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定的奏疏,让齐濮、章同山和黄逊惊惧不已。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御史台胆敢去查他们,还得到了那么多的证据,更重要的是,在此之前,他们竟然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这在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是,须知,他们的官位都在四品以上。宜乡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漏出来?

    待他们想去平息事件时,宜乡那里早就不受控制了。那些在他们眼中如鹌鹑般的百姓,竟然像鹰般伸出了利爪,竟然在府衙状告他们侵占良田!

    哪怕他们用尽千般办法万般手段,都没有办法截住御史台的证据。当裴家那些仆从顺利离开宜乡的时候,章同山和黄逊就知道他们完了!

    他们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官位权势,全凭帝恩。若是皇上知道他们侵占良田、欺凌百姓,再多的看重都会化烟消去。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裴定的奏疏作实!——这是齐濮等三人的共识,也是他们的手段和反击。

    在出事之后,他们就狠下了心,立刻就将与宜乡有关的管事、子弟关杀了,极尽所能地掩饰这三家在当中的所有手脚,打算死都不会承认宜乡的事。

    然而,就算他们再掩饰,宜乡那些被侵占的良田都带有这三家的痕迹,这不是死了几个人就能应付过去的。

    眼见着事情闹得越来越大,而紫宸殿中至佑帝的态度越来越难测,黄逊忍不住狠狠说了一句:“若是本官出事,朝中许多官员必定不保!”

    章同山虽然没有说话,但心中也是这么想的。若是他们因为这个事情而有损,那么许多官员也会有问题了。——但凡京兆得势的官员,有哪一家没有侵占过良田呢?

    不然,庞大的家族开支、打点官场的资费,从何而来?

    法不责众,自古如此。裴定既然胆敢上这样的奏疏,就必须要承受朝中许多官员的怒火和反击。

    尽管裴家是河东第一世家,也得掂量着才行。章同山和黄逊就不信,一家一人之力,就能动摇朝中这么多官员。

    若是他们两个人对付不了裴家,那么便将所有官员都联合起来就行了!

    “还是要小心。裴家三代不仕了,就凭着裴定这一举动在朝中立功了,不得不谨慎。”齐濮这样提醒他们。

    若论起畏惧,这三家之中当属齐家畏惧最少。因为齐濮乃国子祭酒,掌握着国子监,能影响京兆众多读书人,也就可以影响京兆的舆论风向,他还真的不怎么怕裴定的奏疏。

    齐濮在这个官位上,实在太清楚手中可以利用的资源有哪些。若是筹谋得当,国子监的士子、京兆的读书人,必会为他所用!

    裴定出自河东,与禹东学宫大有往来,这是裴定的优势;但在齐濮看来,这同样是裴定的弱点,若不抓住这一点攻击,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在他们各自筹谋的时候,紫宸殿终于传出了旨意:令齐濮、章同山、黄逊上奏疏自辩!

    自辩,也就是说,至佑帝极为看重裴定的奏疏,并且对这三家开始怀疑了。

    对这三家来说,这无异于晴天霹雳:或许,事情比他们所预料的还要严重太多!

    他们并没有看过裴定的奏疏,不知道奏疏里所附的证据之详尽、之清晰,已将这三家这些年来在宜乡所做的事情,都一一摆在了至佑帝面前。

    就好像,至佑帝亲眼看到了这些事情发生一样。

    就算是寻常人看到都怒气顿生,何况是一国之君的至佑帝?

    官员侵占的良田,是宜乡百姓的良田,说到底是至佑帝的良田,是大宣的良田。此三人的所作所为,是夺国之公产来成为一家私利,有哪一个帝王能忍受得了这样的事情?

    哪怕至佑帝过去再看重这几个人,也不得不下这样的旨意。

    在这个旨意下来的时候,有玲珑剔透的官员已经能看出多少深意来了,只怕皇上对这几个人越是看重,怒意就越甚。

    现在,只不过是隐而不发罢了。

    旨意下达之后,章同山、黄逊这两个人便迅速上了自辩奏疏。

    他们的自辩奏疏很简单,就是否认裴定所递的奏疏和证据,自辩道“裴定心怀怨怼,砌词诬陷,臣绝无此事,望皇上明察”,云云。

    早前,在裴定弹劾郑旻的时候,章同山和黄逊曾在御前指责裴定奸佞,如今出了这一事,他们正好咬着这一事不放,道这是裴定及裴家刻意报复的结果。

    与此同时,章同山、黄逊还拜访了朝中不少官员。没有人知道他们与这些官员说了些什么,但是不管是在朝上还是在紫宸殿中,有不少官员明里暗里为这两个人说话。

    至佑帝听了这些话语之后,并没有什么表示,但是据紫宸殿的内侍透露出来的消息是:皇上气得将两个自辩奏疏扔在了地上。

    至于齐濮的自辩,那就更简单了。他几乎没有辩解什么,那自辩奏疏上就只有一句话:皇上,有人居心叵测,意在利用禹东学宫来掌文道。

    这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的自辩,当即就令至佑帝沉默良久。

    裴定出自河东,而河东有禹东学宫,这个关系,任何人都不会忽视。早在齐濮上这句话之前,至佑帝身边就有人说过这样的话语了。

    就连最善捧哏的虞三畏,都语气深重地说道:“河东,聚天下三分之一的人才啊!”

    是了,禹东学宫有天下三分之一的人才,而京兆国子监,正巧也有三分之一。

    早前禹东学宫的祭酒周典已从河东来到了京兆,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裴定弹劾齐濮的事。如此来看,裴定的弹劾,实在太巧了些!

    文才,文道,这是一个国朝重之又重的事,难道……裴定的弹劾真的别有深意吗?

    齐濮,偏偏是齐濮,的确令人有疑。

    至佑帝看着齐濮的自辩奏疏,沉默不语……

    几乎在所有人意料当中,在齐濮的自辩奏疏上来之后不久,国子监就出了事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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