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寅双正吃惊地眨着眼,就听到那个龙爷冲众人低喝了声:“行动。”

    眨眼间,那些黑影就窜出巷口四散开来。最后的那几个人,则全都猫着腰,往巷口右侧摸了过去——那里,正是龙川客栈。

    雷寅双不禁一阵大急,这时候再跑回家报信肯定来不及了,于是她想都没想便从巷口里冲了出去,一边往外冲,她一边用尽她最大的嗓门大声喊着:“来人啊,有贼人放火烧房子啦!”

    此时那个龙爷和陈桥正在撬着客栈的门板,想要跑进店里去放火,却是谁都没料到,会忽然有人大声示警。

    龙爷一惊,立时冲一个同伙偏头示意。那同伙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握在手里就往声音的来处跑去。

    恰正好雷寅双也从巷子里往外跑,二人就这么撞了个脸对脸。

    也亏得雷寅双还是个孩子,那个同伙一时也没听出来这叫嚷之人是个孩子。他顺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举着匕首就那么盲目地刺了过去,雷寅双只觉得眼前一阵风过,忙一矮身,便这么从那人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且还顺势点了那人胳膊上的麻筋。

    “当”的一声,那匕首就掉在了地上。

    这时,那个龙爷已经听出来她只是个孩子了,忙冲那同伙喝道:“快让她闭嘴。”

    同伙吃了个闷亏,又发现他吃的竟是个孩子的闷亏,那心头的火顿时就旺了起来,抬腿就冲着雷寅双踢了过来。

    要说雷寅双虽然擅长打架,可那不过是跟小伙伴们的小打小闹,从来都不是以取人性命为目的的。而这被她激怒了的汉子,却是拳脚带风,一副恨不能一脚将她踹着透心过的架式。雷寅双则仗着她个子小,身法灵活,一边躲着那人的拳头,一边还不忘大声叫嚷。于是寂静的老街上,满满地回荡着她那响亮的童音。

    见手下竟没能一下子拿下个孩子,还叫那孩子又叫了两嗓子,龙爷不由骂了声:“没用!”掏着匕首也扑了过去。

    雷寅双再怎么厉害,不过是矮子里面的将军,孩子里面的王罢了。两个成年男人,且还是两个懂拳脚的男人来围攻她,她一下子就显得捉襟见肘起来。她险险晃过那个龙爷,谁知迎面就是那个大汉的拳头。雷寅双往后一倒,避开了那汉子的拳头,却又看到龙爷的匕首向她袭了过来。

    “小心!”

    忽然,夜空中又响起一个孩子的声音。雷寅双就地一滚,虽然避开了那个龙爷的匕首,却是眼见着就把自己又送到那个大汉的脚下。她以为自己只怕要挨了这一脚了,不想那大汉忽然大叫了一声,踉跄着回头往身后看去。

    雷寅双也顺着他的眼看过去,就只见小兔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大汉的身后,且他的手里还拿着把明亮亮的匕首——就是那个大汉被雷寅双弄掉了的匕首。

    大汉摸摸腿后,抬手看时,见竟是一手的血,立时怒吼一声,也顾不得雷寅双了,转身就冲着小兔扑了过去。

    “小心!”雷寅双也冲着小兔喊了一嗓子。只是,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小兔了,那个龙爷持着匕首再次向她袭了过来。

    龙爷的功夫果然要比那个大汉精道,只两三招,雷寅双就招架不住了。何况她还要忙里偷空注意着小兔那边的动静。

    小兔才刚练了两个月的武而已,哪里是那个大汉的对手,早被追得狼狈不堪了。也亏得他如今跟雷爹学的是八卦掌,八卦掌又最是讲究个四两拨千金的巧劲和脚下的闪避功夫,这才没叫他吃了什么太大的亏。

    说时迟那时快,虽然小兔和小老虎都感觉他俩好像已经跟龙爷周旋了半天了,其实前后不过才几息的时间。就在雷寅双替自己和小兔都捏着把汗时,街上终于有了动静。那客栈楼上,忽然亮起一道灯光。偏这会儿雷寅双因躲避那个龙爷,再次使出那地滚龙的招式,一抬头间,就恰好叫那道灯光晃了眼。她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等再睁眼时,就只见那龙爷狞笑着,举着匕首向她刺了过来。

    雷寅双立时吓出一身冷汗,狠命一蹬腿,让自己沿着青石板地面往后滑去,眼看着要害处避开了,只怕腿上难免要挨了一刀时,不想那龙爷忽地两腿一软,竟直直倒在了她的脚下。

    直到这时,雷寅双才听到半空中炸响一个声音:“找死!”

    她顺声抬头,就只见那声音响起处,一个人影如老鹰般,从二楼的窗口里凌空跳了下来。那人落地后,却是没看向雷寅双,而是向着那个正追在小兔后面的大汉扑了过去。大汉只得放弃小兔,回身过来迎战。却是只一个照面,就叫那人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然后就扑在街心里不动弹了。

    雷寅双愣愣地看着凌空落下的花姐。直到花姐向她跑过来,她才想起来脚边还匍匐着一个“危险”。

    等她低头看过去时,就只见那个“龙爷”仍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雷寅双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他的后脖颈上插着把梅花小刀。那刀身已经全然没入了他的脖颈,外面只露着一截不明显的刀柄。

    她看着那梅花小刀发愣时,花姐已经跑了过来,先是一脚扫开那个龙爷的尸体,又屈着一条腿,半跪在雷寅双的身边,一边伸手在她身上乱摸着,一边焦急地问着她:“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雷寅双摇摇头,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之所以一时出不了声,一则,是事情发展得太快,叫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二来,刚才她是真吓着了;第三……

    她不好意思地又往花姐的胸前瞄了一眼。

    这会儿花姐的身上竟只穿了件亵衣,显然是直接从床上跳下楼的。便是今儿是上弦月,月光暗淡得叫人看不清路面,可那松松领口下露着的一大片雪白肌肤,以及短小亵衣下露着的半截腰肢,全都白晃晃地勾着人的眼……

    更要命的是,她这样半跪在雷寅双的面前,恰好叫那楼上的灯光从她背后照过来。灯光衬着花姐身上那白色亵衣和松松垮垮半吊在她腰间的撒腿裤,简直如透明的一般,把她整个身体的曲线映了个纤毫毕现。从雷寅双这个角度看去,她简直跟没穿没什么区别……

    要说雷寅双虽然是个姑娘家,可她家里已经很久没个成年女性了。且就算是她那过世的娘亲,也从来不曾这么衣衫不整地出现在雷寅双的面前过……所以,这竟还是她头一次看到一个成熟妇人的……呃,“**”。

    雷寅双这熊孩子,一向有着猫一般的好奇心。这颇为养眼的一幕叫她只略尴尬了一下,就又偷偷抬眼瞄向花姐那线条优美的胸前。

    她正偷瞄着,小兔捂着胳膊过来了。雷寅双立时觉得,自个儿一个姑娘看了花姐没什么,小兔一个男孩却是太不合适了,她抬着头才刚要叫小兔别过来,那眼角处忽然闪过一个黑影,再扭头往旁边看去时,就只见陈桥不知什么时候摸了过来,正执着把匕首向花姐扑过去。

    雷寅双吸着气才刚要提醒花姐小心,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喝道:“当心!”

    随着她爹的呼喝,那陈桥不知被什么东西当着面门拍了过来。他立时丢了刀,捂着脸蹲在地上就长嚎了起来。

    花姐一皱眉,过去在陈桥脑袋上狠踢了一下,那嚎叫声立时便断了。

    见雷寅双张着嘴看着她,花姐笑道:“放心,没踢死他。”又问着雷寅双和赶过来的雷爹,“怎么回事?”

    雷爹瘸着腿走到昏倒的陈桥身旁,从地上捡回自己的鞋,一边套上一边抬头,他才刚要答着花姐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是这才注意到花姐这一身穿着……

    古板的雷爹立时就自己呛着了自己。

    雷寅双则是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她偷听到的那些歹徒们的话给她爹和花姐,还有跟着赶过来的姚爷,以及被这偌大的动静惊动跑出来的陈大、青山等街坊邻居们都说了,正说着这些人分头放火的事,后面的庙前街上果然就亮起了火光。

    姚爷立时就接过了组织权,吩咐着青山道:“赶紧去给里正报个信。”又叫着其他几个年青力壮的街坊,“分头往那几个点去看看。记得沿途敲锣……”交待完紧急的事后,他这才低头看向雷寅双,问道:“可伤到哪儿?”

    这会儿雷爹早把雷寅双和小兔都检查了一遍,对姚爷摇头道:“都是些皮肉伤。”说着,那手带着股恼意,不客气地在雷寅双的后脑勺上拍了一记。

    雷寅双冲她爹吐吐舌,倒没敢多话。等她注意到她爹身上竟只穿了件坎肩小褂时,却是不禁一阵疑惑。她明明记得她爹从巷口出来时,身上套着件衣裳的……而转眼,她就看到她爹的衣裳去了哪儿——正套在花姐的身上呢。

    她这里看着花姐身上那件原属于她爹的衣裳眨着眼,姚爷那里已经把街坊们都组织了起来,又吩咐着三姐看牢鸭脚巷的孩子,特别是这不老实的雷寅双,然后回头对雷爹和花姐道:“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的,且看样子还都是老手。我就怕镇上的人对付不了他们……”

    花姐立时道:“不怕,我和雷哥这就赶过去。若是点子扎手,凭着我俩,拿下应该不成问题。”

    这时,李健挤了过来,对花姐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三姐一翻白眼儿,道:“你添什么乱!黑灯瞎火的,老实着些,叫大人也省点心吧!”

    陈大听了,立时拉长音调应和着三姐道:“正是这话。”又回头喝着那些不知天高地厚跑出来看热闹的孩子,“都回去!”然后又伸手在雷寅双的肩上拍了一记,道:“你个熊孩子,这些人是你能对付得的?看看,若不是花姐,你这小命早没了!”

    跟那个龙爷和那个大汉缠斗时,雷寅双全神贯注只顾着保命了,倒也没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不对。如今陈大的手这么一拍,她这才感到肩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再扭头看向小兔时,就只见正接受着板牙奶奶安慰的小兔也是一阵呲牙咧嘴。不用想也知道,这会儿小兔身上大概也跟她差不多,都是一块青一块紫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遇袭

    回到鸭脚巷内,板牙奶奶和板牙娘一人一个地“承包了”小老虎和小兔——这俩孩子,跟那俩大人打架时,用得最多的招术就是“懒驴打滚”。特别是雷寅双,几乎全程都是在地上滚着的,这会儿身上早不能看了。

    板牙奶奶捉了小兔去王家洗澡,板牙娘就押着小老虎进了雷家的厨房。板牙娘还想亲自替小老虎洗澡来着,叫雷寅双好说歹说,才把板牙娘给推了出去。

    打架的时候雷寅双没感觉,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有被那两个人实打实地打到过,可脱衣裳的时候,那感觉就来了。她只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疼,特别是肩上。她记得自己明明已经闪开了的。看来大人的拳头和孩子的拳头到底分量上还是有区别的,当时感觉只是轻轻蹭了一下,结果被打着就是被打着了……

    雷寅双呲牙咧嘴地泡进澡盆里。此时仍是半夜时分,板牙娘给她留了一盏豆大的油灯。借着昏黄的灯光,她盯着自己的胳膊腿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有什么青紫的痕迹——倒未必是身上没个痕迹,而是她一到夏天就晒成个煤球状,便是这会儿真被打青了,一时也看不出个状况。

    要说这小老虎一向都觉得自己挺牛的,今儿跟两个大人过了过手,才知道,她那个“牛”字,也只能在孩子里面吹吹牛罢了。一向不服输的雷寅双兀自磨了磨牙,决定从明儿起,更加努力的练功。

    雷寅双一边想着,一边冲自己握了握拳。油灯下,拳头在墙上印出老大一个影子。看着那影子,她忽地就想起花姐背着光时,那极为诱人的身体曲线来……

    想着花姐的凹凸有致,小老虎猛眨了眨眼,然后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一马平川。头一次,她意识到,等将来有一天,她的胸前也会和花姨一样,鼓起两个“大白馒头”……

    虽然厨房里只她一个,那门窗也关得好好的,熊孩子雷寅双仍是缩着脖子鬼鬼祟祟地往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才再次低下头,瞅着胸前一阵研究,甚至还好奇地拿手指戳了戳,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里怎么会鼓起来……她正想着是不是找个机会问问“万事通”的三姐知道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忽然就听到门外传来板牙奶奶跟板牙娘说话的声音。

    “这小兔,真是人小鬼大!”板牙奶奶笑道,“才几岁大的小毛人儿,竟还知道害臊了,都不肯让我给他洗澡,非得自个儿洗。也不知道有没有洗干净。”

    小静在一旁笑道:“奶奶,别说是您,除了双双,您看他什么时候叫别人碰过他?”

    “是哟,你不提我倒忘了。这小子,平常看着挺乖巧的一个娃儿,偏竟有这么个怪毛病。不过如今看着倒是已经比以前好多了。我还记得他才刚来的时候,连他姚爷爷给他把脉,他都要把手腕子搓上半天的。”又笑道,“不过小孩子小时候总有各种各样的毛病。拿双双来说,小时候离了她的那只布老虎,连觉都睡不着的,如今倒再看不到她抱着她的布老虎了。”

    厨房里正洗着澡的雷寅双手下忽地就顿了顿。她娘告诉过她,那只布老虎是她还没出生时,她娘亲手给她缝的。三家人一路逃着兵荒,把什么都给丢了,唯这只小布老虎竟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她娘去世后,她就舍不得再抱着那只布老虎睡觉了,还特意让她爹给她做了个小樟木盒子,把那只布老虎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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