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奶奶!”李之尧兴奋地敲着祖母的房门,“您睡了吗?”

    不一会儿老太太的侍女披着衣服开了门,“大少爷,这么晚,您......”

    李之尧不理会侍女径直走进屋去,老太太闻声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之尧,怎么了?这么心急火燎的。”

    “奶奶!”李之尧笑吟吟地握着祖母的手,“我要娶媳妇儿啦!”

    “什么?”老太太愣了愣,半晌才问道:“你胡诌什么呢?我和你娘又没给你说亲,哪儿来的媳妇儿?”

    李之尧笑着说道:“奶奶,我要娶冬葶!”

    “什么?冬葶?”老太太一听愣得比刚才还要厉害,“你再说一遍......”

    “奶奶,我要娶冬葶为妻!”李之尧又重复了一遍。

    老太太脸一沉,道:“不行!”

    “为什么?”李之尧脸上的笑容瞬时消失,他困惑地看着祖母,“她本来就是我屋里的丫头。为什么不行?”孙子娶媳妇是好事,为什么祖母会反对?

    老太太看了看侍女,道:“你先出去。”侍女听命退了下去,老太太皱着眉看着孙儿,轻声道:“她......她不干净!”

    李之尧一听就像利针扎在自己心口上一样,“奶奶!冬葶那是为了我们李家,是为了老三!”冬葶在费扬武府上的那段经历是李之尧心中永远的痛。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老太太知道孙子很在乎冬葶,她也知道冬葶为李家的付出。李家可以养冬葶一辈子,可以对她很好,甚至在她出嫁时给她丰厚的嫁妆,但是她的不清白却是李家不能够容许的。

    原本李之尧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妻子,尚未成亲。但是战祸连年,李家又成了后金的俘虏投向了后金。他们的未来亲家也没有了联系,要说联姻也是万不能够了。老太太和太太也商议过李之尧的婚事,在这里都是异族人只能从自家人里面找寻。春苗、夏薇、秋蘅,都是考虑的对象,唯独冬葶没有考虑过。

    看着祖母欲言又止的样子,李之尧便恼了。“奶奶,我们李家怎么能做忘恩负义的事情呢?冬葶为了李家......”他不想说那几个字,说起来就心痛。“我心里只冬葶一个,旁的我不要!”李之尧站了起来往外走了几步,然后回头道:“要么就娶冬葶,要么我就一个人过一辈子!什么女人都不要!”

    “那怎么行?”老太太听到孙子这么说也急了,“你是李家的长子嫡孙,怎能不娶亲?”老太太忙穿上鞋走了过来拉着孙子的手。

    “我没说我不娶亲,我只要冬葶。是你们不同意!”李之尧把头一扭,倔强地说道。

    “唉~~我的小祖宗。”老太太无奈地说道:“冬葶不是不好,如果她还是清清白白的我和你娘听到你这么说一定欢喜。可是她......不是我们嫌弃她,而是让你娶了她,我和你娘怎么向李家的列祖列宗交待呀?你要娶亲,春苗、夏薇、秋蘅凭你挑就是了。”

    “她们我一个都不要!什么交待不交待的?”李之尧理直气壮地说道:“冬葶为了我们家吃了多少苦多少委屈?我现在能给她的就只是这么一个名分,是我们对不起人家才对!我不管,我一定要娶!”

    李之尧的坚定让老太太感觉到他的决心,若不答应恐他真会一生不娶。“这事儿我得和你娘合计合计。”

    “我这就去找我娘来!”李之尧有些迫不及待。

    “别急!别急!我的小祖宗!”老太太拉着他说道:“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这事儿明儿再说。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歇着去。”

    李之尧看看天色,早就过了子时。“也好,明儿你们一定要给我个答复。”

    “行啦。快回去吧。”老太太劝他回去睡了。

    若说四个侍女中最为聪明灵巧的就是冬葶,老太太和太太都很喜欢她。之后冬葶为了李之禹身陷额真府,李家对她多了几分感恩。在李家冬葶自比其他仆人高一等,再加上谁都看得出来李之尧对她倾心,于是便更加体面些。就算大家都听说过冬葶在额真府怎么怎么,但谁都不敢说,至少不敢当着面说。

    “之尧他娘,你说这事儿可行吗?”老太太看了看同样愁眉深锁的太太。

    太太叹了口气,“儿子是我生的,他的脾气我能不知道?他既然决心要娶冬葶,纵然我们一千个一万个不允,也是徒然。”

    老太太看了看太太,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同意?”

    “能不同意吗?”太太摇了摇头,“不过......”她忽然看着老太太,“我们可以让之尧先纳妾,以后寻着好的再娶妻。婆婆,这么做您看可使得?”

    “纳妾?”老太太道:“恐怕之尧不答应啊。”

    “这事儿要瞒着他,只和冬葶说了便是。”太太说道:“这样既随了之尧的心意,又保全了李家的面子。”

    老太太听了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甚好!甚好!就这么办了。还是你懂得变通啊。”老太太忙让人去唤冬葶前来。

    听到传唤冬葶自知是何事。昨夜她彻夜未眠,一颗心杂乱无章。不过她已经默认了李之尧的求婚,既然心中有了决定,她也不怕去面对。

    进得屋内给老太太、太太行了礼。太太便和气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我的儿,想必昨儿之尧已经向你提起了吧?”太太没有说明,冬葶便看了太太一眼。太太笑道:“就是婚事啊。”

    “嗯。”冬葶平静地应道:“提了。”

    “那么你是怎么寻思的呢?”太太继续和声问道。

    “我......”冬葶怎么也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要忘记另外一个人而无奈答应了李之尧,“听凭老太太、太太的安排。”事到如今,冬葶似乎也只能这么说了。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美娇娘的含羞,而更多添了几许无可奈何。

    太太和老太太相视一眼,接着说道:“冬葶,你从小就是之尧屋里的人。就算我们李家没有沦落至此,我们也打算把你许给之尧的。现今李家这番光景,已然没有过去风光。但是我们毕竟是大门大户、望族出身,做什么事儿都要对得起祖宗。”再看看老太太,只见她不住地点头,太太又说道:“之尧对你的心相信谁都看得出来,这孩子将来一定会待你极好的。”

    冬葶不是很明白太太这番话的意图,李家的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了,用不着说这些。“我知道。”冬葶简单地应道。

    这时候老太太说话了,“冬葶,你是懂事的孩子。能知道我们家的处境,所以我们也不瞒着你。虽然之尧执意要娶你,但你......”老太太顿了顿,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提及失贞的事情。“若是过去,我和你太太一定会大张旗鼓地操办,可是如今......只能让你嫁给之尧做妾,你看......”

    冬葶抬眼看着眼前的两位夫人,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冬葶自己知道,虽然她知道自己和费扬武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但是流言在外不能控制。况且自己心里的确是恋着费扬武,若真是嫁给李之尧为妻倒也有些对他不起。反正都是成亲,做妻做妾又有何妨?

    “我明白。”冬葶平静地说道:“我没有异议。”

    冬葶出奇的平静让老太太和太太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她一个失了贞节的女子能嫁进李家已是幸事,还能有什么要求呢?太太笑着说道:“懂事的孩子,真叫人心疼。不过这事儿你要帮着瞒着之尧啊。”

    “瞒着大少爷?”冬葶困惑地看着她们。

    “是啊。”老太太说道:“你也知道大少爷的倔脾气,我们也是无奈之举。望你能体谅。”

    冬葶自然能体谅,这桩婚事在她看来都已经不重要了,还有什么事不能体谅的呢?“好,我一定瞒着大少爷。”她答应了下来。

    得到了冬葶的许诺老太太和太太自然欢喜得紧,太太紧紧拉着冬葶的手满面笑容地说道:“好一个懂事的孩子。将来我和老太太一定会好好儿疼你。”

    既然冬葶已经答应了,那么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告诉了李之尧后,他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连连催促着要祖母和母亲定下日子来。虽然是娶妾,但也是李家这一代第一次办喜事,老太太和太太不敢怠慢,况且冬葶的情况实在有些晦气,一定要好好选一个黄道吉日来添添喜气。商量再三,选了四个月后的初九。李之尧觉得时间太久,但老太太和太太执意要这个日子也就做了罢。那日起,李之尧就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盼着那一日的到来。

    阿济格和哲敏这几日经常在一处,两人感情增进不少。这日兄弟几个难得又聚在一起,很是欢乐。

    瓦克达和阿岱成婚多时,先前不见他们莺莺燕燕,这都快大半年了才变得耳鬓厮磨起来。瓦克达在阿岱面前一改过往的霸道,变得温和体贴。阿岱时不时地埋怨几句、骂上几句,他也只是笑笑了之,有时还会讨饶。

    “你喝酒就不能慢些个?”阿岱对着刚放下酒杯的瓦克达嗔道:“喝得那么快,小心肚子里火烧火燎的。”

    “嘿嘿,这不是高兴吗?”瓦克达憨笑道:“一会儿我慢慢喝就是了。”

    豪格笑呵呵地说道:“咦?瓦克达,你怎么不和阿岱吵架啦?”

    “吵什么?做男人的当然要让女人啦!”瓦克达正经地说道。

    “噗~~”阿岱掩嘴一笑,“谁要你让着?要斗嘴尽管来,本格格不怕!”

    “你不怕我怕,行不?”瓦克达凑近阿岱的耳边,低语道:“我怕你晚上把我从床上踹下来呢。”

    “去!”阿岱娇嗔地推他一把,道:“没个正经!不知好歹的家伙!”

    瓦克达拉着阿岱的手笑道:“我怎么不知好歹啦?心里透亮着呢。”

    豪格“啧啧”地说道:“喂!你们俩能不能别那么腻?看着让人烦!”

    “小家伙,你懂什么?”瓦克达笑道:“等你娶了媳妇儿就知道啦!”

    阿济格看着阿岱和瓦克达,心里竟然没有丝毫的醋意。他由衷地为阿岱高兴,瓦克达这个粗小子也懂得了怜香惜玉,看得出他们两个已经是恩爱非常了。这时候自己面前的瓷碗里多了一块烧肉,转头一看正是哲敏给他夹菜。

    “别光喝酒,也吃点菜。”哲敏柔声说道。

    阿济格看着她感觉到心中丝丝甜润,他现在也有自己的牵挂和幸福了。他在桌下握住了哲敏的手,紧紧地攥在手中。没有任何的话语,只是对着哲敏淡淡地一笑。这笑容似是感恩似是倾诉,总之让哲敏心跳不止。脸上忽然感觉到阵阵温热,含羞地低下眉去。

    豪格好奇地看着哲敏,“哲敏,你没有喝酒怎的脸也红了?”

    哲敏忙把手从阿济格的手中收了回来,然后双手摸了摸脸,有些紧张地说道:“许是酒气熏的吧。”

    “咦?还是第一次听到酒气也能把人给熏醉了。”瓦克达挠挠头显得有些好奇。

    阿岱扭过头看着他笑骂道:“你懂什么?”说着就朝哲敏看去,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费扬武,你怎么都不说话?”阿济格看着对面的费扬武,他只是一个劲地喝着酒。

    费扬武吃了口菜,道:“这酒颇陈,趁着你们说话,我多喝几口。”

    “贝勒爷!贝勒爷!”突然尚吉站在门口唤道:“奴才有事儿回您。”

    “什么事儿?”费扬武放下了筷子朝尚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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