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突然意识到,应该是失联了,也对,三组长林卫,对寻常人是暗桩,可对能组织起如此规模行刺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或许,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三组长林卫就已经被刺客包圆了,亦或者,枪声正是击杀长林卫暗桩所发出的。
    吴争不禁苦笑起来,这叫什么事,手掌二十万北伐军虎贲的大将军,竟被数百刺客围在这区区一隅之地,做不出一丝反抗,说出去,丢死个人啊!
    “请王爷进屋,卑职就算死……也必保王爷、王妃无虞!”黄昌平红着眼吼道。
    “狗屁!”吴争没好气地斥道,“这是拼死能化解的事吗……休做无谓之事,去,把孤的亲卫都撤回来吧!”
    “王爷……?!”
    “挡不住的……。”吴争淡淡道,“黄昌平。”
    “卑职在!”
    “孤还能信你吗?”
    “能!”黄昌平挺直了身子,大声道,“哪怕王爷令卑职即死……卑职亦不带皱眉的。”
    “很好!”吴争点点头,“那孤就命令你,立即带亲卫护送王妃向西南方向退……孤看了,那边有个山坡,且没见火光……往那突围,哪怕不能突围,或许能坚持到援军赶来!”
    黄昌平真慌了,“王爷万万不可,要突围也是王爷突围……谁都能牺牲,唯独王爷不能……!”
    “听着!”吴争喝道,“没时间了……刺客的目标是我,我若逃,刺客岂能善罢干休……况且,孤已有了世子,虽然还未成年,但有,总比没有好……你若能带王妃突围,或许,孤还能有一丝活的希望,可若我和王妃全死在这,那……一切都没指望了,你,明白吗?!”
    “卑职……明白……可……!”
    “明白还不快走?!”吴争怒道。
    “若王妃不肯……!”
    “那就叉走!”吴争喝道,“九个汉子,还带不走一个女人?!”
    “……王爷……王爷保重!”黄昌平向吴争磕了个头,起身抹了把泪,拔腿而去。
    ……。
    黄昌平多虑了。
    屋中钱瑾萱在听了黄昌平的解释后,只问了一句话。
    “若我不走……你会如何?”
    “请王妃恕卑职不敬罪……王爷有令,若王妃不肯,卑职可令人强架王妃离开……!”
    “那还等什么……走便是了!”
    ……。
    枪声渐渐停了,火光越来越近。
    坐在庵门前的吴争,心里明白,三组长林卫恐怕全阵亡了。
    不会有人贪生怕死而逃命,因为长林卫是吴争近卫,规矩异常严酷,主公死而己活,杀无赦,且祸延全家,自长林卫设立以来,就没出过一个孬种。
    吴争苦笑,老话确实有道理,皇权之威,在十步之外,这十步之内,真没啥大用。
    都是普通人,挡不住血溅十步啊!
    再没有枪声了,只见火把火光,越来越近,直至吴争面前十步,停住了。
    “谁派你们来行刺本王的?”
    “你是谁?”
    几乎是齐声而出。
    于是,双方都愣住了。
    吴争大愕,敢情,自己不是刺客的目标,这让吴争有种无端的失落,当然,不是命能保住,恰恰相反,无论刺客的目标是谁,到了这一步,就不会有误会,也不能有误会。
    吴争感到失落的是,堂堂大将军、吴王殿下,竟死得不明不白,何其可笑?
    但吴争亦觉得欣慰,刺客的目标不是自己,那就不必猜,也知道是王妃了。
    如果真是钱瑾萱,那么,已经可以证明,钱肃乐不是之前反乱的受益者,因为没有受益者,会在身亡之后,还布局去行刺自己的孩子,傻子都不会。
    如果钱肃乐不是,那钱瑾萱更不会了,想到自己的枕边人,没有背叛自己,吴争感觉,吾心甚慰!
    而能有这般大手笔的人,屈指可数,吴争心里怀疑的几人中,又减少了几个,主谋渐渐被吴争框定住了。
    吴争笑了,“能打个商量吗?”
    “商量什么?”刺客皆蒙面,其中当头一人大声喝道。
    “我是当朝吴王、大将军,不管谁想杀我,哪怕是当今天子,都得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譬如株连九族!”吴争微笑道,“但孤可以赦免你们……你们应该知道,孤有这个权力!这样,只要你们调头回去,孤可以既往不绺……哦,当然,你们或为利而来,孤可以赠你们金银……开个价,孤给予不还价……!”
    病急乱投医,死马当作活马医。
    吴争自己也想不到,到了生死存亡之时,自己还来这一套。
    很明显,这招没用。
    吴争的话,还未讲完,对面就响起一阵哄笑。
    “来人……将他先关起来,派几人看住了……剩下的我,随我追王妃……跑了王妃,谁都甭想活!”
    人群呼啸而过,吴争大喊,“我才是吴王……比王妃值钱……他x的,你们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
    ……。
    “老爷确实是错了……可这不关你的事,老爷也从无要求你去做什么……你的所作所为,皆是你心性所致,有恩报恩,总比忘恩负义强……这只是错,不是罪……去向你少爷认个错,争儿外刚内柔,他不会过于为难你的……此事宜早不宜迟,隔心的事,时间越久,越会生分……!”
    吴伯昌的话,一直回响在宋安耳边。
    不过,宋安还是担心,他怕吴争,打小就怕……或许这不是怕,准确地说,应该是,敬畏!
    吴争十五岁就有了秀才功名,这对于宋安来说,吴争就是文曲星下凡。
    他对吴争的敬畏,发乎于心。
    他害怕,害怕吴争从此不再信任他,更怕少爷不认他。
    于是,宋安只能拖着池二憨,去找吴争认错。
    这是打小养成的习惯,有个人在边上,总比一个人抗强,宋安惯有的小伎俩。
    而池二憨总是莫名其妙地替宋安挨揍,这次,也不例外。
    他们先往王府,可在府门口,得知吴争出府,不知去向。
    二人心中疑惑了,按道理,王爷出府,府中应该知晓去向,何况时已入夜。
    好在宋安做了一年多的长林卫大档头,虽说被吴争免了职,但毕竟是吴王发小,没有人会怀疑宋安的用意。
    这点事,还是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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