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善划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一点血液飞到玉坠中。

    季昀剑眉微蹙,并指,凌空画了个阵法,打入神龛中。

    金色光芒大绽,玉坠和神龛渐渐融为一体。

    甄善刚舒了一口气,手腕突然被捏住。

    季昀正给她的手指涂药,神色看着依旧温和,但周身气息,怎么有点冷呢?

    她试探叫了一声,“阿昀?”

    季昀淡淡看了她一眼,“嗯。”

    甄善:“……”

    又生气了!

    “那个,刚刚就是情急之下。”

    而且,不就流一点血,也不算伤的。

    季昀见她手上的小口子愈合,淡淡道:“你每次都不是说不得已,就是情急之下。”

    伤害自己,她总是有借口。

    额……

    甄善一噎,从前,她觉得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受伤算得了什么?她赌命都是经常的。

    可此时,不知为何,她心虚地低下头。

    “绯儿,不要逼我。”

    他轻轻地在她耳边叹息,声线带着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很危险,却也很卑微。

    眼前的他,与前世傻傻守着自己的尸体一辈子的颜煦重合,甄善心钝痛,靠在他胸膛,双手紧紧抱着他,“不会了,再有下次,我给你关一辈子可好?”

    季昀身体僵住,瞳孔微缩,“绯儿,你……”

    “我明白的,阿昀,我一直都明白的。”

    季昀猛地收紧手臂,脸埋在她的发间,低低地唤着她,“绯儿!”

    甄善窝在他怀中,侧眸,看向寒绯樱树,“阿昀,你一直都没问。”

    “什么?”

    “幻境中那个我。”

    季昀呼吸微顿,缓缓道:“我知,那不是你。”

    甄善怔住。

    “最初我也以为是你,只是比较青涩懵懂,单纯一些,但新婚那夜……我便知,她非你。”

    即使世事再变迁,但一个人骨子的东西不会改变,至少她不会。

    他的绯儿,心性坚韧,行事果断,有情有义,绝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失了全部理智,让自己混沌到全然不顾自己族人的安危。

    甄善轻轻一笑,“我是她,也不是她,千年前,对别人动心,与他人成亲之人,并非我。”

    季昀吻了吻她的眉心,“如此,就足够了。”

    “你不担心我是妖邪夺舍吗?”

    “神灵,无法夺舍。”

    甄善:“……”

    好吧,她家季公子就是那么实在。

    “千年,她受不住了,让我帮她完成执念。”

    “那你?”

    季昀抱紧她,眸中染上一丝不安,是否完成了对方的执念,就会离开。

    甄善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又不是游戏,通关了就能结束,我即已来到这儿,就得过完一生的。”

    而且,原身那朵有病的白莲,到如今,季之林都死了,她的执念就是死活不肯散,还黑化了。

    真是无力吐槽。

    娘娘简直就想握着原身的肩膀直晃,怒问她到底想咋滴?

    要么就知道白莲装死,想怎么样,也没给她个说法,要么就是闹个不停……

    好吧,到了现在,甄善自然明白了她的执念,最大的不甘心是什么。

    但,娘娘只想送她两个字——“脑残!”

    特么这坑货,就是个只有恋爱脑的舔狗,舔季之林舔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对方灭了她的家族,还想嫩死她。

    她那原身,不仅不想着报仇,也不恨,踏马还希望能回到季之林的身边,让对方看到她,爱上她……

    我****

    文明,文明,妖妃娘娘要优雅,不能说粗话。

    听她这么说,季昀神色微松,垂眸看着她,最后还是没问她以往的身份。

    无论她是谁,他只知她今生只能在他身边。

    “晚了天冷,我们回去吧?”

    “好。”

    甄善再次看了看寒绯樱树,和孙二娘母女道了声别,心中倒没多少离愁。

    除了明白各人有各人的路,也是他们暂时不会离开寒绯镇,等开春他们要走,会再上来一趟的。

    季昀依旧站在她身前弯下腰。

    甄善这次没再推脱了,双手绕着他的脖子,舒适地趴在他的背上

    她家季公子看着颀长清癯,浅蓝色的广袖长袍穿在他身上,虽仙气飘飘,但似乎手无缚鸡之力。

    可被他背着,她才知,他后背很宽,也很温暖厚实,力气……能背着她爬了几公里的山路,气还不带喘一下的,就知道了。

    “阿昀。”

    “怎么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一身绀青色束袖劲装,如今好似很少见你穿了。”

    “你说过。”

    “啊?”

    “浅蓝色广袖长袍,穿着好看。”

    甄善眨眨眼,恍然想起他们初夜那晚,某人咳……直接震碎了自己的衣服,隔天就换上了这一身,那时,她确实夸了一句。

    这事她也是忘了,没想到他却因此,改变了自己一贯的穿衣风格。

    甄善也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无奈。

    “其实,你穿什么都好看,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季昀轻笑一声,“以后,你来帮我选衣裳,可好?”

    甄善搂紧他的脖子,轻轻点头,“嗯,那你帮我画眉绾发。”

    “好。”

    丝丝长发绾君心,此生但求鸳鸯枕白头吟。

    两人看着漫长的山路,眉眼皆含着笑意,只望今生,他们的路,走不完。

    ……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

    封了一个冬日的山路,终于是通了。

    今年的寒绯樱开得特别早,天气暖和一些,季昀再次带甄善到寒绯山,除了赏花,也是跟孙二娘他们告别。

    他们要离开了。

    这次一走,也不知何时会再回来。

    甄善给孙二娘留了传讯符,让她们若是有什么事,可以找到他们。

    或是路上,他们寻到能帮助催生灵智的天才地宝,也会联系她们,回到这儿。

    孙二娘很是舍不得甄善,但眸光触及她旁边的季昀。

    想起先前甄善发烧,季昀回来后,险些将她们母女给打得魂飞魄散,孙二娘眼底不觉划过一丝恐惧,也不敢靠她太近,几步远,朝甄善行了个大礼。

    甄善摆手,“无需如此,我先前在这布的阵法还能维持几十年,往后,就靠你们自己了。”

    “恩人不用担心我们,您和季公子定会幸福美满的。”

    “多谢。”

    “恩人,季公子,多保重。”

    “你们也是。”

    ……

    离开寒绯镇,两人并没有御剑,季昀买了一辆马车,带着她慢慢走着,欣赏沿途的风光。

    也是不知为何,甄善自从失去了神灵之力,身体明明调养好,灵脉也没有什么问题,可就是无法聚集灵力,不能修炼。

    季昀也发现了,心中极是凝重,若不能修炼,那么凡人最多也就是百年寿命,即便用尽延年益寿的天才地宝,撑死也不过两百年。

    两百年,于高阶修士来说,有时也就是一个闭关的时间。

    季昀如何能不着急?

    也因此,天气转好之后,季昀就立刻带着她离开了,想到外面寻其他方法。

    但,甄善心中明白,大约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是无法修炼了。

    她终究是外来者,规则不会允许她在这里长生不老的,就如先前,凌邪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将她转化成血族一般。

    只是,这些话,她不知该如何告诉季昀。

    甄善微微掀开车帘,看向他,温和淡然,即使在赶车,也如同一幅画。

    如若不是床笫之间,他总是缠着她不放,看着她的眸光,深邃温柔,眼底却化不去的担忧,她也不知道对于她不能修炼这事,他其实非常不安。

    可这不安……

    甄善跪坐在他身后,趴在他背上。

    季昀继续赶车,但身子却微微弯下,好让她趴得舒服。

    “是不是无聊了?”

    “阿昀,我……好似没法修炼了。”

    季昀握住缰绳的手突然收紧,险些将马勒停。

    他似若无其事地松了松手,让马儿继续走,“总是会有办法的,别急。”

    她不急,已经既定的结果,她除了接受,也并无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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