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皇宫中的守卫悄悄地换了一轮。
    当宫人向李建成禀报殿前内侍来了的时候,李建成就知道王庾成功了。
    果然,殿前内侍对他说:“殿下,陛下召您前去。”
    “请容我换件衣裳。”哪怕是对待一个小小的殿前内侍,李建成都十分客气。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必须小心筹谋。
    殿前内侍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殿下请自便,奴就在这里等您。”
    于是,李建成去了寝殿换衣服。
    郑观音闻讯赶来,接过宫女手中的衣裳,一边为李建成更衣,一边问道:“殿下,陛下现在就要见您吗?”
    “嗯。”李建成轻轻地回答了一声,随后,又露出愤怒的表情:“李元吉那厮果然是早有预谋,我让他去跟父亲求情,务必说服父亲见我一面,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看看王庾,我只是跟她提了一句,她立刻就为我办到了。
    “我真是瞎了眼,居然相信他是我的亲兄弟,就会全心全意地支持我,没想到是养了一头狼在身边。”
    郑观音也没想到看似冲动鲁莽的李元吉居然隐藏得这么深,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殿下,上次您让齐王帮您解决单雄信等人,给了他一块令牌。
    “现在他告发了您,那些人恐怕......已经投靠了齐王。”
    提起这件事,李建成就更生气了,当时他真的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李元吉身上,却没想到李元吉背叛了他。
    “呵。”李建成露出不屑的表情:“那点人,我还损失得起,他想要吞噬我的势力,还嫩了点。”
    换好衣服之后,李建成来到正殿,对殿前内侍说:“走吧。”
    李建成并未用太子仪仗,而是步行前往太极宫。
    出了通训门? 李建成愤怒地往武德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恢复高高在上的神情,镇定自如地继续前进。
    “陛下? 太子殿下来了。”
    听到岳郁的声音? 李渊从奏折中抬起头,先是往殿门口看了一眼? 然后吩咐道:“让他进来,你们都下去吧。”
    殿内的宫人们轻手轻脚地退下? 岳郁领着李建成进了殿内后? 也悄悄地退了出去。
    还未走到李渊面前,李建成就跪了下去,行了跪拜大礼:“儿拜见父亲。”
    接着,李建成膝行向前? 来到李渊面前后? 又弯下腰,以额贴地:“父亲,儿有罪,请父亲降罪。”
    如今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狡辩? 只能俯首认罪,这样兴许能求得父亲的原谅。
    李渊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作态? 面露鄙夷:“既然知道将要做的事情是罪行,为何要做?”
    “这不是我的本意? 我从未想过对自己的亲兄弟动手,只是四郎一直在我身边劝我杀了二郎。不禁如此? 四郎还煽动东宫的属官? 一齐劝谏我? 要我杀了二郎。”
    李建成见李渊并未喝止他,就继续解释:“自去年开始,朝中大臣纷纷劝谏父亲废了我,立二郎为储君,我当时并未在意。
    “但后来此事愈演愈烈,宫内宫外的人都在说,父亲有意改立储君,再加上四郎和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的煽动,我才昏了头,答应他们刺杀二郎。”
    “呵呵!”
    李渊发出一声嗤笑,“我看你不是昏了头,而是胆大包天。
    “为了杀二郎,你就胆敢在宫中设下埋伏,那日后为了杀我,恐怕你的伏兵就会安插在太极宫了吧?”
    听见这话,李建成吓得浑身发抖:“父亲,儿绝无此意,儿不敢也不会伤害您。
    “再说,您是儿的父亲,又是一国之君,儿被您册封为太子,就是未来的国君,儿没有理由伤害您啊......”
    李渊无情地打断他的话:“没错,是没有理由伤害我,但是你有理由杀二郎。”
    “......”李建成被噎,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下一刻,他干脆直起上半身,直面李渊,但脸上带着悔恨的泪水:“父亲,儿真的只是一时昏了头,听信了四郎的谗言,才对二郎下手的。
    “其实,在刺杀行动开始之后,我就后悔了,当时我让四郎代替我去阻止单雄信,但是我没想到四郎并未阻止单雄信,而是回了武德殿。
    “之后,我接到消息,想要亲自去阻止的时候,丁统领就带着禁卫军封锁了东宫。
    “后来听说二郎深受重伤,我心中痛悔不已,很担心二郎的伤势,所幸后来四郎跟我说二郎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往后都醒不过来了。
    “虽然二郎捡回了一条命,但我很自责,这些天,我没有一日不在悔恨当中度过的。
    “如果我能冷静一点,如果我能再多想一想从前的时光,我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父亲,儿知错了......”
    李渊的神情有点动容,然而下一刻,他冷哼道:“出了事就把责任推给别人,难道孤选出来的太子竟是如此没有担当的人吗?”
    李建成一愣,但他很快又哽咽地说:“父亲,我并没有推卸责任,该我承担的责任,我会一分不少地担下。
    “但在暗中谋划这一切的凶手不能逍遥法外,他也必须受到惩罚,否则这样的人在父亲身边,我心难安。”
    李渊知道他指的是李元吉,但是李渊不相信:“休要狡辩,四郎冲动鲁莽,岂会是如此功于心计之人?
    “你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太子,智谋不输于任何人,怎么可能会被四郎玩弄于鼓掌之间?”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李建成也不相信。
    他是谁?怎么可能会被李元吉耍得团团转?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李建成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愤愤然道:“父亲千万不要被四郎的假面目给骗了,其实,他才是心机最深的人,他用冲动鲁莽的假面目骗了我们所有人。
    “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他,觉得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不会骗我,所以才会掉入他的陷阱。
    “若他不是我的亲兄弟,我绝不会对他毫无提防。
    “是,我是蠢,我活该,但我既然知道真相,就不能放纵这样的人留在父亲身边。
    “今日,他怂恿我杀二郎,再借机铲除我,坐上储君之位。
    “他日,他就会怂恿其他人对付父亲,提前坐上皇帝宝座......”
    “闭嘴!”
    见他越说越不像话,李渊喝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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