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知道爨地不是什么好地方,任何一位大唐官员都不愿前往这里,并视被派往此处做官为贬黜,就算是稍远一些的泸州一带,也没有官员愿意前往。

    在这个时代,北方的经济相对比较发达,只有相对繁荣的北方,才是官员们向往的地方,京城长安更是人口超过百万的大都市,而泸州一带全都是崇山峻岭,瘴气野兽横行,天气也非常闷热潮湿,如此,又有谁会愿意呆在这种地方呢?

    但在李安看来,这里虽然环境比较糟糕,但毕竟是大唐南部的屏障,具有扩大大唐腹地纵深的作用,大唐控制此处,可以更好的稳定中原,更能够遏制南部势力对大唐的影响。

    总之,爨地虽然是一块不毛之地,但对大唐帝国却非常重要,绝不能因为这里位置不好,环境不好,就放弃这一块本该拥有的土地。

    当然,由于生活在这里的爨地百姓,都是白蛮和乌蛮,他们不遵王化,割据此处已有很久远的历史,为此,大唐想要控制这里,也并非易事。

    自从大唐开国以来,这里一直被当作羁縻州,并让爨地的当地豪强负责统治,而这种统治方式必然是非常薄弱的,也就成了名义上属于大唐而已。

    为了改变这一现状,将安南与益州连成一片,李隆基派出竹灵倩前往南宁州,并负责修筑一座城池,以供大唐军队驻守。

    但这一行为却引起了爨地豪强的不满,且被南诏方面加以利用,而李隆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从而导致爨地局势向不利于大唐的方向发展。

    也就是说,李隆基在筑城这一事件的处理上,太过于机械和生硬,没有事先考虑爨地豪强的感受,更没有进行有效的沟通和利益的承诺,从而导致悲剧的发生。

    李安此次负责稳定爨地局势,自然不能犯同样的错误,武力威慑是前提,但策略的应用也非常关键,尤其是利益方面,要给予爨地百姓一定的承诺,另外,还要很好的沟通,让爨地人民解除对大唐帝国的戒心。

    “大兄,骆大虎来了。”

    “哦,他又来了,让他进来。”

    李安发现骆大虎非常积极,居然如此不辞辛苦的为自己提供情报,而他所提供的情报,很多都是龙武军刺探不到的。

    比如南诏精锐大军驻守的位置是非常隐蔽的,一般人根本就找不到,但这些南诏精锐大军之中,藏有一些五诏忠臣,如此,骆大虎自然知道南诏军队的位置,而龙武军将士却侦查不到。

    “李将军,您亲自来爨地了。”

    骆大虎看到李安,心情有些激动。

    李安微微一笑,轻声道:“本将总是呆在葫芦谷,都快闷坏了,出来走走,透透气,怎么样,又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骆大虎正色道:“李将军,上次回去之后,我把将军的提议告诉了我们的人,没想到已经有好多,都对恢复旧国不抱任何希望了,而且,就像将军说的,五诏的百姓渐渐开始偏向皮逻阁,他们只想过安静平和的好日子,已经忘了自己的祖国,已经忘记我们的诏主是怎么惨死的了。”

    说着说着,骆大虎的表情有些落寞。

    李安抿了抿嘴:“怎么了,你们的人愿意效忠大唐了。”

    骆大虎点头道:“恢复旧国希望越来越渺茫,很多人都觉得效忠大唐是一条退路,而若是直接选择效忠皮逻阁,他们的内心又实在接受不了,而且,而后大唐一旦与南诏反目,我们也未必没有恢复旧国的机会。”

    “大唐欢迎所有有志之士的加入,不过,你们不能正大光明的效忠大唐,如此,会引起皮逻阁的警觉,你们仍要留在南诏,并监视南诏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本级汇报,本将会给你们提供足有的俸禄。”

    李安大声承诺道。

    “谢将军,骆大虎代众人谢将军厚爱。”

    李安笑了笑,问道:“骆大虎,最近几日,你们的人又探查到什么消息?”

    骆大虎道:“启禀将军,最近南诏的段俭魏前来爨地,劝说爨崇道与爨守隅和解,而后,爨崇道假意和解,并承诺让出南宁州,将南宁州归还给爨守隅,不料,在爨守隅带领大军接受南宁州的时候,城内埋伏的爨崇道兵马突然发起突袭,让爨守隅损失惨重,还好爨守隅之母阿姹早有预感,带领乌蛮大军在城外策应,这才救了爨守隅一命,而经此一役,爨守隅与爨崇道是绝对不可能和解了,他们****相攻,损失都很大。”

    李安轻轻点了点头,骆大虎汇报的情况,与李安麾下龙武军将士所探查到的情况,是基本一致的,也就是说,如今,爨崇道与爨守隅两股势力,已经在爨地死磕了,而随着他们二人的死磕,整个爨地都陷入了战火之中,爨地百姓可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段俭魏居然前来劝和,他会有这么好心?”

    李昆雄摸了摸脑袋。

    “什么狗屁好心,他刚刚劝和,爨崇道与爨守隅就拼了个你死我活。”

    骆大虎一脸怒气的说。

    李安嘴角一笑,轻声道:“这个段俭魏倒是有点意思,他刚带着两名南诏公主到爨地和亲,爨地就发生了爨崇道诛杀爨归王和爨日进的惨剧,而他再次前来劝和,却发生了爨崇道利用和解突袭爨守隅的恶**件,险些将爨守隅诛杀。”

    “将军,末将可以肯定,这一切一定都是段俭魏的阴谋,而段俭魏的背后是皮逻阁,是南诏意欲谋取爨地,想让爨地豪族互相残杀,以便于夺取爨地。”

    南霁云分析道。

    “大兄,南诏意欲吞并爨地,我们应该尽快采取行动才是,让葫芦谷的主力大军出发吧!”

    李安摆手道:“不急,先看看局势再说,再说了,我们的兵马进入爨地后,是帮助爨崇道呢?还是帮助爨守隅?南诏大军都隐藏起来不出手,我们急什么,先观察局势,我打算前往南宁州,最好能见见爨守隅和爨崇道。”

    “将军,这也太危险了,这二人都打疯了,骨子里全是杀气,一言不合就有可能杀人。”

    “将军,还是让末将去吧!”

    李安摆手道:“不,既然本将都来到这里了,当然要亲自见见爨地的风云人物,不亲近见见,怎么能真正的了解他们呢?”

    “大兄,让我与飞羽陪你去。”

    “将军,我带领一队将士随行保护。”

    李安想了一下:“南霁云,你带领将士们到南宁州正北十五里驻扎,我与昆雄、飞羽先去见见爨守隅,放心,本将既然敢去,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是,将军。”

    南霁云应道。

    ###

    南宁州东部大营,爨守隅一脸血迹的坐在大帐内歇息,今日的一场作战,他再一次战败,损失了近百名将士,而挑战的爨崇道一方,损失不足五十,这让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由于急着收回南宁州,他不顾自己母亲的反对,执意率领大军进驻南宁州,不料,这居然是爨崇道的奸计,他与麾下人马被包围在南宁州城内,眼看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还好他的母亲阿姹,带领乌蛮大军杀向城门,将他救了出去,但这一战,他的部下将士,损失极其严重,与爨崇道的差距就更明显了,若不是乌蛮大军撑着,他早就一败涂地了。

    “我儿又打败仗了?”

    阿姹走入爨守隅的大帐,大声问道。

    “母亲。”

    爨守隅的表情有些沮丧。

    阿姹训斥道:“母亲早就跟你说过,爨崇道是狡诈的恶贼,他绝不可能拱手将南宁州交给你,你偏是不听,就知道相信那个段俭魏,结果如何,我军损失惨重,已无力与爨崇道争锋,但你仍不吸取教训,还要出战。”

    “母亲,爨崇道的部下,在外面骂的实在是太难听了,孩儿实在是忍不住。”

    爨守隅一脸的气愤。

    “忍不住也要忍,我们的实力已经远远弱于爨崇道,绝不能再随便出去消耗兵马了,若不是你外公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出兵帮助我们,你早就死在爨崇道的刀下了。”

    阿姹怒其不争的呵斥道。

    “母亲,孩儿知道错了,孩儿这就下令,让将士们不得出寨迎战。”

    爨守隅表示要听话。

    阿姹吁了口气,正色道:“你要记住,凭我们的实力和你外公的实力,加起来也不是爨崇道一伙的对手,要想报仇夺回南宁州,必须借助南诏的兵马,这是我们唯一的取胜的希望,在南诏答应帮助我们之前,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要学会保存实力,这样才会有希望,明白吗?”

    “是,母亲,孩儿明白了。”

    爨守隅点头应道。

    阿姹欣慰道:“我儿终于长大了,放心,母亲会继续派人向南诏求援,你只要守好营寨就行了。”

    “是,母亲。”

    其实,阿姹已经渐渐感觉到,爨地发生的一切,或许与南诏有关,但他的儿子若要摆脱危机,却离不开南诏的帮助,所以,即便知道皮逻阁不是好人,他还是要向皮逻阁寻求帮助。

    这就犹如后世的高息贷款,明知道借了之后有可能一辈子都还不上,但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要去借,直到利息被滚成巨大的雪球,亿万年都还不上。

    也就是说,在阿姹的眼中,爨崇道才是眼前的最直接威胁,而解决眼前这一巨大威胁的途径,只有依靠南诏的势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很无奈,也很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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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你急匆匆的,去干什么?”

    阿姹拦住一名士兵,问道。

    “夫人,有人自称是大唐将领,要见都督。”

    “大唐将领,要见都督?”

    阿姹眉头微微蹙起,轻声道:“不必通禀都督了,让大唐将领直接到本夫人的大帐。”

    “夫人,这……”

    阿姹凤目一怒,呵斥道:“还不快去。”

    “是,夫人。”

    其实,阿姹之所以拦住士兵,不让爨守隅见客,是因为爨守隅人生经验远不如他,很容易被人忽悠,上次段俭魏一个忽悠,他就相信爨崇道真的会将南宁州献出来,从而遭遇了一场惨痛的失败,而这一次,阿姹要先见见大唐的将领,以摸清大唐将领前来的目的,以免爨守隅糊里糊涂的再次被人牵着鼻子走。

    “里面请。”

    “咦,大名鼎鼎的南宁州都督,居然是一名女子。”

    李安进入阿姹的大帐,开口调侃道。

    阿姹也不生气,单刀直入的问道:“听说你是大唐将领,找我儿有什么事吗?”

    李安表情立马恭敬了许多,拱手道:“原来是夫人,失敬失敬,在下李安,特来为都督解惑。”

    “李安?就是在东女国将吐蕃打得落花流水的李将军。”

    阿姹双眼紧紧的看着李安。

    “夫人过奖了,正是在下。”

    李安不卑不亢。

    阿姹的眼神中,顿时充满了欣赏,微微一笑:“原来是大唐的后起之秀,恕老身眼拙,竟没有想到,李将军刚才说要为我儿解惑,不知是什么意思?”

    李安轻轻一笑,说道:“其实也就是来告诉都督,南诏意图吞并整个两爨之地,爨地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南诏的阴谋,自从两位南诏公主进入爨地,南诏的阴谋就已经开始了,而你们却完全被南诏牵着鼻子走。”

    阿姹闻言大惊,她也早有这样的预感,只是不敢随意说出来,如今,听李安这么说,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所谓空口无凭,李将军可有确凿的证据。”

    阿姹双眼紧紧看着李安。

    李安嘴角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地图,按照骆大虎的汇报,将南诏两万精锐大军的隐藏之地,指了出来。

    “李将军,这里有什么?”

    阿姹仍旧不明白李安的意思,疑惑的看向李安手中的地图。

    “夫人,南诏两万精锐兵马就隐藏在此处,而且已有数月之久,若夫人不信,可派人前往探查。”

    李安表情轻松的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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