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四位成员像一具具行尸走肉,迷瞪瞪地从自己房里走出来,面无表情地摸到餐厅,各自在桌前就了坐。

    厨房里,李汉城腰上系着围裙,正把鲜黄的煎蛋分别盛盘,放在成员们的面前。然后依次摆上牛奶、吐司、果酱等,就像照顾幼儿园的小朋友,事无巨细地嘱咐道:“牛奶刚热好,有点烫,慢慢喝。”

    “我的火腿呢?”权至龙眯着眼,东张西望。李汉城马上回身把东西取过来,“火腿在这儿。还有燕麦粥,那,勺子给你。”

    权至龙挖了一勺粥含在嘴里,点点头,“味道还不错,嗯,有进步。”

    东勇裴品尝着早餐,笑着称赞:“我们汉城媳妇真的很能干哦~”

    “哥,不要这么称呼我!”李汉城怒声抗议。

    也不知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起得头,这两天“汉城媳妇”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估计用不了多久,粉丝们也会知道的!!啊啊啊啊讨厌!!

    权至龙喝着粥,摆出一副一家之主的架势,老神在在地说:“你就是我们养在家里的小媳妇,要把这个当做自己的荣幸啊,懂吗?”

    懂你妹呀!

    还小媳妇!

    老子是男人好吗?纯纯带把的!搞搞清楚好的吧?!

    李汉城在心里咆哮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告诉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风平浪静,风平.......

    “来,我们汉城多吃点儿!”东勇裴把果酱涂在吐司上,递给他,“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干活嘛!”

    是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受你们压迫吧?!

    李汉城忿忿地咬下大半吐司。他真是纳闷,这些哥哥到底是咋想的?

    一面对他好得无微不至,一面又可劲儿折腾他,耍弄他!都很闲吗?!没有女人也不能把他当做精神寄托吧?

    是!他得承认,哥哥们没有恶意,他们只是太喜欢他,喜欢得爱不释手,喜欢拿他寻开心!这份喜爱,让他受宠若惊又叫苦不迭,也不知道这亲密的友谊是怎么形成的,仿佛是一下子掉进了一个奇怪的漩涡,到了现在,他还对自己周围的变化感到莫名其妙。

    他的莫名其妙也让外人困惑不已。

    在大家看来,李汉城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先不说他平步青云的地位,就说说他是怎么迅速与bigbang打成一片的?

    奇迹似乎发生在一瞬间,毫无征兆的,连个过度都没有!据说四位成员最近搬回了集体宿舍,还非要拽上李汉城不可?将近三十岁的五个大男人,天天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别扭,他们没女人吗?搞什么飞机呀?

    大家好奇他们的“同宿生活”,总爱旁敲侧击的打探,对此,李汉城只会露出一种难言的苦笑,似乎迫于压力不便多说。可是,群众们的眼睛是雪亮的。无论李汉城想怎么“掩饰”,爱戴他而喜欢他的,的确是那几个跟他同宿的bigbang成员!可以说,在外人看来无比高冷的他们,给予了李汉城最大的宽容与纵容,完全是无理由地溺爱!他们口称“汉城媳妇”,其实是以“祖宗”般的待遇供奉着。只要李汉城喜欢的,想要的,所有人都得让着他,满足他。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是惯着,任性!

    平日里,权至龙有事没事就把李汉城叫到身边,搂着,靠着,只要能瞅着就能乐出声,也不知道李汉城给他灌了什么*汤,怎么就那么稀罕啊?!

    崔圣贤也是,听说李汉城喜欢自己的翡翠戒指,二话不说就撸下来送给他,钱是钱,物是物,但凡李汉城看上眼的,这哥绝对不含糊!而东勇裴和姜大诚则更像个老妈子,整天问东问西,生怕他们汉城受累挨饿休息不好。

    李汉城嫣然成了个宝贝疙瘩,别看在家哥哥们可以使劲折腾他,但若在外面,谁敢使唤他,那纯粹是不想混了!

    在这种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溺爱中,大家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能得罪李汉城!得罪他就等于得罪bigbang!尤其是权至龙,护犊子护得狠,一记眼刀就够你颤半天,还是不惹为妙!

    因此,李汉城的地位扶摇直上,在公司里,他几乎可以代表bigbang的一切,无论到哪儿都与成员们平起平坐。他的话,基本无人会反驳,包括杨社长。这在yg已是不成文的规矩。

    而且,李汉城可不是逆来顺受的小乖乖。说他持宠而娇也好,忍无可忍也罢,那小暴脾气一上来也能让yg震上三震。

    至于谁能惹火他?呵呵,若是旁人,权至龙会直接灭掉!所以能惹火李汉城的,大概也只有他自己了!

    李汉城生气的时候,不会大吵大嚷,只会独自躲在角落里不吭不响,装个透明人,谁找他搭话都不理,天王老子也不好使!

    这股倔劲儿跟胜励一个德行!没辙!

    可谁让有人惹他不爽呢?

    成员们看不得自己弟弟受闷气,想尽办法哄他逗他,又是扇风按摩,又是端茶去火,纯纯都是“孙子”辈,哪儿还有什么高冷可言。

    李汉城被伺候一通,才张开尊口埋怨道:“以前哥说我是奴隶,我认了,可你干嘛又说我是你圈养的宠物?!我是人!这种话说多了会引起别人的误会的,我不喜欢去解释,也不喜欢听这种话,哥以后不要说了。”

    权至龙一听,立马蹲在地上,双手攥拳举过头顶,做自我悔过状,还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李汉城,一脸的虔诚乞求。

    见他这般讨好,李汉城纵有再大的火气也不得不消,一瞬间就原谅了他。

    可能是成长经历留下的阴影,李汉城不喜欢被人取笑,尽管知道大家没有恶意,但是时日一久,还是感到刺耳难听。他讨厌权至龙那张什么都说的贱嘴,不过人家跟自己诚恳道歉,自己也不能得寸进尺,给了台阶就要下嘛!更何况,兄弟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待到下午,权至龙不知从哪儿弄来几颗棒棒糖,撕了包装,亲自塞在李汉城的嘴里,李汉城马上就笑逐颜开了。又“哥”、“哥”的围着他屁后转,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用崔圣贤的话说,这哥俩都够没皮没脸的!

    ◆◆◆

    权至龙护弟心切,也顾不得旁人怎么想。他只要李汉城过得开心,希望好好守住这段日子,尽量弥补李汉城。因为,他坚信胜励会回来,可是对于李汉城,却有无限的愧疚。

    阴错阳差也好,机缘巧合也罢,不管怎么说,是胜励占用了人家的身体,而执拗于找回胜励的自己又不得不再次伤害他,施计让他离开......

    眼看着与巫师的约定迫在眉睫,权至龙却是一拖再拖,不愿轻易作抉择。他很清楚,只要自己迈出这一步,李汉城就要进入倒计时,而胜励到底能不能回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个赌注太大了,他真的输不起!

    权至龙将游移的目光落向桌对面的李汉城,忍不住想,假如有一天胜励回来了,或许自己也丢不掉这份亏欠。因为,胜励回来了就代表汉城不在了。这个毫无心机的孩子,由于过分相信自己可能就此殒命......无论如何,都是自己抹杀了他重生的机会!

    李汉城感受不到权至龙这份沉重的心事,忙着为大家烤肉,与哥哥们嘻嘻哈哈吃着,闹着,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权至龙从他手中抢过夹子和剪子,“我来烤,你多吃一点,瞧你瘦的。”

    “嘿嘿,我天生就这么瘦。”

    “瘦是因为营养不良,多吃肉,把身体养得好一点。”

    其实,权至龙从来不敢打听李汉城的过往。但他知道,对于一个傻子来说,他的成长经历注定是坎坷而狼狈的。他不想听那些,自欺欺人的逃避着,不愿再给自己增添沉重的砝码.......

    饭后,李汉城主动找来权至龙的房间,按照事先约定的,他爽快地撸起胳膊,还挺俏皮地说:“哥,你说,从哪儿割血会流的多?”

    “动脉。”

    “纳尼?!”李汉城惊叫:“你想害死我啊!”

    权至龙没有心情与他开玩笑,径自打开保温箱,取出里面的圆形器皿,递给他说:“你自己弄吧,我晕血。”说完,他转过身去,故作忙碌地整理起桌上的乐谱,不再去看李汉城。

    过了一会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短促的抽气声,他的心底猛地一揪!

    李汉城自言自语道:“我的血啊......流了好多.......哥,你要好好给我补补才行呢!”

    “差,差不多就行了。”权至龙背着身说。

    “嗯.......这些量足够装满烧酒杯了。”

    李汉城用纸巾按住伤口,瞅瞅权至龙,问道:“哥,你到底要用这血干啥呀?什么事儿非得用人的血呢?”

    “嗯,就有一些事.......因为我晕血,所以拜托你帮忙。”权至龙依旧含糊其辞,他回过身,入眼既是一团团染红的纸巾,见到李汉城手臂上那条长长的血口子,他不由拧紧眉心,“你是不是傻?怎么割得这么深?!”

    “哎呀,你别看,你不是晕血吗?”李汉城连忙捂住伤口。为他轻信自己的谎言,权至龙内疚不已,声音微哽道:“汉城啊,对不起.......”

    “啧,跟我你还客气啥,一点血而已,流出来我再自己造,没事!”

    李汉城说得轻巧,而权至龙却被他那笑容刺得红了眼,心里很疼。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可是一个字也不敢吐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声对不起包含了多少的心酸与愧疚......

    李汉城回房后没多久,权至龙慢慢调整好情绪,提着保温箱来到胜励所在的医院。他谎称自己认识一家权威医院里的主治医生,说要为胜励做一些检验,让护士抽出一小管血带给他。胜励的家人丝毫不怀疑,完全信得过他,胜励一直昏迷着,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就这样,当夜凌晨,权至龙再次搭上飞机,秘密飞往泰国———

    天刚蒙蒙亮时,他按照地址,找到了巫师的居所。与那天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再次到来,心境却大有不同。

    巫师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袍子,端正地坐在地中央。权至龙闻着那熟悉的香气,一言不发地坐在她面前,并从箱子里取出器皿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你已经想好了,对吗?”

    权至龙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挽起了袖管,反问:“是不是谁付出的多,谁就主宰这场赌注?”

    “是的。还有,谁付出的多,谁承担的风险就越大。”巫师打开器皿,看了看里面的空间,再次问:“你确定,你要把剩下的部分填满吗?”

    “还能有更好的方法吗?”

    权至龙神色从容,摸出一把瑞士刀,毫不迟疑地划开手臂,鲜血立即泊泊而出。

    巫师沉静地望着他,“你为什么一定要换回他?”

    “因为他是我弟弟。只要不是割掉脑袋,我就在所不惜!”听着那坚定的语言,巫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可惜他一直不理解你,也不知道你为他付出的这份心。”

    权至龙一愣,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她是巫师,知道什么都不奇怪。

    血,一点一点地流入器皿里,随着伤口的凝固,血滴也越来越慢了。权至龙拿过刀,直接在另一处又划了一刀,然后抿紧唇不再说话。

    “我已经把李汉城的游魂引到附近,需要一点时间把他完全召回来。接下来,你要闭上眼,无论听见什么都得装作听不见,不可有任何动作和声音,清楚吗?”

    权至龙点点头,依言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屋内好似暗了下去,耳边渐渐传来沙沙的声音,似是有风?

    他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周边的动静,甚至忘了手臂上的疼痛,只听那沙沙的风声越来越大,没来由的,他打了个冷战。

    仿佛是一种感应,他感应到李汉城应该来了,并且就在自己周围!那种刺刺的盯视感使他极其不舒服,想起家里的那个人,突然鼻子发酸,有点想哭......

    这时,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像是细细的咒语,听不太清?

    他感到一丝头疼,那咒语忽大忽小,越听越难受,越听越难捱,直到巫师说:“你可以睁眼了。”权至龙发现自己流了一头冷汗!

    他睁开眼,缓缓环顾着屋子,语气有些狐疑:“他已经来了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他本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游魂,召他出来,无需任何手续,自然免去了很多时间。”巫师说完,顺势抬起他的手。

    权至龙这才注意到,器皿已经满了。

    巫师拿过器皿,小心合上,把它安放在桌角的一侧。接着,她用手抚住面前的符咒,闭眼默念了一会儿,将它卷得细细小小,塞进一个铁质的圆筒里,然后拧住上面的盖子。权至龙发现,那是一个剑形的吊坠。

    “这是玄铁所制,我把他的魂魄锁在里面,回去戴在李汉城的身上。记得,轻易不可拿下,更不得取出里面的符咒,否则,他会立即魂飞魄散!”

    权至龙小心接过,安放在口袋里,想了想,问道:“胜励为什么会没有记忆?或者,他有没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记忆的封存也许是脑补受创过度,也可能是原身排斥他的记忆,至于能不能恢复,这是医学问题,不是我能办到的。”

    “那,需要度化他,我要怎么做?”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或许能够化解他的怨气。”

    权至龙沉思下来,巫师神情莫测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刚刚见到李汉城的情形?”

    权至龙脸色一变,本能地拒绝,“不!我不想知道那些.......”

    “你都不好奇李汉城是怎么死的吗?”

    “......”

    “虽然他的意识不算完全清晰,但我还是跟他沟通了几句。毕竟怨气太深会阻碍你们,也会影响我的操控,需要更好的度化他,自然要清楚他的怨念,他的死因。”

    权至龙僵愣愣地望着巫师,忍不住问:“那,那是什么?”

    “李汉城的怨敌很多,导致他死亡的人,可能在三个以上。他没有告诉我姓名,这需要你的帮忙和努力。”巫师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他告诉我,真正害死他的人,是李昇炫......”

    权至龙赫然瞪大眼,当即起身否认:“这不可能!”

    巫师的声音冷冷的,“你认为,一个游魂,有必要说谎吗?”

    权至龙彻底懵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这,这绝对不可能,这根本说不通的,胜励不可能那么做......”

    “可能还是不可能,都要你自己去揭开谜底。我刚刚得知这些,发现很多情况都变得不可控了,所以匆匆推算了一下......我能看到你将来的运势依然兴旺,这说明在这当中你不会有大的危险。但是很遗憾,我看不到李汉城和李昇炫的未来......”

    “......”

    “冤有头,债有主。尽快找到事发原因,好好去度化李汉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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