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甄瑚跟着甄振时开始一起放烟花,不过很快,改成了比大小,甄瑚和跟在甄振时身后的两个小胖墩跟挤在一起,他看着甄瑚不情不愿的把他那个精致的小荷包里的金镏子全部掏了出来,凉亭里四人小孩小孩围成一圈,同样的热闹,只有甄珠靠着同福抬头看着眼花,而那个庶出的站在凉亭外同样抬着头。天上的烟花绽放的绚烂,外头热闹的人声代表着甄家的繁荣。他的父亲此刻应当正在招待着客人。他死亡的那一刻的记忆居然在这一瞬回归,他死于阴谋,不过是因为他告诫父亲不要去支持那个所谓的贤王。

    不过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而动手的却是让他觉得最悲哀的人,连血亲都比不上利益。

    他轻咬着自己的下唇,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欲望,而在甄振时觉得自己赢够了,带着他那些个兄弟一道离开的时候,甄瑚懊恼的跑到甄珠面前抱怨:“我们回去吧,我又有些饿了。”

    “不玩了吗?”甄珠看着甄瑚把自己的荷包打开了,凑近看了一下,里头已经一样东西都没有了。

    “都没了,还玩什么。”甄瑚倒是挺大方的,随手把荷包塞到身后跟着的下人手里,而后牵着甄珠的手就走了。

    等着他们回了客厅,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亲人依然在,甄珠凑在李氏怀里逗了逗已经睡着的妹妹,而后靠着她没心没肺的睡了过去。

    孙氏吩咐李氏抱着小姐儿先去睡,倒是让甄珠留在自己身边,而后甄舍先是唯唯诺诺一阵,最后倒是借着甄瑚也离开了,最后便只剩下甄应嘉陪着孙氏。

    “到底不如往年热闹了,便是这守岁的人也少了许多。”孙氏感叹了一句,以往两府皆是一同守岁,等着时辰到了更是有下人前来报喜,等着一大清早还要去山上寺庙之中上得头香,想到这,孙氏往甄应嘉这边凑了凑,“可有吩咐人去钟楼打点?”

    “母亲放心,不过是照着往年的惯例,如今京城风声正紧,等着过些日子就好了。”甄应嘉安慰着孙氏,其实也不过是人走茶凉,年前太子被斥,甄府是殃及池鱼,旁的那些跟着贤王的派系做的越发的明显了,他想起雍王,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到底跟孙氏透了口,“圣人如今虽年岁已大,偏偏精力旺盛,如今又刚刚得了一个八皇子,二叔家,似乎跟着太子门生牵上了线,刚刚大堂哥还道我府上今年年礼送的太轻了,唯恐太子恼怒。”

    “此次太子府詹士到江宁,都没有到府上来,太子恐怕是看不上我们的。”孙氏叹了口气,她看着甄应嘉知道自己儿子有些其他想法,可是对孙氏来说,但凡黄皇后还在,太子的位置是绝对稳固的,“等着初三你媳妇回娘家的时候,你一道去,江宁织造,苏州织造,杭州织造皆是圣人心腹,李家自有他的消息来源。”

    甄应嘉略微沉吟,便点了头。

    “你二叔府邸越发的不成器了,今个底下伺候的人说,老大家的时哥儿也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居然拐了瑚哥儿一口袋的岁钱,都十四岁的人了,每日不过时偷鸡摸狗的把戏,念书不成,习武不成。吃喝嫖赌是样样精通,老大家的也不管管,一天到晚的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孙氏想起之前婆子们汇报的事情就头疼,下意识的揉了揉脑袋,身后的金花儿就上前,慢慢的顺着孙氏的额头小心的捏了起来,孙氏随她捏了一会,最重叹了口气:“子孙不孝,我自家的事情都看不好,他们家的就更不要说了。”

    “无妨,与其爬的太高惹下天大的事,不如什么都不干呢,好歹在江宁我还能伸手维护一二,等着日后娶妻生子自然就会收敛了。”甄应嘉倒是比孙氏看的开一些,他为官几年,心肠早就硬了,但凡保下一条小命就觉得尽够。

    “中秋之后,珠儿要怎么上京,你可打点好人了?”孙氏忽然就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而后回头看了一眼甄珠。

    “苏州那边今年正巧上京述职,到时候便让他一道带着面见圣上,江宁这边如今酒鬼蛇神的什么都出来了,儿子实在走不开。”甄应嘉说到此事,就有些不好意思,歉疚的看着自己儿子,而后又对孙氏道,“珠儿要走了,您身边如此便冷清了,是不是把瑚哥儿养在膝下,好歹热闹一些。”

    孙氏摇了摇头:“人心难测,到时候把大姐儿养我这边吧,我年纪大了,到底不如以前有精力了,等着大姐儿满十五正巧带上京去。

    “何须如此,若是珠儿成器,便是再多的瑚哥儿都是一样的,若是珠儿不成器,您又能看的他到几岁,不如放手。”甄应嘉倒是很看自己儿子。

    “我当初是没法,偏偏你也只有这么一条根,也不知道是为着什么。”孙氏看着甄应嘉皱着眉,想起李氏剩下小姐儿也已经两年,“你媳妇最近也没消息?”

    “儿子最近都忙的脚不沾地,您说呢。”甄应嘉被孙氏一句话问的红了脸,孙氏见着自小老成的儿子难得羞涩,便笑着拍着桌子,“好歹你还娶过两个媳妇呢,这有什么。”

    孙氏笑的越发的开心了,一旁伺候着的几个仆人也憋不住笑的,咳嗽了一些,甄应嘉扫了一眼,那些人就吓得像个鹌鹑,缩起了脖子。

    等着时辰到了,甄应嘉便告辞出门,孙氏挥手让他先走,官场如同战场,大年初一便要开始联络各方感情。

    孙氏吩咐人把甄珠抱回屋里睡觉,自己也洗漱了一番,年纪到底是大了,其他不说当初她还在宫里的时候,别说熬一天夜了,便是三天,等着第四天早晨,她还能精神奕奕的伺候主子。

    孙氏慢慢的睡去,在她梦里,忽然就梦到了年轻时候的黄皇后,又梦到了那个圣人,梦到了乖巧可爱的小太子,一切是那么的美好,比起梦,这更像是记忆,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的孙氏这样跟自己说着,而后看到年轻的自己对着自己微笑,渐渐消散。时光流逝,能留在原地等下去的又有几何。

    甄珠觉得自己的胸口很闷,好像什么东西压着一样,他百般挣扎都不见效,脑袋里的睡意消散,等着睁开眼睛,就见着一大堆的口水正从天上滴下来,流到了自己胸口,他飞快的起身,就见着一个小人从自己身上滚下来,一旁有人伸手,一边笑着一边说着好乖好乖。

    睡懵的甄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就见着李氏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手里抱着自己妹妹,刚刚应该是她趴在自己胸口,搞的他以为鬼压床了,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而后对着李氏拱了拱手:“给太太请安。”

    李氏抱着小姐儿正逗着,见着儿子一本正经的请安倒是噗嗤一笑:“快别多礼,去洗洗吧,一会跟着我出门,今个大年初一府里已经上了香,咱们去磕个头求个平安即可。”

    甄珠点点头,乖乖的让下人伺候着抱去了隔壁洗漱间,自他来了之后,他院子里的人前前后后换了两轮,原本的奶娘也早早的不见了踪影,如今伺候的皆是不熟悉的,所以在甄珠面前也是不敢放肆,等着甄珠洗漱后穿戴完,就见着李氏已经等在门口,一同等着的还有他的小书童宋兆勇,那宋兆勇见着甄珠,就笑的露出了满嘴的白牙,而后又不好意思的缩回了脑袋。

    他才抬脚出了门,跟着李氏等人上了马车,就见着府里的小厮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见着甄珠之后就跪在地上,将盒子承了上来:“京城送来的,说是雍王给大少爷的年礼。”

    “府里的老太太看过了吗?”李氏觉得很奇怪,虽然是雍王给甄珠的东西,怎么送到这里来了。她正想着,那甄珠就伸手打开了盒子,一盒子的玲珑扣,九连环,各种质地,各种式样,满满当当堆了一盒子,要说不值钱,打的都是稀罕物,且上头都有御印,显然是宫里出来的,要说值钱,这些玩意也只能打发小孩,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其他功用。

    ☆、第三十七章

    甄珠抱着一盒子的东西坐在马车上,李氏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也就没开口,只有小姐儿凑到了甄珠身边,便是孙氏打发了人让给送到他面前的,他下意识的摸着自己腰间孙氏给的那个东西,不自觉的出着神。

    小姐儿凑的很近,她一个人如今就能坐的很好了,而后咬着手指含了一会,就伸出爪子想要去拿,伸到一半她回头看了一眼李氏,发现李氏没开口,就坐直身往前凑了凑,用小手指顺着盒子的缝隙扣了两下,扣不开,用伸手想要从甄珠怀里拿出来,她一使力,甄珠就有了感觉,回头就见着自己妹妹正在跟前。

    “怎么过来了。”甄珠下意识的抱起小姐儿放到自己怀里,一边又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一边。

    “盒盒。”小姐儿扑在甄珠怀里,然后往一边想要爬过去,不过倒是让甄珠单手给拦住了。她说话的时候容易含口水,便是开口喊哥哥,都有点像咯咯。

    “妹妹想要吗?”甄珠拿着盒子逗着小姐儿,而后就发现小姐儿黑溜溜的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自己,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努力的点着头。孩子的头总是比大人要大一些,小姐儿就是如此,虽然她努力的留着头发,可是头上就只有那么一丁点,倒是挂着个跟甄珠以前同样挂着的铃铛,一动就作响,每每看到甄珠都觉得是大人偷懒,怕他们跑的远了,如此只要一听到铃铛就能找到人。

    小姐儿的头一下看向盒子,一下看向甄珠,脑袋一动,头顶上的铃铛就是一阵一阵的脆响,甄珠听得动听就伸手弹了弹,小姐儿最烦有人弄她脑袋,便是早晨的梳头娘子给她砸辫子都需要哄上老半天,如今甄珠一动,她便伸手去推,而后一本正经的喊了一声:“不要!”

    甄珠哦了一声,凑近妹妹嘻嘻一笑:“你让我玩你头上的东西,我就让你看盒子里的东西。他懒得再去想关于雍王的事情,所以就直接跟着妹妹玩上了,李氏下意识的笑了笑,果然齐嬷嬷说的一点都没错,孩子之间本来就有血缘,之前是自己抽不出手来让甄珠维护妹妹,如今两个人往一起一放,感情不就来了么。

    李氏倒是不担心小姐儿怎么样,毕竟甄珠的信用一向好,他又是天生的早熟,完全不需要人记挂。他们要去的庙其实也算家庙,里头上供的基本都是些官员的亲眷,到了地方恐怕也是要应付那些人,她许久未去了,除了成亲的第一年。之前不是怀孕,便是孩子太小,不过到底有老太太在前头打点,无须多想。

    山庙不高,毕竟要让来往的人驾着马车进入,索性道路还算平整,就见着两边各有一行上下山的平民,有些是请了香火下山的手上小心的捧着什么,有些刚刚上山,拖家带口的就跟踏春似得。

    这年金陵的冬天不算的冷,年前雪几乎没怎么得见,反倒是大年初一下了一场大的,不过也不算太厚,李氏吩咐奶娘抱好了小姐儿,正准备吩咐小厮抱着甄珠,甄珠却要自己走。

    李氏蹲下身看着甄珠道:“前头还有些路,路上确实是冷,你若是这回不让抱,一会可不能哭鼻子。”

    甄珠认真的点点头,指了指宋兆勇:“他能照顾我,太太且放心吧。”

    一旁的宋兆勇忙上前保证,拍着胸脯说自己能干,又说但凡是少爷走不动了,自己也能背着走:“家里都是我背着妹妹的,太太且放心吧。”

    李氏见说不不了甄珠,于是也就只能顺着自己儿子的心意了,她将自己带着的貂皮围脖挂在了甄珠的身上,因为是大人的,所以把甄珠整个上半身都给遮住了,还埋下了小半张脸。李氏觉得这样应该就不会冷了,点点头便吩咐下人开道,她让甄珠走在前头,自己则扶着嬷嬷的手慢慢往上。

    这山的东面马车只能到半山腰,所以大部分人最后一段还是要自己爬的,不过西面却是有条路可以驾车上山,但是每逢初一十五皆会封道,只供王公贵族们,或者年老之人使用,孙氏的品级够,倒是从那里上山,不过上山求的就是诚心,让爬上去,你却不爬,便是心有不诚了。

    李氏的身子不算差,扶着嬷嬷的手走的也算平稳,她看着前头自己儿子的后脑勺,小小的脑袋带着雪白的绒帽,只能看到帽子下面梳起的小辫子,顺着脖子沿盘成圈,因为走路他的脑袋一动一动的,整个肩膀绷得紧直,李氏第一次发现自己儿子应该是个很倔的性子,之前是年纪小还不会表达自己的心思,如今几次事情,她越发的觉得儿子倔强的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有些无从下手。

    “太太小心前头。”齐嬷嬷一边扶着李氏,一边替着她提着裙子,李氏听见声音偏头就小声的跟着齐嬷嬷说话,“你说,珠儿是不是听有性子的?”

    “哪家的少爷每个性子呢,太太这是夸自己生的好吗?”齐嬷嬷打趣的说着李氏,而后抬头看了一眼甄珠,“似乎是比之前要多些主意了,要说太太之前应该问清楚,说是受伤到底伤到哪里了。”

    甄珠受伤,下手的是张氏这件事情只有孙氏,甄舍,甄应嘉跟李氏知道,旁的人再有就只有同福了,李氏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能说的,所以对这齐嬷嬷也没说,如今被齐嬷嬷一提,倒是心里头转了个念头,要说自己对着甄珠也是多番的询问,在事后,可是珠儿愣是什么也没说,不光没事见着张氏也是跟以往一样。

    “他这个小身子到底存了多少的东西,是没说出来的。”李氏叹了口气,呼出来的气息在空气中变成了白烟,她回头看着整个身子都埋在奶娘怀里的小姐儿,下意识的伸手理了理裹在女儿的小裘皮。结果从一堆白花花的貂皮里钻出了一张笑脸,对着李氏咧开了嘴:“太太,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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