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月是正午刚过的时候看到官路的,雨水将他的头冲的发昏,他背着顾九,走的极为艰难,他知道自己就快要倒下了,却不能倒下,没安全之前他绝对不能倒下……

    他边拖边拽着顾九撑到官路上将顾九放在官路旁,本想站在官路上等,可是现实不允许,他还没有站稳,便体力不支的趴伏在了大路中央。

    因他方才听到哒哒的马蹄声,不一会儿就该遇到人了,他就算是头磕破也会要人救他的九儿……

    果然没半刻钟,两辆马车前后而至。

    寡月疲惫地睁开眼,撑着站起,走到那车夫那说道:“求您带我和我妻子进城。”

    马车突然停下,车内的人自是要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都前前后后的探出头来,原来是民车,和林叔载人的车有些相似,只是他们跑的是长途。车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瞥了眼寡月又瞥了一眼路旁躺着的顾九,道:“我们这里两辆都满人了,你等下一辆吧!”

    说着那人就要催着车夫离开。

    “不!”神志已经有些昏迷的阴寡月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站在车上的脚踝,“恩人,求你救救我妻子,她很不好,急需医治,求你让我上车带她求医……”

    那人一脚踢开寡月的手,道:“求医?我看你自己都是一条病狗!还不快滚,死在我车上还晦气呢!”

    他阴寡月的一生从未这般狼狈过……他无奈苦笑,却是坚定的想,就算跪着求人也要救九儿……。

    正当他欲跪地的时候,一双手握住他的手臂。

    “神医这里就有,我出三倍的车费让他和他夫人上车。”那人说道,将钱袋递与那车主,接过钱袋的车主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谢谢恩人。”阴寡月已没有多余的时间拘于礼节了,当即背上顾九,拾起包袱往车上走。

    将顾九小心翼翼的放在那自称神医的人腾出的位置上,还没来得急自己坐下,就倒在了车上,倒地的那刻他紧紧的抓着那人的衣角道:“先救我妻子……”

    说完便昏倒在地,车上人一片唏嘘。

    这才听得那神医说道:“妹妹,你要哥哥就这人莫非是看上了这人,可他临昏迷前还嚷嚷着要先救他的妻子……”男子苦笑摇头。

    “可是他妻子没有他严重。”平淡的女声想起,既不否认,也不反对。

    顾九在方才听到阴寡月对人说先救她的时候,就已迷迷糊糊的醒来,头痛欲裂间他握住男人替他把脉的手道:“先救他!”

    当然是先救阴寡月,不然谁来告诉她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她和他会如此狼狈的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里顾九颤抖的伸出无力的手,使出浑身力气猛地握住那男子的手,力度之大让那男子都唬了一跳。

    “先救他!”

    “……”那男子一瞬呆滞的凝着她,似乎是诧异她为何这么快就醒来了,他还什么都没做不是么?

    “给我点水和吃食。”见他微愣的模样,顾九无奈摇摇头,无力的说道。

    那男子很是机械的去取水和食物,已无了方才处变不惊之色,这姑娘生的真美,想着姚思珩红了俊脸。

    顾九浅淡的道谢,喝了口水,将食物吃完,压根没在乎一车子人投来的诡异目光。

    姚思珩被顾九瞪了一眼后默默的去救她口中的丈夫,他的妹妹姚思珺至顾九醒来后一直以一种倾羡又带着浅淡妒意的眼神望着她,方才的那一幕还回荡在她的脑海里,世间竟有此等有情有意的男子,为救其妻子甘愿受辱,或者,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顾九感受到她火辣辣的目光,灼烧的面颊有些发烫,不禁微眯起了眸子。

    ——

    长安那方,只是半日,孤苏郁便派的人快马加鞭将被署名为阴氏遗孤的烧焦的尸体被送往长安衙役府,这一事一传开到底是是引起了不少轰动。

    璃王的人也收到了线报,桓青衣将信带去后,就不见璃王从房里出来。

    两具尸体,经粗略的判定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

    想到这里卿泓心中抽痛了一下,阴氏遗孤死了,顾氏孤女也死了,都死了……

    到头来,他终究是一个都保不了。

    近黄昏的时候卿泓才从房间里出来,轮椅的吱呀声惊动了门外的青衣。他伸手示意青衣低头,青衣凑过耳,他在他耳边耳语数句后,将某个东西放在他的手中,然后兀自推着轮子离去,唯留下青衣呆呆傻傻的站在那处。

    主子说:奏明圣上,璃王愿退去朝中所有职务,奉还御赐银鱼袋。

    青衣脑中一片空白,腿迈不开一步。

    玉阑干外,雨水滴滴的落下,水蓝色衣衫的少年兀自的推着轮椅离去。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什么也做不了,是否又真该破釜沉舟一次。

    正是这个时候,林叔林婶收到传信将阴寡月与顾九的尸体领回去,林婶见那焦灼的尸体早已哭晕过去,量林叔胆子大些也不忍直视……

    夜风连夜里就将那两具烧焦的尸首埋了,立了碑。在他挖土坑的时候他一直默不吭声,女人的哭声回荡在寂静的村庄里,即使无数人告诉他这的确是阴氏遗孤与一个女孩的尸首他依旧不愿相信。棺材是两年前阴寡月自己准备好,摆在大堂前两年的棺材,大的足够将这两具尸体合葬……

    墓碑上他用剑刻下几个醒目的大字还有二人为人知晓的生平。

    那夜黑衣未褪的夜风,不顾一个人的阻拦,策马而去,出了长安城。

    晚风微凉,墨发飞扬,他策着马,心中千回百转。

    他窄长的凤眸隐隐有湿意,他弃了手中的铲,腾的跪地朝身旁静静伫立的男子道:

    “郁叔,我就让他这么死了这么死了……一饭之恩也罢,什么隐忍复仇成就伟业也罢,他可是我的亲人,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半个时辰前他一把推开阻拦他的男子。

    “无论如何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他要去江南,他要去万安寺,他要去找凡羽那老头问个明明白白!他不是说他这一生都将与他有一份之恩的恩人有着不解牵连,他不是说那人能助他成事?那么他还未死?阴寡月如何能死?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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