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彩,你,是镇月白狐。

    身为镇月白狐,当与魔龙族不共戴天,当与啸夜魔龙一决高下,当为拓展白狐族的领地征伐暗界,当负担起你白狐族首领的宿命。

    无论苦楚,无论艰辛,无论伤痛,与白狐族同在。

    ……

    白彩坐在榻边,抬手抚额。那些如涔凉的溪水般涌入脑内的记忆,仿佛带着某种生命力,向着灵魂深处如干涸河床般蜿蜒的沟壑里流逸而去。

    复苏的时候,细微疼痛持久且绵密,一点一滴撑开闭塞已久的躯壳。

    她是镇月白狐。

    手指紧紧扣住发根,她只觉脑门处冰凉一片,剧烈的陌生感自体内如潮汐般拍来。

    喉间又燃起一股诡异的冲动,狐狸的尖啸似乎即刻就要破喉而出。

    ……镇月,想要杀了我吗?

    那股潜藏着魔魅与诱惑的嗓音如附耳绕来一般。

    她叹了口气,将脸缓缓埋进手心里。

    “杀了你,我才是镇月白狐,对不对?”轻声呢喃,仿佛疑问,又仿佛笃定。

    威娜在外头敲了敲门,见房里没有回应,便径自推开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左侧那面巨大的落地窗豁然敞开着,银白月光自户外静静投落地上。白彩双脚悬空坐在窗边,脚下是大丛开得繁艳的蔷薇,或嫣红或洁白的花瓣衬着墨绿枝叶,悄然拂过那双悬在花叶间的雪腻纤腿,冥冥中竟有些诡异的气息。

    “白彩大人,该用药了。”威娜轻步走到她身旁,蹲下身来,将手中托盘放在她的手边。盘中搁着一只水晶杯与一张方形纸笺,纸上散落着几粒青绿色的药丸。威娜悄道:“水已替您热好,您还是这会就把它吃了吧。”

    从她来到这座岛上开始,每天睡前,薛雁归都会派人来给她送药。

    白彩幽幽转过头来,望定了威娜:“这是什么药呢?”

    威娜一愣,遂答道:“少爷说是助您复原身体的药。”

    “我的身体没有问题了。”白彩以手腕轻轻挡开那只托盘,“告诉薛雁归,我很快就能重新开始执行任务。”

    如是说着话的时候,她左颊上那只鲜红的螺旋火焰纹印记,无声发亮。

    威娜给她眼中的冷涩吓了一跳,“可、可是大人,少爷说这药不能停……”

    “拿走,我不会吃它。”

    “但是大人您的身体……”“我说过我的身体没有问题。”白彩敛眉扬唇,冷笑道:“拿走。你最好别让我说第三遍。”

    如有冷风扫过颈项,威娜浑身一个哆嗦,便乖乖地端走托盘,将房门掩上。她一面往厨房走去,脑中一面想:这位白彩大人的性情,还真是阴晴不定……

    落地窗前,白彩迎着月光,缓缓坐直了身体。清风破空而至,撩起她齐腰的墨黑长发,如一幕流动的绸缎般随风轻柔款摆。

    而她的眸中,青蓝之色渐次隐去,一幕灿亮金红自瞳底涌现。

    月光清凉如水,光华所及之处,似有源源不断的能量灌注入体,慢慢充实了她的血脉。

    镇月白狐,暗界妖主,当食之以血。

    白彩凝望深蓝如海的夜空,一寸一寸抬起手腕,凑近唇边。

    *****

    cavalier俱乐部。

    脖颈上挂着市价过亿的钻石项链,这名贵妇以指尖轻柔按抚着自家锁骨,有意无意地向在场诸位炫耀她的奢侈品。她撩起耳边的金褐色卷发,现出耳垂上一枚小巧的镶钻蓝宝耳钉,同时,倾身接过身边男人递来的人头马。

    “贝阿朵莉切夫人真是好酒量。”苏莱的笑声轻柔如春风拂面,“要再来一杯吗?”

    “苏莱啊苏莱,你就这样看重我为你开的人头马?”贝阿朵莉切夫人抬起略显臃肿的胳膊,环过男人的脖子。涂得艳红的嘴唇凑近苏莱,并且试图翘起一个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妩媚的弧度,“我来见你,可不是仅仅要替你增加业绩而已哦。”

    “哈……贝阿朵莉切夫人对苏莱的好,苏莱怎会忘记?”苏莱放软了身子,侧首顶上贝阿朵莉切夫人的额头,邪魅的宝蓝瞳眸对上她覆着浓重眼影的美目,作势就要吻她——不想被她笑着避开。

    “这可是cavalier哦,许多人盯着你我,你不怕害羞,我还怕呢。”她竖起一根指头左右摆了摆,不知是在告诉他不行,还是在炫耀她指节上那枚硕大的祖母绿。

    苏莱轻笑一声,重新坐直了身子:“好啊,夫人又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告诉苏莱。”

    ——身为cavalier牛郎俱乐部最负盛名的“金发骑士”,有什么样的女人能抗拒他?

    坐在酒红色丝绒垂帘后的花少点燃一根雪茄,跷起二郎腿,悠然望着那名全身挂满奢侈宝贝的贝阿朵莉切夫人。

    那日在游轮上,苏莱便是作为她的舞伴登船,这回打探消息的任务交给苏莱,的确再合适不过了。

    他盯着那金发璀璨的牛郎苏莱,他不知又用何种方法逗乐了贝阿朵莉切夫人,两人正拿着注满人头马的高脚杯有说有笑。

    然而……一切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

    “苏莱啊,你不知道曜金家那个老板,啧啧……那叫一个抠门。”贝阿朵莉切夫人好似极其不满地偎近苏莱,“我跟他说投资,拉斯特不缺赌场,但缺的就是专为上流社会准备的豪华赌场。哈,你知道那老头子跟我说什么?”

    贝阿朵莉切瞪圆了眼,苏莱则是相当配合地、露出不解的模样:“说什么?”

    “哈哈哈哈……他说啊,他心疼钱!”说完,贝阿朵莉切狠狠一拍苏莱的大腿,放声笑起来,粗厚的声音自嗓间迸出,活像是野猴子兴奋至极的吼叫。“他说他心疼钱……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咱们拉斯特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

    苏莱微笑,调侃道:“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像极了那位老板的风格呢。”

    “对吧?对吧?我就说曜金那老头子抠门!”意见得到了苏莱的肯定,贝阿朵莉切双颊泛红,快活得仿佛要飞起来,“呵呵呵,他不做也好,他不做,老娘便来做!大好的前景摆着浪费,可就不是我贝阿朵莉切的风格了!”

    “曜金的老板要是有夫人一般的胆色,只怕拿下花皇也不再话下啊。”苏莱的微笑无懈可击,他任由贝阿朵莉切搂住他。这位夫人附在他耳边轻道:“要是我开了那赌场,一定让苏莱你去做那儿的老板,如何?”

    苏莱仍是轻笑,长指悄然拂过贝阿朵莉切夫人手中的高脚杯,一点粉末自他的指环上掉落,无声没入酒液之中。

    “好啊。”他笑答,“只要夫人开口,苏莱必当竭尽全力。来,苏莱敬夫人一杯!”

    *****

    翌日晨,白彩起了个大早。

    “你今天看上去精神不错。”盘瑶领她到训练室时,明显地察觉到她浑身充溢的战意。

    白彩挑眉,似是不以为然:“还好。昨天睡得不错。”

    何止是不错——今儿个早晨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屋内的家具几乎被掀了个底朝天,不仅如此,其中几件个头较大的家私,甚至被某种由来不明的力量拦腰撕裂。

    她的房间里自是一片惨状……所幸,薛雁归已派人收拾去了。

    “那种情形,在我苏醒后一段不长的时日里,也曾发生过。”盘瑶思索着,视线自脚下的湖蓝地毯移至白彩的脸上,而后,心头一惊。

    “你的印记……”他抬手就要去碰触她的脸,却被白彩先行挡开。

    “我知道。”她模样看上去不甚在意,妩媚杏眸下眼波浅淡,嘴角犹自带有笑影。她的指尖抚上那只泛着诡异色彩的螺旋火焰印记,“在我醒来的时候,它就已变成了银色。”

    今天早上从鱼缸里捞了俩死鱼起来,死状杯具……鱼籽在默默地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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