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白袍男子从不知何时已从悄然停靠在路旁的马车上走下,同样是御赐四轮却不见多么华贵外显……

    儒杉男子未及弱冠的面孔,身姿清俊,却是峨冠博带,一身书卷气息,一看便知其身处儒学世家。

    顾九这才意识到自己已落入另一个怀抱,没有了那司岳人大力的钳制,一身的疼痛如抽丝般褪去,她还没顾上看清扶着她的黑衣人的脸,就直向郎凌霄扑去——

    她这一扑竟让人有些措手不及,郎凌霄怔怔地站在原地显然好没有弄清楚状况,司岳人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想制止,却发现有人已动了手。

    刹时颈部传来冰冷的刺痛感,那人竟然点了她的穴道,冰冷酸麻的胀痛袭来,顾九再度落入黑衣人的怀抱。

    该死!顾九悲愤的望着那个插手的人,她不报仇她就不是顾九,郎凌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于她,让她如何甘心?

    这时只见那华车上走下白衣人朝她微微颔首,似在示意她稍安勿躁,一双清澈的目里满是温柔与……忧心?顾九不会自恋到以为他是特地对她温柔,直觉告诉她,他本就是这么个温柔男子,对谁都是如此,所以她也不必动容。

    她清秀的小脸转归平淡回他以一个近似嘲讽的浅笑,不卑微、不悲悯,也没有他往日见到的其他少女眼中的炙热与羞怯。

    她这一笑,让萧桢微微有些怔动。这个女人倔强又执著,是与别人不同的。

    他的目光只是于顾九身上短暂的停留后又落在郎凌霄身上:“郎小姐,这女子所犯何事,竟需要小姐亲自动手?”

    郎凌霄握着马鞭的手力道更重三分,萧桢话里的讥讽她自是懂,她只是诧异这个从不多管闲事,唯问风月、深居简出的男子为什么会插手?

    若是以往萧桢自是绕道而行视而不见,只是这次他没有。

    萧桢意味深长地望了眼郎凌霄,道:“依大雍之法,妇人之面胜过性命,若是毁了当以命或容颜相抵……”

    他微顿了顿,将郎凌霄惨白的容颜尽收眼底,他挑眉再道:“郎小姐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美貌?”

    “啪”的一声郎凌霄手中的马鞭落地,身子微微一倾,所幸司岳人手快搀住了她。

    “郎小姐若是给本官一个面子,就饶了这姑娘一命,今日之事本官就当没有看到。”萧桢说道。

    郎凌霄情绪渐渐平复,大力挥开司岳人的手。

    司岳人瞳孔微缩,一丝伤痛一闪而过。

    “回府。”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咬牙道,她眼底似有倦意,双目通红,竟是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御赐四轮的华车疾驰而过,身后跟着一队马队,尘土飞扬间,冲淡了路人的唏嘘声。

    这时,顾九才觉得穴道被黑衣人解开,只是肇事者已“逃逸”。

    该死!她挣脱开黑衣男子相护的手,拾起地上的包袱,头也不回的离去。

    “姑娘。”萧桢唤了一声。

    顾九顿住,却没有回头,浅道近似嘲讽:“多谢公子相救。”

    她说得浅淡,没有多余的情绪。

    萧桢眉头微蹙,顾九捕捉到他俊颜上一闪而过的惊愕,这也足以确定他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可笑,他既然知道她的身份为什么要救她?

    “姑娘去哪里,要不我送你一程。”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她方才听到的“本官”。

    这一刻轮到顾九痴傻的站在那里了,他在知道她不是哑巴后还能这么平淡,果然她的直觉没错,他与其他人不同也不会难为她。

    “不必了。”她回复,语气依旧浅淡。

    正欲抬步时,她突然转头问道:“西郊学府怎么走?”

    萧桢毕竟不是平常人,只是微怔片刻,便笑道:“姑娘我若要送你,你又要说不必,你既不知路,那我就让这家丁送你去吧。”

    萧桢指着一旁的黑衣人说道,顾九这才望向方才将她带离司岳人怀抱的黑衣人。

    那人一身黑衣,面容并不出众,却有一双沉静至波澜不惊的眸子。

    “姑娘,他换青衣,就让他带我送姑娘一程吧,对了,姑娘身上的伤……”萧桢温柔的目光又落在顾九现出血迹的身上。

    顾九摇头,浅淡道:“不碍事,谢谢。”

    她走了没有回头,青衣跟在她身后。她也没有注意到那方御赐四轮的马车上,一双凤眸一直望着她消失在街心才浅浅地收回。

    ——

    “若不是你对她来了兴趣,才要我亲自出面?”萧桢挑帘时轻声说道。

    车内传来几声轻笑,却见宽大的马车内,书籍满车,又有茶几座榻,好似一间屋子一般,座榻之上是一十六七岁的男子,男生女相,容颜绝美,浅笑间颇有些雌雄莫辨,他着水蓝色深衣,外穿同色大雍时兴的极地褙子。未及弱冠的年纪一头青丝随意绾起部分,余下的铺成开来,散落肩头,颇有书卷之气,只是那腰间系双佩,及外挂的银色鱼袋终究是让人移不开目。

    晓事的或许只是浅浅一望,见那银鱼袋就知此人身份不低。

    那少年只是随意翻动着手中的书卷,莞尔轻笑,凤眸亲切而温和,让人有一种很好相与的错觉。萧桢摇摇头,一理衣袍,坐在了他身旁。这时华车才有了缓缓行驶的迹象。

    末了,那人弃了书卷,望着车窗外流逝的风景,轻叹了一句:“郎家的行得太快了些。”

    萧桢秀眉一挑,心里懂了,却是不甚在意的闭目养神起来。

    ——

    长安城南一带大抵是朝中公卿贵戚的宅第,城东多集市庙宇,唯城西较之荒凉了些,西大街一通过去有几处学府与官设行馆,唯西郊学府地处偏僻。

    顾九没有直接往西郊学府而去,而是去西大街一间衣舍随便挑了件衣服,穿在了身上。她主要的目的只是为了遮住身上的伤口。

    出了成衣铺,再瞧青衣的时候,她诧异的发现青衣的眼里有些异样。

    她没多想,忍着身上的伤痛要青衣给她带路。

    “你……”青衣摸出怀里的金疮药递与顾九,其实他早前就想递与她的,在她进成衣铺的时候没好意思,现在颇有些悔意。

    “谢谢。”顾九没有拒绝接过来,其实疼痛过了就不那么痛了。

    ------题外话------

    文第十章:似是故人来(二)

    “洛浮生……”绝美的名字,从朱唇间溢出,一股强烈的哀伤感袭上心头。

    他是以前的顾九青梅竹马的玩伴,也是她心心念念多年的心上人,只是他看样子不认识她了。

    【改】:

    “洛浮生……”绝美的名字,从朱唇间溢出,一股强烈的哀伤感袭上心头。

    “吾将尽吾毕生之力,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彼时,江南,这样一个少年曾于她耳边喃呢过……春风沉醉,吹散了乱红,却吹不走春风面。

    “春日游,杏花插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与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笑语盈盈耳畔却是暗香远去,幽人不复。

    【洛浮生的设定,重新审视了下】

    注:鱼袋,鱼袋是唐、宋时官员佩戴的证明身份之物。至宋代,不再用鱼符,直接于袋上用金银饰为鱼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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