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动静,李正梅不想在遮住四壁的帐篷里再待下去了。她钻出帐篷,习惯性的还是用双眼扫视了一下乌黑的四周,空气中除了虫鸣哇叫之声就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

    突然神识内感到一个物体朝自己飞速移动,仓皇之间李正梅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师兄还是妖兽,她想了想还是一催皓腕上的勿纳环,顿时浓浓的黑气从石镯中一下子涌出片刻间如同大钟一般将她笼罩其中,瞬间任何声音都消失了,如同黑布一般的怨障仿佛将空气中所有的生气都吸空了,周围一丈内的草地瞬间枯萎并化为灰烬,好像被大火烧过一般土地也干裂开来。

    这防雨罩一下子耗去了她大半的法力,但这比预计已经好了很多,这样如同水罩术一样的防御效果是李正梅在河西坊客栈中练了一夜的结果。如今用来已经能做到法随心动。

    飞速靠近的物体体内练气大圆满的灵光已经清晰可见,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此处的异样,骤然停了下来。

    夜幕中,双方诡异的对峙着。

    根据灵光李正梅已经猜到应是师兄回来了,但身在野外两人又相距数里无法传音确认,导致她不敢放松,一手轻轻握住勿纳环。远处的正是刚刚返回的李逍遥,本来御风决全速前进的他突然发现营地里李正梅的气息消失了,空荡荡的营地让在生死边缘游走的李逍遥感到危险非常。

    万籁俱寂,李正梅的法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勿纳环里以维持护罩的平稳,逸散出的怨气弥漫,死寂的气息由方圆数丈向外不断延伸,捞刀河边的空地上仿佛生气被完全吞噬了,河中经过的游鱼都不安的颤动起来。数里外的李逍遥也感觉到了前方的阴冷气息,漆黑的夜幕中仿佛有什么人在耳边细细碎语,哀怨而毛骨悚然,他不过眼睛眯了眯,似乎在思索什么,身体全无动作。

    一夜无眠。

    李正梅醒来的时候被刺眼的阳光耀的睁不开眼,好像自己不过刚刚睡去,又好像睡了很久,脑中混混沌沌有些想不起自己怎么睡着了,花容怎么把自己的窗子开了。

    “醒了?调息后我们马上出发。行程已经耽搁了。”

    男子冷酷的声音很是耳熟,太阳下影影绰绰身影黑成一团,出发?什么行程?自己不是只要修炼么?好不容易撑起软弱无力身子的李正梅艰难坐起,脑子愈发晕眩的难受,肚腹之中仿佛有妖兽在横冲直撞一般处处发疼痉挛不止,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刚想做点什么,才发现自己竟然抬不起手臂了,一惊之下眼前忽黑忽白,那妖兽似乎要从肚中窜出!

    呕——

    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也不知道已经辟谷许久的自己哪来这么多秽物好吐,待翻腾的腹腔重又平静下来,她才清醒起来,她悉悉索索的站起身给自己施了个涤尘咒,歪着头想了想,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灰色短打小衫,悉悉索索的脱了已经看起来干干净净的黄衫换上,系好腰带再抬眼时,对上了一双正饶有兴味打量的精致眸子。

    李正梅怔住了。

    那双眸子却瞳孔一阵紧缩立刻撇开视线。

    “眼睛!”

    李正梅一惊,才发觉双瞳的遮掩术不知什么时候失了效,立刻念念有词补上,倒也忘了尴尬。

    “师兄,我怎么了?”

    李逍遥站起来拍了拍袍子,又上上下下的将不知所措的李正梅打量了一遍。

    “脸色挺好,看来法力是恢复了。收了东西走吧,已经正午了,边走边说。”

    李正梅听话的挥手将阵旗收起来,检查了一下灵石中剩下的灵力还能坚持几次,同样放回了储物袋中。这才惊奇的发现以自己刚才躺的地方为中心,整个营地上的杂草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湿润的土壤也仿佛刚刚经历过干旱一般几乎干裂。周围的植被也或枯黄或萎靡,全然不似往常的青绿模样。

    “对了,法阵挺好用的,早上捡到你的时候两只羚羊在里面转了半天,还有一只少见的低阶相思鸟毛烧了一半。听说女修挺喜欢的,我替你捉了,回去养养大概还能卖些灵石。”

    李正梅此刻正为自己的事发愁,难得有人夸自己的阵法都没在意。

    交际方面少根筋的两人谁也没意识到李逍遥的话多了起来,李正梅也不再不停作揖了。

    捞刀河虽是清河支流却很宽,没有时间绕行的两人下午的行程就是渡过河到对面的沼泽地。关于怎么过河这个问题李正梅自然不用担心。李逍遥对着河面一抚手,就漂起了一个简陋的木筏,半新半旧明显使用两种木头做的。李正梅有些感动,偷偷的瞟了一眼师兄。李逍遥已经抱胸站在木筏上,杀伐之气外漏的男修一副动作怎么可以这么慢的鄙视神色。

    李正梅一脚踏上木筏,刚刚能坐下两人的木筏晃了晃就稳稳停住了。李逍遥撑起一根长杆向对岸划去,平静的水面划起粼粼波光。李正梅对着水镜将已经散的不像话的道士髻散了重新拢起,边好奇的瞧水中自在游曳的各色鱼类。配上这美景本就不似人间的捞刀河风光,师兄妹两人到仿佛画中的人物一般。

    赶路之时,李正梅也知道了自己的遭遇。原来昨日与自己对峙的正是师兄。待师兄感到自己的气息重又出现时赶回来,自己已经法力耗尽晕倒在地,营地周围数十丈的平地都仿佛失去生气一般焦黑干枯。师兄只得等自己醒来。

    李正梅只记得自己昨夜一直到与来人僵持到法力耗尽就没了意识。环境变化是怨气存在时间太长造成的,可是自己怎么会法力耗尽就昏迷呢?难道是长时间使用勿纳环受怨气影响?可自己明明通过了测试,自己因为重瞳的缘故应当是完全免受怨气影响才对,也没有呕吐后身体就全无异样的道理。

    李正梅又取出美女给自己的关于勿纳环的玉简出来细细研读,玉简中详细记载了许多修士接触勿纳环的反应和反噬情况,仔细看来没有一种状况和自己相同。一时间李正梅忧心忡忡,拿不准自己是否应该通知器字楼来回收勿纳环。摸了摸手腕,心顿时一个咯噔!

    勿纳环不见了!

    因为从未将手镯拿下来过,自己从来没有检查的习惯,只有昨夜施法时勿纳环离开了自己的手臂,后来自己就昏迷了,也不知手镯去了哪里。李正梅开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找石镯。

    “师兄,你有看到我的石镯么?就是我一直戴在手腕上的?我找不到了。”

    “你一直戴着的那个很丑的镯子?”

    “嗯!就是那个,我记得我晕过去前是拿在手上的。”

    “那镯子和你的衣服一样丑,丢了不是更好。”

    “师兄!”李正梅见李逍遥完全是漫不经心的态度,较早之下不禁语气也冲了起来,更加有些怀疑是否师兄发现了石镯的秘密偷偷拿走了。可是勿纳环自从认主后怨气就完全内敛,即使是自己不是事先知晓也没办法认出这竟是个灵宝来。想到这里李正梅看着师兄的眼光也狐疑起来。

    李逍遥当然听出了李正梅的急躁与怒气,没想到一直注重礼仪风度的师妹竟然也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更加讨厌被人用一种看贼的目光盯着,不禁威压全开“哼”了一声。事关重大李正梅自然不会退让,不顾肩上千斤压力硬生生的站着。

    从昨夜到现在,两人竟然已经对峙了两次。这次反倒是李逍遥先开了口。昨夜的古怪显然是师妹的法器所致,但他找到师妹时特意找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还以为师妹在昏迷前收起来了,如今看师妹如此紧张这个镯子,显然那竟然给自己危险至极之感的法器就是它了。

    “昨日我给你喂灵丹时好像你身下是有这么一个灰扑扑的镯子,当时觉得似乎只是普通物件就没多注意。怎么,这么丑的镯子很重要么?”

    这样的话李正梅自然是不信的。但自己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师兄拿的,更没有实力逼师兄教出来。李正梅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仍是盯着师兄不动。李逍遥却为这个小师妹的不信任心中大为不快,还以为她是个识趣的,果然多了一个人就是多事。

    突然,李逍遥眼神一厉,在李正梅几乎以为他要动手灭口时,他猛地一个侧身后仰,竟是一条两丈长的大鱼自水下跃出恰恰自师兄的胸腹之处擦身而过。这大鱼巨大无比,一颗生着两个尖利无比獠牙的鱼头就战了大半个身子,空中一击落空后张开的血盆大口不甘心的张合了两下落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就有数丈高,将毫无防备的李正梅从头到脚淋了个透,李逍遥早早布了灵力护身竟是滴水未沾。

    “坐稳了!”后仰的李逍遥顺势一转身一掌将差点被自己装下木筏的师妹按坐到木筏上,大手一举一柄巨剑就拿在掌中,神识在水下查看。木筏本就只够两人勉强乘坐,李正梅抱膝缩在筏上自知自己现在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一旦遭到攻击自己必然入水,水中就是无数水兽的天下了,到时即使师兄再厉害也顾不上自己。

    大鱼一击不中也失去了踪影。李逍遥被困在木筏上不能追击,李正梅手抓一把符隶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河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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