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雪夜相遇后的每一次见面,是危险的,他却总忍不住不顾一切救她,这与他司空也平常的冷漠完全背道而驰,她的容貌与母亲并不怎么相似,她比母亲美丽,虽然母亲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却不知为何,司空也总能在她身上找到和母亲一样的味道,一样的柔弱,一样的安全。

    司空也木然的下了屋顶,进了房间,将夕延放在床上,然后飞身上了对面的屋顶,埙声在夜空中十分凄凉。

    “母亲。”这一声浅浅的呼唤,化在司空也的喉间,他思念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在思念她。

    “完了,完了。”

    追了足足有几里路,还是不见姑奶奶踪影,姑奶奶被人掳走了,福大命大的金银这回肯定要死翘翘了。

    “姑娘,别着急,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你朋友的。”

    二人一边走,燕知了一边安慰着金银。

    “大侠,多谢仗义相助。”

    “姑娘,夜也深了,你先回去休息,我师傅和几个兄弟都很厉害,我让他们明天一大早就带人找你朋友,一定会找到的。”

    “也只能这样了。”金银想着如果实在找不到了,她也只能赶紧逃命了。

    “在下先陪姑娘回去收拾东西,让小二给重新换间房间。”

    “多谢大侠,我叫金银,不知大侠贵姓。”

    “在下姓燕,名知了,意为知晓天下。”

    “有劳燕大侠了。”

    “客气客气。”

    想不到漂亮妹妹的相公竟然是个女扮男装的大姑娘,漂亮妹妹还没嫁人,想到这,燕知了就忍不住喜上眉梢,替金银换房间倒茶端水忙得不亦乐乎,只是后悔自己睡太死,起来晚了,漂亮妹妹被花贼掳走了。

    “屋里这么黑,怎么收拾东西呢?小二,点几盏灯来。”燕知了一边点上蜡烛,一边道,“金姑娘,你把值钱的东西都收拾上,其它就不用管了,我待会叫小二来收拾。”

    金银摸着黑去枕头下拿姑奶奶最爱看的书,摸到一半感觉摸到了一张人脸,只道是小贼的死尸,吓了一大跳,想着这些人的可恶,又忍不住往尸体上打了几下。

    蜡烛点燃了,房间渐渐明亮,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金银惊到:“姑奶奶,姑奶奶,你怎么回来了。”

    燕知了见床上有一女子,跑上前一看,果然是那天仙般的妹妹,这次她没有带面纱,更美了。

    金银使劲揉揉眼睛,又掐了自己几下,确定不是做梦,一把抱住了沉睡中的夕延,哇哇大哭起来。

    “真美。”燕知了不由感叹道。

    一夜的操劳,这一觉,燕知了睡得特别心满意足,他的梦里,竟全是那漂亮妹妹的模样,她跑,她笑,她坐,她站......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动人,他在后面追着,看着,笑着,一遍遍的喊:“小仙女,小仙女,小仙女,等等我。”

    “臭小子,快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接着,就是一顿雷阵雨,老汪下手可不轻,燕知了摸着殷红的半边脸,从美梦中一翻身坐起,映入眼帘的是老汪那张肥嘟嘟的甩饼脸,这张甩饼脸,他自娘胎里就开始见,见了千万次,也不如这次惊恐。

    “老汪,你疯了,打我干嘛?”

    老汪抢过被燕知了抱在怀中的大脚,边揉捏边笑道:“再不把你打醒,脚丫子都要被你啃光了。”

    老汪俯下身,盯着燕知了,又笑道:“老六,做啥春梦了,说予哥哥听听。”

    燕知了一巴掌拍开他的甩饼脸,被子一蒙,从头盖到了脚,似又要入睡,老汪抢过被子扔到桌上,笑道:“昨晚半夜偷跑出去,是跟那小娘子私会去了么?你许我点好处,我就不告诉你师傅。”

    “你好烦啊!”

    燕知了一心惦记着那漂亮妹妹,闭上眼睁开眼都是她,哪有心思跟老汪贫嘴,速速跳下床,打开包袱选了件紫色缎衣,系了金色腰带,换了双全新的马靴,又特地绑了头发,在镜子前磨蹭了半天。

    老汪看着情窦初开的少年,忍不住打趣道:“哟,你娘给你做的锦缎,你大哥送你的马靴,都穿上了,泥潭里的臭小子也有人样。”

    燕知了不理会他的奚落,拿了佩剑,哼着小曲,直奔厨房,端了两碗赤豆粥,又要了几个碟小菜,几个包子,兴冲冲的奔到一间客房,边敲门边道:“金姑娘,起来了吗?”

    门开了,金银红着眼出来,燕知了施了一礼,笑道:“二位姑娘昨夜辛苦了,南方湿气重,在下向厨房要了些热粥,给姑娘暖暖身。”

    “燕大侠,我家姑娘,我家姑娘不知被那花贼下了什么药,一直都叫不醒。”六神无主的金银说着说着,眼泪就哗啦啦的流了出来,向来对女人的哭声无力招架的燕知了也慌了神,扔下早点,跑到床边一看,只见漂亮妹妹双目紧闭,双唇微闭,面色红润,倒看不出情况。

    “金姑娘,你别着急,我师傅随身带了大夫,我们梅庄的大夫很厉害的,我这就找他来瞧瞧。”燕知了风也似的飞出了房间,又风也似的连撞了几间屋,才在梅子黄的房间抓到了许大夫,心急如焚的燕知了抓着许大夫就往外跑,全然不顾梅子黄的表情。

    许大夫无奈的摇头道:“老六,六爷,你这又是闹啥呢?有啥事也先让我给庄主诊完再说。”

    燕知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勉强一笑道:“我看师傅面色红润,印前发亮,自带金光,福星高照,一看就会长命百岁,哪需要把脉。”

    梅子黄哼了一声,冷冷道:“你找许大夫何事?”

    燕知了道:“我有个朋友被花贼下了药,睡了一晚了,还叫不醒。”

    许大夫诧道:“这荒郊野外,你也有朋友,不会是遇到精怪了吧。”

    “去去去!许叔被师傅带坏了,老不正经的。”燕知了一边收拾许大夫的看诊包,一边拖着许大夫。

    “不许去,有夫之妇,决不许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去哪干了些什么。”

    许大夫也瞪着燕知了,怒道:“老六,别人媳妇,可想不得。”

    燕知了忙澄清道:“师傅,亏您老人家还是老江湖,那个小相公是女扮男装,人家根本不是一对小夫妻,人家是两个大姑娘。”

    “好好的姑娘家家,扮成男儿做啥。”许大夫不满道。

    梅子黄冷冷道:“不管是谁,来路不明的女子,你都不能惹。”

    燕知了心中向着那姑娘,自是不会理会师傅的阻挠,只气冲冲嚷道:“师傅,你自己当老光棍就算了,还要拉上徒弟做老光棍,亏得别人都说梅庄庄主是天下第一的大侠,那些人都错看了您,明明就是个不讲理的臭老头。”

    燕知了的摔门声还在耳边,看着傻傻很天真的小徒弟,梅子黄摇了摇头,叹息道:“老六看起来激灵,实则易犯痴,我梅子黄是个情痴,徒弟中,老二也是个情痴,老六也是个情痴,当真是头痛。”

    许大夫笑道:“庄主多虑了,窈窕淑女,女子好逑,老六聪明机灵,不会吃亏。”

    梅子黄嘴角泛起苦涩,皱眉道:“云兄弟的孤女云朵自小与老六要好,辜负了云兄弟的孤女,去了那边,只怕无颜见云兄弟。”

    说起云朵对老六的一片心意,许大夫又想到了自己的侄女画画,要说云朵看上了老六,最多两人打打闹闹,受点委屈,总能过日子;而自己拿傻侄女,偏偏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老三,老三司空也就跟块铜铁一样,自己暗示了他多少回,他却滴水不进,从不抬眼看画画一眼,画画那孩子更是可怜。

    都说梅庄的男子薄情,爱上梅庄男子的女子大多命苦,云朵和画画如此,等了梅子黄一辈子的云居雁姑娘亦如此,日日来梅庄提亲的白茵茵姑娘,墨染又可曾出门相见。

    “许叔,我看这老六一个人带着两个花姑娘在后面也是惬意呀!”

    许大夫眯眼笑道:“就是气惨了他师傅。”

    老汪回头望了望不远处黄山中非常显眼的碧色马车,愁道:“老六也是薄情寡义啊,云朵见了得气成啥样。”

    许大夫招了招手,神秘兮兮的对老汪道:“老六被花姑娘勾走了,小云朵才能被小汪汪勾走,大侄子,你说是不是。”

    老汪黝黑的面庞一红,一本正经赶马车去了,这几个后生仔的感情世界只怕比他们那一辈更乱,许大夫大笑道:“小汪汪,慢点,前面歇歇吧,庄主和老夫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这长途跋涉的,这风景也不错,歇会儿,喝点水。”

    “燕大侠,你师傅他们好像不走了”金银眼尖,远远的便看见前面那一辆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这位从天而降的燕大侠不仅昨晚救了自己,一大早就帮他们找大夫,还为了他们两个跟师傅闹了别扭,也不知这大侠图的是啥,想着这次吃的亏,金银不由得多了几个心眼。

    燕知了一肚子气,没好气的说:“他们歇,我们也歇。”

    没想到师傅这么狠心又这么小气,好在漂亮妹妹只是被人下了迷药,多睡了会儿就醒了,不然他燕知了一定跟师傅没完。

    碧色马车也在小溪边停了下来,金银扶着夕延在小溪边擦了擦脸,燕知了哈巴着脸跟在后面,又不好意思说话,只时不时递个水壶,又递点酸梅子。

    从小养尊处优,从未长途跋涉过的夕延,一路上晕车晕的迷迷糊糊的,也一直没心情去问金银这些人的来历,更没精力去搭理这位格外殷勤的金银所谓的燕少侠,这会儿精神了些,再看这少侠,生得浓眉丹凤眼,面容圆润,看起来像是个活泼开朗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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