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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以往杨弘必要嘲笑吕布了,然而今天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道:“只怕这样的书信发的不止与主公一人。袁绍,刘表,孙策等人,必定也有收到。也不知有几人哧笑吕布不自量力了。”

    明面上哧笑,暗地里定会细查徐州究竟。当然,只怕没有一个人发兵,只会观战。

    而吕布呢,檄文,书信都只是表面功夫。

    他是要自己实力退曹,然后立足于诸侯。只要大战赢了,必能凭着檄文,立着高高的一个威望。

    袁术又将书信看了一遍,在心里琢磨了又琢磨,道:“长史可愿亲自去徐州一趟,观望一二!”

    杨弘道:“主公吩咐,但有不应!只是以何名前去?!”

    袁术沉吟道:“此时去责让吕布背盟婚约,已是不妥。不若备些薄礼与粮草,只说送与吕布,助他灭曹。长史此去,必定要探清徐州虚实。我要知道,徐州吕布到底凭借着什么。还有刘备,向来不省事,此番也被吕布裹挟,必有缘故,一并探清!”

    杨弘道:“是。主公勿忧,弘这便去出发,万不会有误,主公且在寿春等消息。”

    袁术见杨弘匆匆领命去了,枯坐一回,又恨吕布失信义,又恨孙策逼人太甚,借他兵起事,又来索要玺,想想身边,竟都是反覆之人,一时大恨,又不安。

    眼睁睁看着孙策在江东起来了,此为前番郁闷,现下眼睁睁又看着吕布便是被雷劈了似的也有起势之意,一时之间,竟有些惶然。身边群狼环伺,又有曹操虎视眈眈。袁术实不能安枕无忧。

    杨弘并不敢耽搁,匆匆收拾好粮草薄礼等,匆匆的往徐州去了。

    且说吕布父女迎了臧霸和关羽等人进了草庐,严氏亲奉了茶水上来。

    几人坐定,孙观,尹礼,吴敦笑着拱手道:“见过温侯,见过女公子,久仰大名!”

    吕布笑道:“我儿不出闺阁,尔等竟也知吾女之名?!”

    吴敦笑道:“女公子之名,震于徐州城,但凡来者,谁人不知?!他日定也名震天下,无人不晓。”

    这彩虹屁拍的吕布是神清气爽,一副有女如此,与有荣焉的表情,哈哈笑道:“不及宣高,小小年纪,便已名震江左,名满琅琊,吾女,到底差了一筹!”

    吕娴赞赏般的看了一眼吕布。

    你来我往的彩虹屁,不错嘛。吕布果然可教。你抬我,我便捧你,这是最基本的道德修养。

    吴敦也略微惊讶的看了一眼吕布,以往这吕布,可只会轻人,从不抬人,这倒奇了。

    关羽听的也是嘴角微抽,一时竟无话。

    他也颇觉臧霸脑子有问题,带着心腹兄弟前来,无人震守开阳,就不怕吕布这厮脑子有包,前去袭开阳之后,夺了他的老巢吗?!

    关羽便细瞧了臧霸好几眼,心下暗暗狐疑,见臧霸一直不开口,他也并没有轻易开口。

    “温侯自谦了。”臧霸笑道。

    吴敦轻轻瞥了一眼臧霸,眼含笑意。昨日回后,宣高便魂不守舍,他们便以为宣高心中是有什么想法呢,只是看到女公子如此英气,却依旧遮不住的漂亮的脸,心中便有了几分揶揄之心,但也不敢乱开口,以免惹怒吕布,或是惹恼臧霸。

    他们倒不觉着一介女子,能有什么谋略的。

    话说吕娴的相貌是真的没得说了,少了这个时代的扭捏,更添一份英气。不输她英雄之女的名声。

    臧霸一直看着吕娴,吕娴其实也眼馋臧霸,却就是矜持不说,她心里其实也很高兴。

    只要臧霸还会来,一直来徐州,就说明,昨日她的话,是直入他的心了。

    看来,还是有戏。

    今日,且拿下他。哪怕不愿屈于吕布之下,但至少,退曹一事上,他尽一分力,变成尽十分力,那结果,自然更为不同。

    吕布哪里瞧得出这等的机锋,只哈哈笑道:“布有此女,此生足矣。我儿,实在贴心。文能文,武能武。”

    “女公子的确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大才。”臧霸道:“昨日听闻女公子言及荆轲之时,多有惋惜,今霸愿请女公子赐教。”

    吕娴看着他,道:“若宣高不嫌我啰嗦,我愿与宣高一论荆轲刺秦王之拙见。”

    吴敦等人没料到话题到此,便怔了一怔,看向臧霸,发现他正了身子,脸上变得严肃,拱手道:“女公子但说无妨,霸愿赐教。”

    “众所周知,荆轲刺秦王,一直以来便以英雄事传著于世,更有史家为他著书立传,美名于世,然,我以为,荆轲,终生也未能得到明主,他的心中何等的寂寞?!”吕娴道。

    关羽拧眉道:“燕太子丹不为明主乎?!”

    “以义结之,何以明主?!”吕娴不赞同的道,“被施小恩小惠而困于信义,不得不为,此为义乎?!云长,若刘皇叔让云长前去刺曹操,皇叔可舍为之?!”

    关羽一怔,道:“若能,羽便去得!”

    “便是云长有孤死不回之心,刘皇叔又岂能舍得?!”吕娴道:“在我看来,燕太子丹于之荆轲,非君非友,不论为忠,也不可为义。如此模棱两可,此事怎可成?!刘皇叔与云长以义结交,生死同命,若云长死于曹操之手,皇叔必穷兵而报仇,而荆轲与燕太子丹,终究有着本质的区别。”

    关羽听了,半晌默然不语。他虽知吕娴说这话是为了臧霸而故意说的,可是却没办法反驳。

    “荆轲至死,都只是被利用的工具,忠不及,义不存,所以才说他无敌寂寞。”吕娴道:“都说士为知己者死,然,燕太子何以为荆轲知己?!”

    “人一无以依存忠义之名,便会目的不明确,目的不确,便心生寒水之心,佐以心间,难免会剑术不精,失败是必然的。这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这话关羽不赞同,因此拧着眉。

    而臧霸道:“荆轲可称义士否?!”

    “自是高义之士,我惜他之才,惜他一腔热血之情。”吕娴道:“义之首者,当择明主兄弟,如云长,与刘皇叔心心相印,不求同生,但求共死,如此,方为不负义名。”

    “女公子以为侠义之士,以择友择主为先?!”臧霸道。

    吕娴笑道:“若识人不清,难免落得寂寞荆轲的下场,若此,便是名扬后世,又有何用?!终究负了生时的自己。”

    这话,旁人听不进去。可是臧霸是何等人,他就是吃这一套。

    他向来视一切如粪土,唯所愿者,不过是求得一知己之主,若不遇,宁愿藏才与内,一生不求显名于外。

    臧霸叹道:“人生在世,名利都是虚的,不负此心,方为义之先者。”

    这话关羽却极不赞同,他道:“燕太子丹甚贤,待荆轲甚厚,怎么能说是负心负义,何来利用之说?!女公子未免太极端了。”

    吕娴知道关羽听了这话不舒服,必疑心自己在笑刘备与他们三结义是假惺惺呢,也无心与他辩驳,她的目的是臧霸。关羽这个人,心是朝着刘备的,再使力也没用的。便笑道:“贤与不贤,能够假装,燕太子丹是不是真贤,已是史事,不可知了……”

    关羽俨然正色,一副要与她一辩的样子。

    吕娴却举了茶杯,笑道:“云长勿怪,此是小女子一家之言,十分浅知拙见,叫云长见笑了,若有说错之处,还请见谅。”

    关羽满腹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闷闷喝了茶。她这话都说了,难不成,还能与她一个小女子闺阁之语计较?!

    吴敦等人却是讶异不已,吕娴这是将关羽的话给堵死了。

    看来,她这话,就只是说与臧霸听的。

    吕布也略觉诧异,因为吕娴向来嘴上不饶人,说话必定要把人驳倒的,比如对自己。可是这一回,她却适可而止。

    每个人说话都有目的……吕布想起来这个话,心中寻思,莫非娴儿这话不是说给关羽听的,那么就是说给臧霸听的了……

    吕布真的进步很大,席上诸人在,他学会了听话听音,竟会思索此中机锋之妙了,虽不能全然领会,但会思考了,也不动声色,只是暗暗领悟,可谓是进步神速。

    臧霸便笑,道:“不错,贤与不贤,不可定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已。不过若贤能装一辈子,也变成真贤了。”

    他竟与吕娴相视一笑,说的可不正是刘备。

    这话暗射刘备不贤或假贤吗?!

    关羽也并不蠢,一听就听出不对来,终是忍不住,沉吟道:“不管真贤假贤,只要贤能,总能成事。燕太子丹未必没有振兴燕国之心。燕国之败,是秦之横暴之故。只可惜燕太子丹,那时已有心无力。一腔雄志,却偏偏无有施展。”

    也许吧。

    吕娴一笑,却未再答言。若是装贤能,难免违心。违心久了,别人吃透了这些,下有对策,会姑息养奸的。

    而这些,吕娴却是不想再与关羽讨论了。

    她少不得应和,笑道:“云长所言甚是,燕太子丹若有贤人辅佐,未必不能有另一番前景。不过今日提及,只作讨论,不辩高下。云长喝茶!”

    关羽气闷,竟是被她逼着连饮了好几杯。话头是继续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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