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傅沅的话,怀青忍不住抿嘴笑了:“姑娘练字太入神了,都忘了之前说想吃清炖蟹粉狮子头和花香藕了,奴婢又要了西湖醋鱼、水晶虾仁、银芽鸡丝和樱桃肉山药和火腿鲜笋汤。姑娘若是还想吃别的,奴婢派人告诉膳房,叫她们去做。”

    傅沅听着她最后一句话,忍不住笑道:“你这会儿再去,就招人嫌了,厨房的管事嬷嬷肯定要说,表姑娘精贵,咱们肯定做了亲自送来。”

    这是她有一回听小丫鬟们说的,听说是梅姨娘过了饭时想吃酒酿清蒸鸭子,厨房掌勺的嬷嬷阴阳怪气说了好些讽刺的话。

    因着这事儿,梅姨娘没脸见人,称病在屋里躲了好些日子。

    傅沅的话音刚落,怀青和碧竹皆抿嘴笑出声来。

    “她们可不敢这样编排姑娘。”怀青说着,就朝外头吩咐了小丫鬟去膳房。”

    只一会儿功夫,就有两个小丫鬟提了雕红漆九攒食盒进来,怀青和碧竹亲手将饭菜摆好。

    怀青盛了一碗火腿鲜笋汤放到傅沅面前,还是忍不住道:“亏得老太太不知道,不然定要怪罪我们没有好生伺候姑娘,连饭也不按时吃。”

    傅沅笑着讨好道:“怀青姐姐别生气,我再也不敢了。”

    傅沅的话音刚落,怀青顿时就脸红了:“哪个跟姑娘说的,姑娘又拿来打趣我。”

    几日前,有个花匠来府里修剪花枝,不小心将海棠上的花剪了一朵,不等怀青开口,就忙作揖道:“怀青姐姐,奴才再也不敢了。”

    偏偏,这花匠二十三四的样子,年龄可比怀青大了许多。许是听小丫鬟都叫怀青姐姐,一时着急了,话就从嘴里说出来。

    怀青一边替自家姑娘布菜,一边道:“姑娘今日心情好像不错。”

    傅沅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顿了顿,抬起头来:“我也好生奇怪,原来还觉着定了回府的日子定会舍不得,心里头难受。可今早从外祖母屋里出来,心里头却是突然觉着轻快得很。”

    “我这样说,会不会很不孝?”傅沅看了怀青一眼,问道。

    怀青看着自家姑娘的眼神,突然就觉着有些心酸,嘴上却笑着安慰道:“怎么会,姑娘和老太太一样,伤心过了,就该想着往后的日子了。”

    她早就说,姑娘是该回宣宁侯府的,老太太待姑娘再好,这淮安侯府都不是姑娘的家。

    只有回了宣宁侯府,姑娘才能没了寄人篱下的感觉。

    ☆、黎氏

    宣宁侯府,宁寿堂上房。

    过了晌午,周老太太睡了半个时辰的午觉,才刚醒来,在丫鬟婆子的伺候下净了面,就听外头有婆子回禀,说是外院的闵妈妈回话,淮安侯府老太太派了贴身的方嬷嬷来府里了。

    周老太太闻言,脸上露出笑意来。

    “快,快叫她进来。”说着,对着一旁的大丫鬟青馥道:“早上才去了信,这会儿就有回音了,亲家那边也是知道我有多想这个孙女儿。”

    这些日子,周老太太时常提起这个常年住在淮安侯府的孙女儿,青馥听着老太太这话,当下就笑道:“可不是,过不了几日,您就能天天见着四姑娘了。”

    正说着,外头闵嬷嬷亲自领了一个身着深棕绣金撒花褙子的嬷嬷从外头进来,这人便是方嬷嬷了。方嬷嬷平日里也是在雁荣堂伺候的,是除了池嬷嬷外,陈老太太最倚重的人。

    “奴才给老太太请安。”一进来,方嬷嬷便看着坐在软榻上的人,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道。

    “快起来吧。”周老太太抬了抬手,叫她起来,又吩咐一旁的丫鬟春南搬了绣墩过来。

    “亲家母派嬷嬷过来,可是看了信,问过沅丫头意思了?”周老太太问道。

    方嬷嬷谢过,只挨着坐了半边儿,才回道:“我家老太太接到您的信,就叫了表姑娘去上房说话,问了表姑娘的意思。表姑娘虽在府里多年,也着实想念自己的亲祖母,就说是一切都听您和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琢磨着,表姑娘下月初九回府怕是有些迟了,不如这几日就收拾起来,先叫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将行李搬进来,等下月初一,府上的继夫人再过去接表姑娘回府。”

    方嬷嬷一番话说下来,不仅条理清晰,而且不卑不亢,将陈老太太的话全都转达了。

    “继夫人”三个字,哪里是方嬷嬷说的,分明是借着方嬷嬷的嘴替陈老太太说出来。

    周老太太听着,也不恼,点头道:“是这个理,她是沅丫头的嫡母,按理也该她去接。”

    周老太太又问了一些傅沅在府上的事情,方嬷嬷一一答过,因着还要回府里回话,不敢耽搁太久,就起身告辞:“您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老奴就先告退了。”

    “替我向亲家母问好,这些年,叫她费心了。”周老太太说完,叫大丫鬟青馥亲自将方嬷嬷送了出去。

    片刻的功夫,青馥就送了人回来。

    周老太太坐在软榻上,喝了小半盏茶,才吩咐道:“去,派人将二太太叫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是。”青馥应了一声,就使了个眼色,叫丫鬟平烟去传话了。心里却忍不住想,这么一来,二太太头疼的毛病,怕是要加重几分了。

    自打年前老太太提起四姑娘,说是今年要接四姑娘回府,二太太心里就不愿意。虽然面儿上依着老太太,说是四姑娘回府,府里就更热闹了。可府里上上下下谁又看不出来,二太太是巴不得四姑娘住在淮安侯府,最好是一辈子也别回来了。

    听说这些日子,二太太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叫了太医来诊治,也没什么作用,想来是思虑太过,常生闷气的缘故。

    青馥正想着,就见着小丫鬟掀起帘子,卫嬷嬷端着一碗熬好的药从外头进来。

    一时,屋子里就充斥了浓浓的中药味儿。

    周老太太皱了皱眉,对着卫嬷嬷道:“这药不是昨个儿就喝完了?”

    周老太太年底下雪的时候着了凉,体内进了寒气,病了好些日子,等到开春儿了才断断续续好了些。

    卫嬷嬷听着这话,只劝道:“这是老奴叫太医给您开的调养身子的药,一共十副,您喝完了保准气色就好了。”

    卫嬷嬷是当年周老太太带过来的陪房,年龄比周老太太还要大上三岁,身子骨却是好得很。

    因着这个,虽说上了年纪,却一直留在乐寿堂伺候周老太太。

    听着卫嬷嬷这话,周老太太只能接过药碗,几口灌了下去。一旁,早有丫鬟递了漱口水伺候了周老太太漱口,青馥则拿了檀木桌上的一碟子梅子过来。

    周老太太捻起一粒来压在了舌根儿底下,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老奴方才在小厨房,听说淮安侯府派人来了,可是定了四姑娘回府的日子?”卫嬷嬷一边接过周老太太手中的药碗,一边问道。

    周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脸上浮现出笑容来,指着卫嬷嬷道:“你呀,一辈子都是个精明的。和你料的一样,那边要先收拾了行李送过来,等下月初,叫黎氏亲自去淮安侯府接沅丫头。”

    卫嬷嬷抿嘴一笑:“我精明,老太太您不比我还要精明?前日就吩咐我派人给四姑娘收拾院子,您可别说您一早没料到。”

    一旁的大丫鬟青馥听了,笑道:“嬷嬷您别和老太太争了,您是自幼伺候老太太的,论眼力,您和老太太可是不相上下,奴婢们若是有您和老太太一分,也就知足了。”

    一句话,就将周老太太和卫嬷嬷全都逗笑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外头响起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说是二太太到了。

    周老太太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对着那丫鬟道:“叫她进来吧。”

    “是。”那丫鬟福了福身子,领命退了下去。

    很快,就见着一个身着绣金牡丹纹亮缎滚边褙子,约摸三十多岁的妇人带着贴身的丫鬟从门外来。梳着流云髻,头发上簪了一支嵌蓝宝石花形金簪,红珊瑚手串,耳朵上坠着一对赤金石榴花耳坠,整个人看起来有种高傲的贵气。

    这妇人,便是宣宁侯府二房的继夫人黎氏,自幼养在太后的慈安宫,尚在襁褓之中就被皇上封了平淑郡主。

    “媳妇给母亲请安,不知母亲叫媳妇过来,有什么事情要吩咐。”黎氏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周老太太沉默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才开口道:“起来吧,这会儿叫你过来,是因着沅丫头的事情。”

    “淮安侯老夫人派了贴身的嬷嬷过来,说是定了下月初一叫沅丫头回府。我找人查了,是个好日子。到时候,你这当嫡母就去府上亲自将沅丫头接回来。”

    周老太太的话音刚落,黎氏嘴角的笑意瞬间僵在那里,有些为难地看了周老太太一眼,片刻才出声道:“母亲,这事情原该我走一趟,只这几日府里事情多,媳妇又恰巧犯了头疼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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