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一个孤寡老太太,自己住了套房子,老伴几年前过世,还有个儿子,儿子在外地已经成家,人情淡薄很少回来,平时也就打电话问候一下,老人用退休金雇了一个家政服务员照顾自己起居,无非就是收拾收拾家,做做饭什么的,

    出事那天,家政服务员中午过来做饭,先是敲敲门没有反应,然后用钥匙打开门,进去的时候,发现老太太坐在客厅的藤椅上,面向窗户,一动不动,

    家政服务员经验丰富,伺候多少老头老太太了,当即就察觉不对劲,赶紧过去看,果不其然,老人死在藤椅上,她马上报警,

    警察来了勘验现场,找来法医检查,案子按说没什么稀奇,密闭空间,没有小偷,屋内整齐没有翻动的迹象,老人垂垂老矣属于自然死亡,通知家属,拉到殡仪馆火化完事,

    首先发现不对劲的是老黄,

    说到这里,老黄把酒杯放下说:“我不算第一个发现不对劲,法医比我有发言权,可是人家什么话也没说,估计警察内部不想麻烦,把这件事当普通事件处理,所以,我发现不对劲后也没说话,就和咱们哥几个聊聊,”

    “怎么个不对劲,”我来了兴趣,

    老黄说:“咱们就是干这个,抬过的尸体不说一千也有八百,尸体一拿到手,打眼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死的那老太太,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她大概七十多岁,死时状态老菊你没看着,跟九十多岁似的,”

    “什么意思,”我问,

    “特别苍老,老的不像话,脸上的皮都皱了,皱纹深的能种地,脸缩成核桃,头发半秃,剩下的全部都白了,那种白不是普通的白,是毫无生命力的灰白,拉向殡仪馆的路上,在后车厢,我,嘿嘿嘿……”

    老黄突然一阵荡笑,

    我听得心痒痒:“怎么了,赶紧说,”

    王庸说:“老黄这个变态,当时和我在后车厢,他把人老太太的衣服解开了,”

    我正端着酒杯喝酒,差点一口没喷到对面麻杆身上,

    “你丫真是个变态,”我骂,

    老黄争辩:“一个破老太太我稀得看她啊,多少小姑娘倒贴,我都没动心,我是觉得这老太太死的蹊跷,想看看她的身体和脸部特征是不是一样,”

    “然后呢,”

    老黄道:“她的身体果然也是极度衰老,皮肤一点光滑度都没有,皱皱巴巴如同晒干了的老皮,全身佝偻,像是血突然被抽干了,”

    王庸说:“血不准确,这么说吧,应该是生命力,生命力被突然抽走了,”

    “对,对,就这个词,”老黄道,

    我笑笑:“这都是你们的误解,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老死在自己家,这不很正常嘛,人老了都一个样,管你九十岁还是七十岁,都是行将就木,老态龙钟,有什么奇怪的,”

    “嗨,你要看看那具尸体就知道了,”老黄不甘心,

    我气笑了:“我没事去看一老太太的尸体,那么多女孩的**我还看不过来呢,”

    “你可拉倒吧,还出**了,就你会拽词,喝酒喝酒,”土哥端起酒杯,

    我们又谈别的,他们问我什么时候上班,我算算时间,正好后天,我还真挺想这份工作的,细说起来,工作还真不错,没事的时候和哥们瞎侃,出去接单无非就是胆大,卖卖力气,也没什么太高的技术含量,月底连奖金带提成也不少挣,挺满意,

    至于什么前途,对象,我心灰意懒,什么也不想了,混一天算一天吧,

    两天很快过去,我懒懒散散上班,到办公室泡了杯茶,刚趁热喝一口,那边来业务了,土哥拿着单子过来,招呼我们出发,

    案发地点在城南小区,到的时候,发现楼门前人头攒动,黑压压挤满了围观群众,边上停了几辆警车和救护车,警察出来进去忙活不停,

    门口拉着警戒线,我们抬着担架下了车,和门口的警察打了招呼,走进楼道,

    事发地点在二楼中间那个门,门开着,警察正忙活,土哥拿了证件给他们看,打过招呼,警察让我们进去,

    里面普通的二室一厅,警察指路说死者在客厅,我们进到客厅,看到发生的一幕,都吓了一大跳,

    客厅不算大,靠墙挂着液晶电视,电视已经关上,电视对面相隔几米是沙发,在沙发上一溜坐着三个死人,

    为什么我们能吓一跳,这三个人像是刚从墓里刨出来的木乃伊,说木乃伊有点夸张,最起码一百岁是有了,我没见过百岁老人是什么样,所谓一百岁就是虚词,沙发上三个死人所呈现出来的状态,已经到达了我能想象人类苍老的终点,

    脸上的皮肤发黑,那已经不算是皮肤了,更像是晾干水分的黑纸,前额半秃,白中透灰的头发,三人死的时候是死不瞑目,眼睛开着,盯着前面的电视,眼球里毫无光彩,像是把假的玻璃球塞在眼眶里,

    死成这样也就罢了,三人还一字排开,坐在沙发上,好像是看着电视无知无觉中就死了,

    场景诡异,让人起鸡皮疙瘩,

    老黄低声说:“你们看这三个人的死状和不和那老太太一样,”

    王庸道:“还真是,”

    老黄捅捅我:“你不是对我们说的话不相信吗,还鄙视我,你看看这三个死人,和之前死的那老太太一模一样,”

    我疑惑:“这咋回事,”

    “生命力让人抽走了呗,”王庸洋洋得意地说,

    土哥皱眉:“都闭嘴,这是现场,少说两句,想讨论,回去有的是时间让你们说的,”

    我们互相看看,都噤声不语,

    法医检查过后,和警察们交待了两句,我们在旁边听着,大概意思是,法医鉴定是非自然死亡,很可能是某种突发性的早衰症,

    但问题是,怎么就那么巧合,三人同时得了早衰症,同时死了,

    警方在勘察现场,怀疑是不是中毒,一通忙活,

    “屁早衰症,”王庸低骂了一声,翘着下巴示意我们去看,

    沙发前面是茶几,上面放着一张家庭合影,里面是老父老母带着儿子,儿子二十多岁,照片背景是春天的公园,一家三口幸福融融,照片下面有时间,2015年字样,

    再看看三个死者,就知道王庸为什么让我们看这个了,死的这三个人,虽然面貌极度苍老,但从五官上勉强能看出来,正是照片上一家三口,

    照片是去年才照的,并没有过多长时间,三个死者是二十多岁的儿子,五十多岁的父母,正是身强力壮的好年纪,

    一家三口晚上看着看着电视,同时发生衰老,同时死在沙发上……警方给出的解答是,三个人可能因为中毒引发某种突发性早衰,

    对于这个诡异的案件,这种说法勉勉强强也算是推测,不能说警察不对,

    警察们检查了死者的家里,没有财物丢失的情况,东西也没被翻动,除了夏天开着纱窗,其他窗门紧闭,不像有外人进来,

    很快就结案了,没必要再做进一步尸检,三具尸体拉到殡仪馆,然后通知家属朋友,

    我们抬着尸体出来,一到外面,像是油锅里滴了水,老百姓都沸腾了,挤挤挨挨往前面凑,有片警维持秩序,幸亏我们都戴着口罩,要不然身份就露了,

    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把尸体抬进后车厢,土哥开车,招呼赶紧走人,

    我和王庸在后车厢守尸,他们三人在前车厢,车子从人群里出来直奔火葬场,

    天也热,我们穿着长袖的工作服,戴着口罩,热的冒汗,可不敢脱下来,这是工作环节,二是我们都知道尸体脏,冒然接触别出什么事,热点就热点吧,总比惹不必要的麻烦强,

    王庸轻轻撩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床单,露出死者,正是一家三口里那二十多岁的儿子,此时的他和一百岁的老头没啥两样,

    “你怎么看,”王庸问我,

    我想了想说:“先假定他们是非自然死亡,”

    “废话,”王庸说,

    我没搭理他的态度,继续说:“有果必有因,假定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真的能抽走你们说的‘生命力’,生命力一没,人就早衰而亡,”

    “还用你说,能不能说点臭氧层之外的,”王庸呲我,

    我想了想说:“你知不知道宇宙中有个法则,”

    “什么,”

    “能量守恒啊,你这个连高中都没上过的文盲肯定不知道,”我嘲讽他,

    “你上过高中,我记得你不也是职高毕业的,”王庸回击,

    “但是我平时注意学习,这个法则是什么意思呢,假如说生命力是一种能量,相当于人的查克拉,现在生命力被抽走了,那么它哪去了,能量守恒啊,它不能消灭,只能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我说,

    王庸忽然眨眨眼,一拍大腿:“我靠,牛啊,我知道谁干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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