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出了贾母上房,却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又对着平儿说道“:才刚老太太的话你也听见了,你是怎么看的?”平儿道“:可见老太太是疼顾奶奶的了!这几年奶奶管着家,嫁妆倒赔去了不少,要是再管几年,恐怕是要赔尽了!还是早早抽身的好,奶奶虽是要强,可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不是?”凤姐笑道“:也只有你才敢和我这样说话罢了,跟了我这几年,倒让你受了不少的委屈。”叹了一声,又道“:才刚老太太是在提点着咱们呢,让咱们尽早打算着,过两天,就带上巧姐去大太太那里请安吧,大太太虽说是我正经婆婆,可膝下并没有一半儿女,虽有个琮兄弟在跟前养着,不过也是个黑猴儿似的,整日价不知在干些什么,难教人喜欢。若是太太喜欢巧姐那敢情好,若是面上还淡淡的,那咱们就只能破费一些,依着太太喜欢的东西送去,我也多去奉承奉承,太太这边也就说得上话了,再回了二太太,把管家的事情给辞了,就回大房去吧。”平儿听了道“:奶奶说的自然是有理,只不过为何还要回大房去?要我看,咱们只和大太太和气些也就罢了。”

    那凤姐也不接话,说到了自己的院中,见小红正带着巧姐顽呢,一见凤姐,便扑了上去,娇笑道“:娘,才小红姐姐说要带着我去园子里头玩儿呢。”凤姐抱着她笑道“这才是咱们的巧姐儿呢,过两天带你去奶奶哪儿可好?”巧姐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前几天奶奶还让人送了一大堆东西给我顽呢。”众人都笑了起来,又逗弄了一阵,才让小红带着去玩。

    回到房中歇下,平儿也端了茶来,凤姐儿抿了一口茶,才道“:刚老太太说了这么些,我要是再不明白,不成了傻子了?二太太虽说是我姑姑,但只是因宝玉还没有成亲,所以让我先管着家,将来宝玉成了亲,二太太自然要让自己的媳妇来管府里的事,到那时我又算得上什么,不过是她侄女罢了。再说我也看透了这里,就算是我累得落了一身的病,又有谁会念着我的好处?只是你说的也对,不用回到那边,横竖这个院子离老太太的正房和大太太那边都不远。”说着,只见平儿眼错不见地盯着自己,半日方奇怪道:“:今儿奶奶可转了性儿了!难道太阳还打西边出来了?阿弥陀佛!”凤姐扑哧一声,笑道“:你这蹄子!没的还来怄我!”又道“:你若真心帮我,就帮我在大太太面讨个好儿,有你的好处呢,”平儿敛容道“:奶奶的话,平儿不敢不从。”凤姐见平儿如此说,道“:再不要这么说了,我是知道你的,定然亏待不了你。”又与平儿闲话一番,才与平儿到园中议事厅中议事。

    当下凤姐计议已定,过了两日,便带着巧姐来到邢夫人房中,行礼请安毕,凤姐陪着小心,道“:媳妇这几年在二房那里当家,虽然有心,但总未能和二爷在老爷太太面前尽一尽孝心,想起来便深感不安,只望太太能体谅着,不然,媳妇就是罪有万重的了!”说着便拿帕拭泪,又让巧姐儿过来见过,那邢夫人虽是敛财以自保,到底不是那全然无知无识的人,见凤姐如此说,再与她没脸也是无益,便是那巧姐,看着也是可疼的,于是说道“:难为你们能这么想,那日我却是莽撞了些,到底你是主子奶奶,在奴才们面前的脸面还是要的,你也不要在意了。”凤姐忙道“:太太真是折杀媳妇了!太太是长辈,媳妇岂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见邢夫人面上和气,又陪笑道“:媳妇还有一件事,等宝玉娶了亲,就把这管家的事情给辞了,如今虽不方便辞,但许多事也不再管了,只交给管家娘子们。太太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媳妇定然给办得妥妥当当的。”

    见凤姐肯伏低,邢夫人虽心中诧异,却也渐渐改变了态度,只温言嘱咐凤姐常让巧姐过来陪着就好。凤姐也只与平儿相视一笑,自此,凤姐与邢夫人日渐和睦,那贾琏见凤姐如此,引为奇事,但见邢夫人对凤姐不同以往那样不假辞色,少不得也是另眼相看了。只是谁也不知凤姐儿心中所想。原来,那凤姐见贾母已无意将黛玉嫁与宝玉,心知宝钗必要嫁入府中了,因此只得同那邢夫人亲近一些,一来这也算得一条后路,二来,若是哪一日贾母归了西,凭自己的能耐,也能将那贾政一房打压了去。到那时,邢夫人无能,自己又将是管家奶奶了。且不提凤姐之心,不过,只怕凤姐也不会料到,日后却因此而使巧姐得以保全,这是后话了。

    先按下凤姐的事不提,只说这日黛玉自贾母处定省后,扶着紫鹃回房,一路行来,至园中荷塘处,只见满塘残荷,莲枯藕败,岸上芙蓉正盛,菊花待开,到了潇湘馆中,看院中那几百竿翠竹愈加挺拔,秋风阵阵,竹叶沙沙作响,不由平添几分萧索之意,只怔怔地望着那片竹林,紫鹃见了,忙劝道“:姑娘这几天才好些,就不要再伤春悲秋的了。”黛玉淡笑道“:我也不过是触景生情,自从那日抄检了园子,这里就一日比一日冷清了,先是宝姐姐为避嫌家去了,再是二姐姐也出了门子,三妹妹如今诸事不问,四妹妹原本就是个冷清的,就是云妹妹也定了出阁的日子,回史家了,想当初这园子里是何等热闹,如今…”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泫然欲泣,令人油然而生怜惜之心。

    紫鹃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可还是劝道“:姑娘,要知道天下从来就没有不散的筵席,姑娘和姐妹们和气,可谁又能守着谁一辈子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罢了,眼下姑娘养好了自个儿的身子才是正经。”黛玉深知紫鹃之心,只道“:出了这么多的事,我也看开了些,往日我竟是白白地掉泪了。只是,到底有时还是忍不住伤心,慢慢地也就会好了。”移步至屋内,黛玉也只在书架中拿起一本诗集随意翻看着,看了半响,忽对紫鹃道“:紫鹃,将那个匣子拿了过来吧。”不消片刻,就见紫鹃捧一木匣放在案上,看那木匣为棕色雕花纹路,外挂一只银锁,锁的钥匙却是一支小巧的银凤钗,别在发髻之内,每日从不离身,紫鹃道“:姑娘平时从来不动这个匣子,只说收好了就是,怎么今日?”

    黛玉只道“:这个匣子是父亲临终时交给我的,说除非到了及笄或议婚时,否则不要打开,现在打开,倒也并不算是违了父亲的话。”一语未终,只听外面一小丫头子道“:这会子快到响午了,二爷来看咱们姑娘啊?”宝玉道“:自然是要过来的,老太太那里正传中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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