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忙道:“您说个地址,我们立等便送到府上。”太理解了,就小姐您的扫货法,得用箱子抬钱!正常人都不会带几箱子钱上街。

    大老爷看了一堆首饰,心角落都在滴血。他存了好几年的冰敬炭敬,都叫自家丫头败了。统共才三五千两银子,她怎么就猜的那么准呢?神仙托生的吧?大老爷再次泪流满面。

    庭芳心里爽到飞天,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你造吗?给我娘添堵添的很欢快是不是?替小老婆撑腰欺负我是不是?要你知道姐姐我不是好惹的!哼哼!脸上更是笑的灿烂无比,抓着大老爷的袖子来回摇晃:“爹爹真好!我替娘和姐妹们谢你。那个花孔雀还是爹爹亲送到老太太屋里吧,叫老太太看着您的孝心欢喜欢喜。”

    高妈妈凑趣儿道:“依我说先别送,待哪里来了客再送进去,才有面子哩。”

    大老爷正花钱花的肉痛,能挣点面子是好的。心里对高妈妈点了无数赞,可惜他不能真的实施,太掉份儿。脑补了一回,心里到底爽快了些。罢罢,男人赚钱就是哄女人的,哄了老娘,又哄了老婆,横竖钱花在自家不算什么。私房银子什么的再攒去吧。

    看着庭芳捡了对小花簪插在头上臭美,大老爷心又软了三分。捏了捏庭芳的小.脸蛋,站起身来:“走吧!家去!”

    庭芳一惊,正想是装肚子疼呢还是装脚疼呢?就听一道熟悉的声线飘入耳中:“舅母日安,今日生意还好?”

    庭芳还未往外探头,大老爷的脸已是黑了。

    第27章

    大老爷长到三十几岁都不曾有过今日之尴尬。想装作没听见庭树的声音,然伙计等着他报府邸地址。说了地址丢脸,装作不想要了似乎更丢脸。亏他自诩家风甚严,长子却在大街上公然视规矩如无物。那自在闲适的音调想是已叫惯的。大老爷气的手直抖,若不是几年官场浸.淫的城府,早摔杯子了。只如今还得装作不知道,又恐庭芳小孩子家不懂事叫嚷——在外头打儿子实在丢人,不打又乱了伦常,真是尴尬复尴尬,竟无个万全之策。可事情终究要面对,大老爷深吸一口气,故意对庭芳道:“你光记着旁人,自己不曾多挑一个。看你孝顺,我心里高兴,今日单替你买一个可好?”

    庭芳知道大老爷已在爆发的边缘,更装的乖巧:“尽够了,我带不了那么许多。只是他们的花样子好看,我再瞧瞧。”说毕低头默记几个漂亮的图案。

    不多时,外头又传来洪亮的笑声:“树哥儿来了!你.娘可好?年下你舅母裁了好料子要送与她穿,竟不得闲儿。正好你来了替她带回去吧。她爱吃银记的干果,顺道儿称几斤家去。”

    庭树笑道:“谢舅舅挂念。今日着实有事,我家大姐要我新打些金银锞子,旧的都带来了。舅舅寻着新鲜样子打吧。”

    “好咧!你还有旁的事没有?没有就在家里吃了午饭再回去。姥姥想你哩!”

    甥舅两个有说有笑的往后头去了,大老爷此刻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装没听见了,他又不是聋子。何况那伙计还在边上洋洋得意的道:“方才那个是我们姑奶奶的儿子,我们姑奶奶好八字,嫁与了那内阁学士的长子,五品的官哩!老爷您没瞧见,我们表少爷长的可俊了!官家少爷,又读了许多年书,必有大前程的。小的看老爷您通身气派,必是有身份的人,没准还认识他爹呢。”

    他爹就在你跟前!庭芳暗道不好,想算计庭树,但没想着要大老爷在外头失了颜面。她是个不要脸的,可大老爷要。何况到底叫外人看了笑话,还当陈氏连个妾辖制不住。当然确实辖制不住,也不能叫外人知道。她是听庭瑶说庭树管周掌柜叫舅舅,却没想到他能在大厅上演甥舅一家亲,亲.哥哥唉!您胆儿真肥!真的!眼珠一转,捂着肚子就嚷:“妈妈,我肚子疼。”

    高妈妈正气的两眼发晕,恨不得活撕了眼前的伙计,妾家的亲戚也敢攀扯主家,狂的你!忽听庭芳叫嚷吓了一跳,想她亦是陈氏跟前得脸的,忙问:“怎么了?可是外头的茶水不干净?”说着又数落上了,“我说喝自家的温水,姑娘偏要贪庙里的茶。什么好茶没吃过,看把你馋的,肚子疼了吧?”

    庭芳只管捂着肚子哭,大老爷暂时顾不上旁的,一叠声的问:“要紧不要紧?哪儿有大夫?”

    庭芳哭道:“我要家去,我要娘……呜呜呜呜……”

    大老爷猛的想起是个脱身的好机会,忙把庭芳抱起,大步流星的往外头走:“快快!去回春堂瞧瞧大夫!”高妈妈急着回家报信,脚下生翅,带着两个丫头一溜烟的跑了。伙计愣了半晌追出去时哪里还找的找马车的影子,气的直跺脚!怎么就肚子疼了呢?怎么就吃了脏东西呢?几千两银子的买卖啊啊啊啊啊!想着提成,钻心的疼。扭头跑到铺子里供的菩萨面前虔诚的拜个不住,指望着庭芳好了还来光顾。却是白许了那么多愿,不独庭芳,从此叶家人都只怕不得上门了。

    车动起来时大老爷方松了口气。扭头看庭芳,见她刚才的眼泪已擦了。两汪泪水含在眼眶里直打转,用委屈极了的声音道:“我舅母还在来京的路上,哪里又跑出个舅母来!”

    大老爷无言以对,才知道方才庭芳是装的。心里不由有些不是滋味,当爹的丑事被女儿撞见,老脸都丢尽了。可庭芳哭的极美,并非普通孩童那般一把鼻涕一把泪,而是如断线的珠子颗颗下落;更不嚷出声,低声啜泣着,真真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休说亲爹,只怕路人甲也早看的心软了,柔声哄道:“我们姐儿委屈了,家去我收拾那逆子!”可不是逆子!庭芳且气的落泪,若今日带的是庭瑶……叫他的宝贝闺女认个商户做舅舅……我呸!忽有想起陈氏的身子骨,忙嘱咐道:“别告诉你.娘。”

    高妈妈冷笑:“老爷的话说的新鲜,哪家孩儿在外头受了气不许告诉娘的?四姑娘才九岁多,您当她多大呢!”

    大老爷的脸又黑了三分,忍气道:“四丫头,你听爹爹说,你.娘病着万不能受气。等娘好了咱们再告诉她好不好?叫她打你哥哥替你出气。”

    庭芳道:“爹爹的夫人是娘,不是周姨娘!”

    “是,是!伙计懂什么?他们连字都不认识,不懂道理的。”

    庭芳不依不饶:“妈妈们也不识字,他们就懂道理,她们还是女人呢。”

    “他们是府里的,有人教规矩。外头的人不懂规矩,胡说八道也是有的。你很不用同他们计较。”

    “我舅舅才不姓周!才不姓周!就不姓周!”庭芳忽又熊起来,“我不要大哥哥了,呜哇!”

    大老爷见闺女大哭,顿时慌了手脚,方才不是还挺闺秀的么?怎么一会儿就变脸了?九岁大的女娃就海底针了么?一边擦泪一边哄:“祖宗,快别哭了,肿了眼睛回去可怎么交代!你.娘心细,一准看的出来。”

    不说还好,一说庭芳几乎嚎啕大哭。她还真委屈,尼玛从爽飞了的现代白骨精穿到专坑女人的古代,落差比贾宝玉还大。想到她玩命考的TOP10,她熬夜熬的升职,爹妈没养男神没泡,就悲从中来。又想这辈子的亲妈生她生死了,看都没看到一眼,打会走路起就要讨好嫡母。魏娘子穷归穷,有点什么好东西不想着她?她偏只能叫娘子,凭什么啊?凭什么你叶.庭树就大大咧咧管周掌柜叫舅舅?谁没有亲舅舅啊?我亲舅舅还会做玩具呢!你舅舅开金银铺子了不起啊?一时又想起上辈子的舅舅,差点哭的背过气去。

    大老爷愁的要疯了,闺女不是儿子,儿子胆敢耍赖,两脚踹过去算完。他今天敢碰庭芳一个指头,回家就要被老娘和老婆揭了皮。最难缠的是庭芳还占理,她反应是大了点儿,可不能说她哭的不对吧?可他真不会哄闺女啊!求救的眼神望向高妈妈,高妈妈却一直木着脸。方才想起高妈妈乃陈氏陪嫁,此刻不跟庭芳抱头痛哭已算冷静,旁的再指望不上。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哄。

    周家铺子离叶府算不上远,马车进门时,庭芳还在吊嗓子。大老爷知道今天无法善了,先抱着庭芳往东院里飞奔。因是自家人进出,走的便是侧门。侧门在花园子里,隔墙便是院子的后墙。早有人听见动静报与老太太,还不等大老爷走到夹道,老太太已赶了出来:“怎么了?怎么哭成这幅模样?在外头惊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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