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便下了半人深。

    几户牧民中年龄最老的古桑站在雪窝子里,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忧心的预言,这将是一个要命的冬天,建议大家等雪一融就向南面的小镇搬迁。

    几户牧民犹豫着拿不定主意,冬天赶着一群羊长途跋涉,说不定未到目的地,羊就死光光了,都不想将多年好容易挣到的家当毁于一旦。

    雪妩更是坚决站在他们的行列,搂着三只才两月大的小羊羔,说什么都不肯走。

    只有无痕凭着一丝未灭的灵感,察觉到老人的话不是空穴来风,执意要雪妩离开。

    但雪妩哪里听得尽,只要一想到她辛辛苦苦养育的羊儿会命丧黄泉,第一次跟无痕红了脸。一连两天都不跟他说一句话。

    无痕体会她的心情,并不跟她计较。

    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帐篷外观察天气,刚入冬天就冷得伸不出手,他身上穿着雪妩用东拼西凑的动物皮,精心费了两个月时间做的大氅,依然感觉到寒冷的气息,脖子围着一条雪妩用羊毛织成的厚围巾,也依然冻得鼻尖通红。

    一连几天,都不见天放晴,雪不仅没有融化,反倒开始结起了冰。

    因为他们家的羊少,雪妩都赶到了他们住的帐篷里,暂时都还没什么事,但另外几户牧民圈在简易羊圈的羊,已开始有被冻死的消息传出。

    无痕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这样下去,人岂不是也会有冻死的可能?

    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立即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天晚上,两人一番恩爱之后,无痕搂着雪妩,一边抚着她光滑的肩骨,一连柔声问“媳妇,你信我吗?”

    “废话,不信你信谁啊?”雪妩从他胳膊上抬起头,娇啧地白了他一眼。

    “那我说什么都听么?”无痕故意放平语调。

    但雪妩已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意图,警惕的先行堵住他的话峰“除了搬家这件事,什么我都听你的。”

    这样还怎么说?

    但不走行吗?无痕将声音放得更柔“媳妇,你先听我说……”

    “停,先说好了,只要跟搬家有关的字眼,我可是一个字也不听。”雪妩支着小手,一脸的戒备。

    无痕盯着她,忍不住气了,一把拍开她挡在眼前的小手,气呼呼的说“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凭我多年的灵感,天气会越来越冷,人也会被冻僵的,难道,为了那些羊,连自己的命都不打算要了吗?”

    雪妩呼的坐了起来,一股寒气随着她的动作猛地灌进被中,无痕一把将她扯倒,片刻的时间,雪妩光果的身子已是冰凉。

    “你别没事找事,这么冷的天,这里条件又不好,冻病了怎么办?”无痕虽语气不悦,手却没停,紧紧将她拥在胸前,忙着用自己的体温将她暖热。

    被他搂在胸前,雪妩有瞬间意志动摇,知道无痕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因为关心她,可就在这时,那只跟她特别亲近的小羊“咩咩。”叫着,偎到了她身边。

    她刚动摇的心一下又恢复了“理智。”不敢看无痕的眼,埋在他胸口,低声反问“难道这么冷的天,你就不怕我们冻死在路上?”

    “雪妩,你不如直说是怕冻死你那些宝贝吧?说实话路途遥远,能保存这几只羊只怕真的很难,所以,我想跟你说,他们几户不走,我们又每家都欠一只,不如,我们借此机会还了他们吧,那只母羊跟它三只小羊羔,送给古桑大叔家,无债无负担,我们轻装上路,一定能走出这片冬原,等春暖花开之时,你若还想来这里生活,不管我们走了有多远,我都会再陪你回来。”

    无痕的话合情合理,让雪妩无言以对,却又实在舍不得那些养了半年多的小东西,一时,柔肠百结,止不住流下泪来。

    热呼呼的泪水顺着她的下巴一直洒落无痕胸前,无痕顿时一阵说不出的纠结,曾经,他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别说几只小羊,就是铺天盖地各式各样的羊,又何在话下?

    “可是……可是……你既然有这么不好的直觉,为什么不劝大伙一起走呢?”雪妩哽咽着说出心中的担心。

    “古桑大叔的话他们都不听,又怎会听我的劝呢?唉,其实,我的确想劝他们一起同行。”无痕叹了一声,他想帮每一个人,但却有心无力。

    好在雪妩哭归哭,最终还是应允了他的建议。

    第二天一早,两人分工而行,雪妩负责送羊,无痕负责收帐篷打行礼。

    当两人挥手向牧民告别时,雪妩再次热泪长流,几位大婶也是不住的抹眼泪。而古桑大叔却是不住的叹气,“走吧,走的好,明年记着给我们烧个纸钱啊。”

    旁边的人一下都变了脸色,他的妻儿老小赶忙扯着他往回走,生怕他再说什么不得体的言语,他家一走,几户也都散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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