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难得在家里住一晚,早起便听到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一开始以为是容萤,仔细一想又觉不对,她不可能这么早回来。

    待披衣出门,满地白雪,那个少年如五年前一样,提着刀走到院中。

    岳泽双目通红,布满血丝,他举刀对着他:“决斗。”

    “输了就把容萤嫁给我。”

    和那时不同,陆阳并未应战,只是颦着眉,冷声道:“她不是物件。”

    岳泽抿了抿唇,想想也是,遂换了个说法:“打一场,敢不敢?”

    “好。”陆阳点头,“你出手吧。”

    京城的雪没有停,下了一整日。

    圣上老了,如今喜热闹,皇后宫中的丝竹声便响了一天一夜,笙歌鼎沸,金鼓喧阗。大宴当日,前来祝寿的都是老辈亲戚和几位王爷的亲眷。容萤没有父亲,只能跟着齐王妃,余光果然瞥到了宜安,她已入座,离得很远,看不清表情。

    宫里难得这样有气人儿,圣上越老,心也变得越柔软,见着底下的媳妇孙儿皆已成人,心中说不出得感慨,眼底里也隐隐含泪。

    皇上的子女虽多,但眼下大多成家,两年前太和帝姬下降后,宫内就彻底的冷清了。如今几位王爷家中的儿女也嫁的嫁,娶的娶,酒过三巡,话题不免扯到容萤身上来。

    皇太子妃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眉开眼笑地打量了好几回。

    “我记得容儿是今年及笄的?”

    她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颔首说是。

    皇太子妃不住说好,“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你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咱们这些人能不老么?”

    “哪儿能啊,您还年轻,上回听老太妃说您和我走一块儿像姐妹俩似的。”容萤笑着夸她。自打太子死后,皇太子妃时常进宫来与皇后作伴,婆媳两人相处得很是融洽。

    储君未立,她依旧是太子妃,守寡又不打算改嫁,大家难免喜欢她,又同情她。

    皇后在旁听着点头:“这丫头的嘴和小时候一样伶俐。”

    “我倒是很喜欢。”皇太子妃转过眼来,含笑问她,“我这心里一直计较着,容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伯母和你说门亲事,你意下如何?”

    如何?

    肯定不如何。

    到了年纪就赶着要嫁,和牲口有什么区别?

    容萤把气沉下去,虽不高兴,还是赧然笑道:“我今年才十五呢,不急不急。”

    “还不急,该急了!”太子妃拍拍她的手,“宜安和你一样的年纪,亲事上一年就订了。”

    “太和帝姬不都十七才嫁的吗?”她咬咬牙。

    皇太子妃语重心长:“那是帝姬,你是宗姬,这不一样,而且你……哎,早些嫁人也好,省的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那叹气之前的话,她不说容萤也猜得出是什么,这些年来她在皇家的人眼里就像一块顽石。不愿过继,也不守礼仪,个个巴不得她早点嫁人。

    她没吭声,皇太子妃倒是独自说了下去。她提到的那个是她娘家表亲,在扬州任刺史,不大不小的官,最主要是离得够远,不用戳在她们眼窝子里,还能得到宁王留下的那笔丰厚的嫁妆,简直是一举两得。

    太子妃说得滔滔不绝,容萤听得困意不断,那管弦丝竹之中,蓦地听到鸟雀扑腾的声音,悄悄往窗外看去,正有两只白隼展翅而飞。

    皇城郊外。

    岳泽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中盘旋的两只鸟雀,微微喘气,喘够了,他视线往下,那根树枝正抵在他脖颈处,一旁是陆阳冰冷的神情。

    五年前,他用两根手指碎了他的刀刃,五年后,他用一根枯树枝将他打得一败涂地。

    原以为苦练了这么多年,他至少能胜个一招半式,想不到自己还是这般没有长进。树枝撤回的时候,陆阳朝他伸出手。岳泽看了一眼没有接,勉力撑着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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