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毫不掩饰的脚步声。素盏市嘴角咧开一个嘲讽的弧度。

    果然啊,田心的性格还是一点也没有改变。你肯定又要来对我说教了吧?姐——姐——

    但是我已经不想再听你说教了,已经什么意义也不剩了。再说了,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救须势理吧。

    她干脆停下脚步,等着田心追上来。

    开诚布公也没有什么不好。

    这里是花园里的一个小巷子,小巷子很窄也很短,不过六尺的宽度几步的距离,周围是灰色的水泥墙面,夏天的时候这里爬满了爬山虎,因为照不到阳光,那绿色浓稠的发黑,和小巷尽头茂密的嫩绿色灌木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望着和以往一样蔚蓝的,被两堵墙分割为一线的天空,她却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和那两个人一起,被妈妈抱在怀里,伸手去触摸的天空依旧高悬在我们头顶。

    可是我们三个人,已经都不想去触摸那片天空了。

    她这么想着,想的出神,连田心阴着脸来到都没有发现。

    “你想做什么?”她显然是气急了,声音抬高了不少,对她来说几乎是嘶吼的境地“回答我!素盏市,你回答我!”

    回答你?

    她嗤笑。

    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你?

    “姐姐啊,放手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显得无比真诚。“我们干不成的,何况你我都不过是抱着自己的目的,却打着正义旗号的虚伪家伙。”

    “你敢不敢说出来?你这么多年,每天夜里,想的最多的是什么?”

    那家伙,德累斯顿说的一点错也没有,他们不过是才见过几面的亲人,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而且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有不可逾越的深渊。

    “你也给我出来。”素盏市的目光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停留了一会儿,从刚才开始那边就一直有一股让人不舒服的视线“你也有很多话想说吧?”

    素盏田心之前被气昏了头,完全没注意这条小巷子除了她们之外,还有第三个人存在。闻言,她立刻恢复了些许的冷静,向那片灌木丛看去。

    素盏湍平静的走了出来,穿着素色的和服,额发微微遮住了眼睛。

    “你说的没错。”他平静的说“关于须势理,我也有很多事情想说。”

    初春的时候,偶尔还是会下雪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得阴沉沉的,然后细小,破碎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不一会儿就在房檐上,地面上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绒毯。

    那天是场倒春寒,雪下了好大好大。气温骤降,竹水具里的水保持着流动的姿态结成了冰。院子里又回到了寒冬时分的景色,天和地尽是一片白茫茫的,好像一条从天上流下来的河。

    “好冷啊。”

    “可是在妈妈的怀抱就不冷了。”

    “天气再冷一点吧。”

    “下雪之后的两天是最冷的时候。”

    “那也就是说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赖在妈妈怀里了。”

    妈妈好笑的看着他们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你推我桑,闹作一团。在他们闹得快要从怀里摔下去的时候长臂一揽,牢牢地抱住了三个小家伙,和服宽大的袖子和被子一样盖住了他们肉乎乎的小身躯,只有圆润的脸蛋露在外面。

    “这么大了还爱撒娇,真是让人苦恼的孩子啊~”女人这么说着,好看的脸上摆出了为难的表情,眼睛却弯弯的。满是笑意。

    “我要一辈子赖在妈妈怀里。”

    说话的是素盏湍,在妹妹市的面前,为了妈妈温暖的怀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前几天还嚷嚷着的‘兄长的尊严’。

    “不要脸。”

    对于素盏湍的这种无耻行径,素盏市大声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嫉妒)与谴责之情。

    当然,她这种毫不淑女的发言也得到了妈妈‘爱的教育’。

    田心揉揉妹妹头上的大包,趁双胞胎借着和服袖子的掩护,你来我往拳打脚踢的时候,一点一点的蹭了上去,把脸埋在妈妈的颈窝里。

    “啊!田心趁虚而入!”

    最先发现素盏田心小动作的是市,她瞪圆了眼睛,声音颤抖。

    居然搞偷袭(原谅她口不择言)!!!!

    素盏湍根本看都没看,人可是有两个颈窝呢!趁着素盏市发愣的功夫,发起了真正的偷袭。小黑手轻轻挠了挠市肚子上的软肉,在市力劲松懈的一瞬间踩在妹妹的腿上成功攀上了妈妈的肩膀,学着田心把脸埋在妈妈的颈窝里。把失败者不甘心的喊叫统统置之脑后。

    素盏市气的咬牙切齿。

    妈妈笑的前仰后合。

    她终于笑够了,想去擦擦笑出的眼泪,却发现自己还抱着三个沉甸甸的肉包子。索性放弃了这个举动,她又把怀里的孩子搂紧了。

    “果然啊,孩子果然都是小天使呢。”

    三个小孩又软又香,听见妈妈说话,都安静了下来,趴在她怀里,抬头瞅着。大眼睛水汪汪的。

    “妈妈现在啊,真是超级幸福的。不敢说是最幸福,但也一定,一定可以做到永生难忘。”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啦。”她向后一仰倒在榻榻米上“我们四个人窝在一起。”

    “可是,湍真的要放弃长大,一辈子赖在妈妈怀里吗?”语气一转“湍这么可爱,头发和眼睛都和妈妈一模一样,妈妈可是很期待湍长成会被女孩子追着跑的帅气少年呢!”

    “。。。。。。那些都不重要啦——”

    素盏湍可疑的停顿了一下。

    “田心和市也一样,真希望能快点长大,让我看看我家的女儿们的魅力!能吸引多少人来爬我们家的墙头!”

    “妈妈,你最近看太多《罗密欧和朱丽叶》了。”

    稍大一点的田心脸色通红,口齿不清的嘟囔着。

    市不置一词,若有所思。

    “决定了!”她一脚踹开挡着自己的双胞胎哥哥,爬到妈妈眼前,大大的蓝眼睛里满是光芒“我一定会实现妈妈的愿望的!我好好吃饭。快快长大!然后吸引人来爬我们家的墙头!”

    她说的可认真,握紧了肉肉的小拳头。

    时间就这么暂停了。

    “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啊笨蛋妹妹!!!!”

    被亲妹妹一脚踹出妈妈怀里的哥哥本来想要发火,结果被这番‘宣言’震住了,趴在榻榻米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大声的纠正自家妹妹天真的想法。

    “搞清楚状况啊你!!!”

    田心终于从惊愕中清醒,她小大人似得叹了口气,从妈妈的怀里爬起来,顺手将童言无忌的妹妹也拽了起来,一边语无伦次的试图给自家天真的妹妹讲解,一边飞速转动着脑海里的词汇组织语言。

    “不,首先我们还不可能……应该是说太小了,到时候自然会……根本不用你吸引……这么说好像也怪怪的……总之就是你不要太在意,时间一长自然就……”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脸已经可以蒸鸡蛋“总,总而言之这不是你现在该在意的事情,到时候自然就,就……”

    眼见话题似乎要转向奇怪的方向,素盏湍从榻榻米上蹿起来,闪电般捂住田心的嘴强迫她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

    “笨、笨蛋,你说太多了啊!”

    认真听着田心讲话的市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姐姐在讲什么,不满的□□了对话里。

    “什么叫‘不是我现在该在意的事情’啊?!明明田心和湍也没比我大多少好吗?!尤其是湍这个家伙!!!!”

    “那是我的台词啊!什么叫‘湍这个家伙’啊?!素盏市你给我过来!”

    精力无限的双胞胎又开始上演了‘你追我打’的戏码。

    “呜嗯!!好痛!素盏市你这个卑鄙的家伙居然在雪球里加石头!!!”

    “哈哈哈哈哈!这是打雪仗的常识啊常识!讨厌鬼哥哥快快受死吧!”

    两个没分寸的小鬼在院子里打起了雪仗,陪着妈妈留在屋里的田心听到‘加石头’之后就有点不安起来,想去制止他们这种危险的行动时却被稻香拉住了。

    “没事的。”妈妈看着两个孩子扭打在血滴里,神情满足“湍和市都是很有分寸的,很关心对方的好孩子。”她转过来“当然田心也是,都是这个世界上我喜欢的好孩子。”

    “湍和市太活泼了,有时候总吵着妈妈睡觉。”

    “我倒是不介意啦~”她笑眯眯的说“我很高兴,孩子们这么黏我,说明我至少还是一个好妈妈呢。”

    “妈妈当然是最好的。”

    田心还小,不知道稻香为什么会这么说,她隐约间,开始不安起来。

    “我啊,当然想看着你们长大啊。你们究竟会成为怎么样出色,怎么样吸引人的大人呢?我不知道,你们会选择什么样的朋友,什么样的工作,什么样的人生伴侣,一想到这些,就感觉心潮澎湃。”她看着雪地里的两个小身影“我的孩子们,肯定不会和普通人一样。他们肯定,会干出什么大事来。”

    “好想啊!好想亲眼看到那一天。”稻香喃喃自语,声音小到田心听不到。

    “你们以后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吧。你们也许会不知所措,也许会自暴自弃,也许心灰意冷也说不定。”把从院子里跑回来的两个冷冰冰的小孩抱进怀里,稻香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但是我都相信着,你们是让我可以为之骄傲的孩子,或者了不起的大人。”

    从温暖的回忆里解脱出来,眼前的是冰冷的现实。

    “那么我就直说了。”素盏湍走到田心和市的对角,三人形成了一个对立的局面“我觉得你这么做很不妥。”

    他像变了个人似得,之前的怯懦和无助消失的一干二净,整个人一夜之间长大了,不,或者说他终于不肯再演了。

    “哼。”素盏市冷哼一声,自从德累斯顿找过她之后,她就不相信这个宅子里的任何一个人了。

    “但我承认你的一句话。”他环视自己的姐姐和妹妹,蓝眼睛里一片浑浊“我们是干不成的,这里的所有人都夹杂着自己的私心。”

    “我是非常不喜欢她啊,毕竟是她害妈妈难产死掉了。”

    素盏湍用大拇指来回抚摸着自己佩刀的铭文。语气森冷。

    “为什么她不死掉呢?”

    他是认真的。两个人在这个时候都意识到这个问题。素盏湍他是认真的,想要素盏须势理去死。

    田心的眉紧紧皱着,手放在了刀上,握紧,又松开了。

    她在犹豫。

    都是一家人,还是尽量避免动手的好。

    “你这么想就太差劲了。素盏湍。”素盏市同样不想动武,可是她还是觉得素盏湍一股脑的把罪名都堆到须势理头上有些过分“你也是明白的,有些时候人根本无法选择。”

    “我也觉得我很差劲啊。”他的声音一下子柔和了不少,估计也是又回忆起了那个倒春寒之日。

    “我现在这个样子,估计就不是妈妈为之骄傲的好孩子了。”

    微微抬起头,让夏天带着热度的风吹过自己的脸颊,就好像妈妈的手在抚摸自己。

    “可是这都没有用了吧?妈妈已经不在了,我是不是一个好孩子,能不能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大人……”

    他笑着,表情却快哭了。

    “她都看不见了啊。”

    随着素盏湍的话音落下,姐弟妹之间的气氛再一次坠入冰点。

    是啊,妈妈都死了。我们在世界上怎么怎么样,她还看得见吗?

    “我可不这么想啊。”

    打破这死般沉默的,是田心。

    “妈妈说了吧,她一直相信着。”田心无力的笑了笑“相信着我们会成为好孩子或者了不起的大人。”

    “我啊,好像一直以来就没有理解过你们的想法呢。真不是个好姐姐。”她看了一眼湍和市。两个人的脸上都是她不知道的冷漠表情“须势理也是,我要她在梦里把我们都聚起来,却一点也没考虑她的想法。”

    “但我还是很想救须势理。”她的表情逐渐坚定起来,至少在素盏市眼中不似作假“并不是什么为了妹妹这种理由。我所想的,就只是想让妈妈看看须势理健康长大的样子。仅此而已。”她重复了一遍“仅仅是就这样就好了。”

    素盏湍静静听着,什么也没有说。

    “也就是说你是为了妈妈啊。”素盏市淡淡的说“我也不想为了没见过几面的妹妹拼上性命。”

    那一刻她说着,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死掉了。

    “我啊,之前也是觉得,是须势理害妈妈死掉的。可是后来又觉得不对,我在地下室的时候也想着,要是可以选择就好了。谁愿意当这个权外者谁当去。但是马上有意识到这是无法选择和改变的。”

    眼睛有点酸,市紧紧闭上眼睛,她还不想在这里流泪,耳边却传来了那个漆黑女人的笑声。还有……

    “你是谁?”

    “我是要保护你的姐姐。”

    正因为意识到自己无法选择,才会说出想要保护你这种话吧?

    希望你,至少能有个人来救你。

    “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拯救谁,大家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我现在,只想把自己打理好。”

    “不要让妈妈担心就好。”

    一口气的说了出来,素盏市都没敢把眼睛睁开。

    这里已经没有窝在一起的兄弟姐妹了。

    有的只是抱着各种目的想法的陌生人。

    “我是不会让你得手的,素盏湍。”田心说“为了妈妈。”

    “哼。”对于田心的宣战,湍毫不在意“别以为进了非时院我就会怕你。”

    素盏市抽身离去,这个地方她真是一秒钟也不想待。

    三人分道扬镳。

    “我是非常不喜欢她啊,毕竟是她害妈妈难产死掉了。”

    “我所想的,就只是想让妈妈看看须势理健康长大的样子。”

    “我也不想为了没见过几面的妹妹拼上性命。”

    他们三个人大概死也不会想到,他们在小巷中的谈话,全部被须势理通过‘同调’的能力听了去。

    包括他们回忆起的,童年的片段。

    “就算如此。你也依旧喜欢你的‘哥哥姐姐’们吗?”德累斯顿挑起一缕紫黑色的长发“须势理,告诉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已经说了。”就算是听到了这种比刀子还尖刻的话语。即使它们捅进了心脏,须势理仍旧没有什么表情“我很喜欢我的哥哥和姐姐们。就算他们都不喜欢我。”

    “为什么呢?那位‘哥哥’,可是打算要杀了你呢。”

    她转到须势理身前,漆黑透明的手捧起那孩子的脸颊。

    须势理直视她,她也直视须势理。

    一个人眼中什么也没有,另一个人眼中则是无穷无尽的黑。

    “因为他给过我一块糖。”

    许久,须势理慢慢的,淡淡的说。

    “我想见猿比古了。”

    他的梦境里,不再是一片纯粹的,有生命的青蓝只色。

    这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是一个标准的日式宅院的里面。

    他的梦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须势理呢?

    伏见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扫视了一圈,再三确定没有须势理的身影。最终他把目标定在那件屋子里,抬脚向屋里走去。

    在屋子外围的木制围廊上脱下鞋子放好,拉开纸门。宽敞的和式房间里除了铺着整齐的榻榻米外一无所有。

    须势理跪坐在房间中央,发梢衣角整整齐齐,低着头不发一语。她穿了一件宽松的女式和服,萱草的颜色,那件和服肯定不是她的,伏见随便看了一眼,那大概,是她哪个女性长辈的,估计是母亲的。

    她沉默。

    伏见只能听见风呜呜吹过的声音。

    “猿比古,有妈妈吗?”

    他走到离她很近的地方,随意的坐在榻榻米上,用余光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须势理有点不对劲。

    “……谁都有的吧。”

    他随意的回答着,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印象,那个仁希的妻子基本不回来这个房子,据说是一天到晚都忙着商社的事情,所以吃住都在商社那边解决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也没见过那个人几面。”

    他多说了几句,想借此让须势理抬起头来。可是没能如愿。

    “我今天啊,见到妈妈了。”

    “嗯。”

    本来还想加一句别的什么的,但是伏见没有说出口。

    “妈妈,很爱须势理。但是却因为要把须势理生下来死掉了。”

    伏见静静听着,也许这个时候他应该安慰须势理几句的。但是他自己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验,也没见过什么人来安慰过他。

    那些打雷吹风,伤痛发热的夜晚,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抱着终端机或者笔记本,缩在被窝里熬过来的。

    “须势理还有哥哥和姐姐。”她继续说,声音平板,就像说着无关自身的故事“哥哥和姐姐窝在妈妈怀里取暖打闹,大家都是笑着的。”

    “但是,妈妈死掉之后,哥哥和姐姐就没有那样笑过了。”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从伏见没有关好的纸门的隙缝里飘了进来,很快紧挨着门口的榻榻米上就铺满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哥哥和姐姐,不喜欢须势理。却给了须势理一块糖,还对须势理说会保护须势理。”

    “所以那个时候,明明知道他们是怎样想的,但还是,忍不住觉得相当温暖。”

    “还是,很喜欢哥哥和姐姐的。”

    屋里越来越冷了,有细小的水汽在墙面上凝结成冰,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这件屋子变成了一个冰屋。

    伏见感觉,有什么比冰雪还要冷的东西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哆嗦了一下。

    “那你……父亲呢?”

    他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父亲’这个词汇。

    “家主大人……”须势理想了一会儿“他只要我乖乖在宅子里呆着就可以了。”

    “这样啊……”

    伏见想,也许须势理和自己是一样的吧。

    呆在没有生气的宅子里,周围是一群无聊冷漠的,也许是冷血的亲戚。

    她身体不好,所以每天都待在屋子里,不被允许出去,所以只能将精神寄托在梦境中游荡。

    “你是,想找个人撒娇么……”本来他想用自己一贯的讽刺语调说出来的,可是到了嘴边,他却不知道为什么,用一种近乎是肯定的语气说了出来。

    在幼小的年纪孤身一人,这种滋味,有谁能比伏见猿比古更清楚呢?

    “不是的。”

    “我已经明白了,撒娇是没有用的。”

    伏见楞了一下,又很快理解了须势理的意思。

    “啧,那你想怎样?”他推了推眼镜,语气也开始有点不耐烦起来,但伏见没有忘记须势理的异样,他试图弯下点腰,看看须势理的脸。

    “你今天很不对劲啊须势理,有什么就给我老老实实说出来,我可没有耐心听你在这里说这些事情,话说回来那天你为什么直接跑了啊,之后我好不容易摆脱了大贝那家伙,跟个傻子一样……”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时不时蹦出一个‘啧’来,看着是在抱怨须势理偷溜,实际上他绞尽脑汁的想着话题。

    那些冰和雪已经把他们包围了,伏见的肩膀和须势理的衣服上落满了大朵大朵的雪花。

    这些雪花,都是孤单痛苦的回忆。

    须势理听着伏见一个人的碎碎念,把头靠在他同样瘦小的肩膀上。

    莫名的,也许是心有灵犀,伏见停下了没有意义的自说自话。

    “你想说什么就快说。”他故意说得很凶。

    须势理没有答话,只是伸出双手,拥抱了他,把脸颊埋在他的颈窝里。

    又是那个比冰还要冷的东西,滑进了他的衣服里。

    冰已经把他们的腿都冻住了,再有一会他们就会变成一座冰雕。被掩埋在这片白茫茫的梦境里。

    冰还很薄,动一动就会碎掉,可是她没有。

    他也没有。

    “猿比古。”

    “什么。”

    “如果,我拥抱了你,你会喜欢我吗?”

    紫黑色头发的女孩趴在他耳边,声音模糊在满屋的风雪里。

    他回以一个拥抱作为回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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