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都湿,先用内力烘干吧。”

    “咳咳,”颜煦突然咳了起来。

    甄善黛眉微蹙,起身,“怎么了?”

    颜煦似有些虚弱地摇摇头,“刚刚给颜楚疗伤,耗费太多真气。”

    “没事吧?”

    颜煦好似疲惫地揉揉眉心,勉强一笑,“没事。”

    “那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好好调息休息吧。”

    颜煦:“……”

    这跟他想的场景怎么不一样呢?

    这时,她不是该心软握着他的手,温柔关心一番,然后两人你侬我侬。

    最后,她善解人意地看他那么累,就让他在这换衣裳休息吗?

    为什么他们拿的剧本不一样?

    莲焰公子抿唇看了她一眼,脸上笑意敛下,面无表情地坐在那,脑门似写着“我生气了,我委屈了”的大字。

    甄善黛眉轻挑,压住唇角的笑意,却故意不去看他,平静地喝着姜汤。

    因一只手受伤,她无法端起碗,只能将垂下的秀发撩到耳后,微微俯身喝汤。

    可纵然这样不怎么优雅的动作,她做起来,依旧那么赏心悦目,颜煦看着看着,不觉又看痴了,哪还记得什么生气委屈?

    甄善抬眸,就是他定定地看着自己,如同一只乖巧蹲坐、不断甩着尾巴的黑色大狗狗。

    她忍俊不禁,“莲焰公子,擦擦你嘴角的口水。”

    “啊?”颜煦羞窘地抬手,但哪有什么口水?

    他撇了撇嘴,“善善,你怎么能骗我?”

    他说着无意,甄善指尖却轻颤,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不能骗你吗?”

    “你高兴,什么都可以。”

    感受着他直白真诚的情意,甄善温柔一笑,“好了,先去换身衣服,九月初秋,落霞山庄晚间已有些寒意了,小心着凉。”

    “你又赶我了,”颜煦低低地说道,垂着头,似耷拉着脑袋的委屈大狗狗。

    甄善看了看他,起身走到衣柜那,拿出一个包袱,递给他。

    “这是?”

    颜煦接过,不解。

    “打开看看。”

    一套叠得真真齐齐的黑色衣服落入他眸中,颜煦怔住。

    许久,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买给我的?”

    “我不出落霞山庄,怎么买?”

    颜煦浅淡眸子微睁,鼻尖发红,声音极是沙哑,“你做的?”

    甄善见他似恍惚不敢置信的样子,眸光微软,“嗯。”

    颜煦猛地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脸埋在她颈边,依恋至极地轻轻蹭着,不断呢喃着她的名字,“善善,善善……”

    甄善眸光晃了晃,抬手,轻抚着他的脊背,“在,我在。”

    他近乎哽咽,“小时候,母亲总是给颜楚做衣服,而我的衣服,都是山庄绣娘裁制的。”

    没人知道,年幼的他,有多想要母亲亲手做的一件衣裳。

    不,就算没有衣裳,只是他们多看他一眼,他都会高兴很久。

    其实,若是当年父母不是欺骗他,不那么绝情,只要他们肯给他一点温暖、一丝期望,他都会心甘情愿为颜楚入万毒窟。

    甄善心似被扎了一下,细密地疼着,“颜煦,我不敢给你什么承诺,但我在,你想要,我都可以随时给你做衣裳。”

    颜煦闭上眼,一滴泪珠从眼角落下,“好。”

    ……

    “好、好看吗?”

    颜煦一袭束袖锦袍,通体黑色,领口用银色丝线勾勒出层层绽放的莲花,银扣腰带,银灰色的护腕收紧袖口,宽肩窄腰,俊美无俦。

    不同黑色广袖长袍,邪魅不羁又漫不经心的样子,这一身锦袍,散去他的桀骜狂狷,衬得他少年无双,公子如玉。

    甄善眉眼微柔,上前,帮他整理好衣服,轻笑,“嗯,这样才是最好的。”

    颜煦眸中只有她的笑靥,“以前的不好看吗?”

    甄善黛眉微挑,抬手,不客气地捏了捏他的脸,“明明不过弱冠少年,却总是满身老子天下第一的狂拽样子,叫人看着,就想往死里教训。”

    颜煦:“……”

    有吗?有吗?

    而且,那样,不是很俊,很霸气吗?

    “很傻!”

    莲焰公子薄唇抽了抽,“善善,你刚刚说粗话了。”

    “所以呢?”

    颜煦伸手抱住她,低低一笑,“还是那么好听。”

    甄善摇头,“油嘴滑舌,对了,颜楚如何了?”

    颜煦收紧手臂,闷闷道:“我们的独处时间,别提那个无关紧要的人好不好?”

    无关紧要?

    甄善红唇微抽。

    “行了,陈醋公子,我到现在才问,不就是怕你把自己酸死吗?”

    “善善也可以不问这问题啊,你可以问我的事情,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别闹了。”

    颜煦撇了撇嘴,他才不是闹,他是实话实话。

    他们的甜蜜时光,作甚要说起那个讨厌的人?

    早知道,他刚刚就把他打死算了。

    别怀疑,莲焰公子真能干出这种事情。

    但,“我把他的火毒逼出来了,胎毒,他自己知道怎么压制。”

    甄善点点头,“以后,别这么冲动了。”

    “谁让他先伤你的。”

    甄善黛眉微蹙,沉声问道:“你可知手刃兄长,是个什么罪名?”

    颜煦很想混不吝地说句,“大不了我就做个邪派,谁怕谁?”,但想到他以后不是一个人了,若是让她跟着自己背负骂名,那他如何能原谅自己?

    颜煦乖乖点头,“我以后会注意的。”

    前提颜楚不能再动她一分,不然,颜煦的剑依旧不会留半分情面。

    甄善见他应下,心中满是复杂。

    想说什么,最后只能化为无声的叹息。

    ……

    孟棋找了半天,才终于在厨房找到颜煦。

    只是见从来霸气邪肆的莲焰公子,此时右手拿着一本书,左手拿着一把扇子,眸光专注至极地盯着炭火炉上的砂锅,好似在研究什么武林无上绝学。

    向来温润从容的孟棋嘴角抽搐不止,走进一步,还发现颜煦手上拿着是食谱,炼华没被收入鞘中,被随便丢到一旁。

    若是他没看错,炼华剑身上沾到的是木屑吧?

    孟棋扫了一眼旁边被劈好的柴火,这缺口……

    武林第一名剑,如今被随地乱扔,还被拿去劈柴?

    炼华要是有剑灵,估摸应该已经哭瞎了吧?

    孟棋实在忍不住抬头望向外面,看看天是不是要塌了。

    若是被武林众人看到此情此景,不知作何感想?

    不过,这不是重点!

    孟棋拱手,“二公子,庄主想见您。”

    “没空,”颜煦连眼角余光都没给他一个,毫不犹豫地吐出两个字。

    孟棋:“……”

    ------题外话------

    颜煦最初看着是个非常没有风度,十分欠揍的男人,但实际上,只有真正了解他,才会明白,他不过就是个缺爱和渴望爱的任性少年,若他眼中之人,真心待他一分,他会用十分去还对方,为伊,堕魔亦甘之如饴。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讲道义,三观绝对正派的人,从小那般经历,不长成个毁天灭地的大魔头已经很好了,还想他是个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绝不可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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