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向西北方向,到达竹山县城天已经完全黑掉,天气有些怄燥,刚过清明快要立夏,从三楼往楼下搬了不少东西,几乎每个人都出了一身臭汗,姝姝是个母的,极爱干净,二师兄想趁夜路赶回老家,因为如果明天早上在出发可能到达老家又要花去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早饭中饭的时间一算上,整个就是他娘的回老家旅游来着,哪里是做事情的样子,但是姝姝死活不让,说非得开一家宾馆洗个澡,否则就睡在轮子下面。

    二师兄没招,只好给姝姝单独开了一个房间,我和二师兄就把房间开在隔壁,那宾馆虽然条件设施都比较好,但是二师兄还是怕一个女孩子太危险所以只得故意装成一副很在乎的样子住在隔壁。

    好在姝姝答应咱的条件他第二天全部都照做了,而且不到六点大家伙还一人吃了一晚牛肉面就出发了,县城到镇上完全走的山路,二师兄怕姝姝又跟上回一样走到半路又晕车,所以赶紧的给备了一袋子晕车药和晕车贴提前的让姝姝给喝了下去,哪知姝姝牛脾气硬是不喝,说二师兄太小瞧人,也就从那会姝姝的免疫力算是陡的给升了起来,竟然一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路上仍然是老鸡和林医生当司机,他俩技术比我和大师兄都不赖,别看我是个残废,但是装上了假肢照样能开,但是一般情况下我还是选择自动档的车开,因为手动挡的车需要两只脚操作,我安装假肢的那条腿毕竟有点问题,不敢大意,不过两张车子都是自动档的,我应该能有办法,但是为赶时间我没赶多想。

    八点钟的时候我们的车子就赶到了老家,但是老家的人已经搬完了,现在只有草剌子鬼一个人还住在里面,所以那路荒废的有点不成样子,有不少砍掉又重新长起来了的树桩,林医生怕轮胎扎在上面没了气,所以停在了山梁子上。

    老家的房子要上几个山梁子,在最后一个山梁子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那是一块相当大的空地,是两个山顶之间垮下来冲成的大概有五六亩良田的好地方,在朝上走就是另一座山了,在另一座山的背后有一条当年这个村子的人开的一个很宽的路,就是通向那片芭蕉林的路,那座山在翻过去就是一个巨大的峡谷,要想下去只能选择垂直下降。

    “草剌子鬼!草剌子鬼!”背着行李走了有三四李的路就到了草剌子鬼的家门口,这次清明节我爹和我妈他们俩一起来的,我还是过年的时候回来过,别了几天我还真有点想这草剌子鬼,气喘吁吁的叫道。

    我连推了几个门都没有看见草剌子鬼的影子,心里一下子急了起来,一想到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啦,心里还真是有点难过,这死老头儿说话虽然刻薄了些,但那也只是在传授老辈子手艺上面偶尔有点,在生活之中,在故事之中的他对于我来说还是很亲切的,就像是我的再生父母,二师兄知道我和草剌子鬼的感情,一下子没见到草剌子鬼的人影,他也急了起来。

    这草剌子鬼,从我去年回家就格外的有点怕死了,山里的老头老太太死了几年才被发现的多的数不清,正儿八经的说死就死他倒是不怕,他就是怕死了之后好几个月好几年都没人给他收拾,他还说了,他死了之后也别把他埋了,请上几个亲戚把老房子连上瓦脊全给炸了,生在老屋,死在老屋,他死也能闭上眼睛了。

    房子看样子是破旧了很多,十年之前这里还有四五家老亲住在这里,十年之后这里也就草剌子鬼无亲无故的还坚守在这片熟识的故土里,草剌子鬼说了,叫我们爷儿俩不管是谁一个月最少回来看一次,但是我一个普通家庭在十年里一个月一次从襄阳往老家赶,经济上肯定有点吃不消,所以就委托山下梁子上的表亲过一个星期就回来看一下。

    草剌子鬼骂了我几回,说我没良心,但是还是被我笑着给拒绝了,我能做到的就是两三个月回来一趟,后来他就逐渐的习惯了,而且每次总是偷着往我和我爹的兜里塞钱,我跟我爹后来也把他骂了,但是他又把这钱往豆兵兜里塞,我跟我爹骂了他好几遍,可是这老头闷声不响的哭了起来,说我们瞧不起他这把老骨头了,这老头儿从来不轻易掉眼泪,我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所以只能塞豆兵的口袋里了。

    那钱都是草剌子鬼在山上采的药材背到镇上卖来的钱,这老家伙做生意贼精,没人能忽悠他,而且还养的有一百多只山鸡和一群牛羊,钱就是靠这些挣来的,照理说我们应该把这钱都给存起来,把他接到襄阳来养老送终,可他这人不肯,硬是说水是故乡甜,月是故乡圆,生在那儿死在那儿也是善始善终,叫我们用这钱回来多看看他就行了,我们哪里好意思用这钱,所以我们只好把这钱全部给存了起来,看到时候给捐了还是怎么的。

    后来草剌子鬼一个人打车找到了我们在襄阳的老家,说是想的慌我们,其实是看看我们一家子人是怎么过活的,当时我和倩妍正起早贪黑的在镇子上贩菜,那老头一见我们这样,心里也觉得怪寒酸,再没说让一个月回老家看一次的事情。

    这深山之中,一个老头死在山上也是有可能的,他这人喜欢上山采药,还喂了几头黄牛和几十只羊子,我刚才兴许是过于激动,都没想到这上面来,所以赶紧的去了场子旁边的猪圈和羊圈看了看,发现猪圈里和牛圈里还真是没了牛和羊,估计草剌子鬼正在后山上放羊。

    于是我跟二师兄又小驴尥蹶子一样飞奔向了后山,后山的峡谷到这里有一条很陡的近路,当年我们抬棺走的是大路,要个把小时的时间才能走到,回来的时候我又遇到那事儿,所以也没敢走这条陡路,这个时候我跟二师兄都是空着两手,我对这假肢基本上已经习惯的像自己的真腿一样,心又急得很,所以直接走上了小道,走这条路不到十五分钟就可以翻到后山。

    到了后山,我跟二师兄仍然连个人毛都没有看见,一下子我的心情更加的紧张了起来,这年头世道很不太平,山下的牛贩子到山上偷牛偷羊的多的很,他一个上了岁数的人很容易就被这些人给盯上,一旦下了套,四五里路都没一个人,我的心真是揪成一团。

    我六神无主的四顾着山上的一草一木,希望能听见牛身上的铃铛声,或者是听见草剌子鬼的那两条猎狗的声音,但是还是没有感觉到一点动静。我爹和我都给草剌子鬼买的有手机,可是草剌子鬼懒得用,老家伙老是说这是年轻娃娃用的东西,他一个糟老头子倒腾这玩意儿干吗,加上深山里的信号确实很不稳定,所以草剌子鬼干脆就把手机放床头让他自己睡瞌睡去了。

    山下的山梁子上有个伯伯跟草剌子鬼怪近乎的,那人年轻的时候被草剌子鬼救过,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来看一下草剌子鬼,和草剌子鬼喝喝小酒,我又想到了这个伯伯,他有我爹和我的手机号码,每次回老家我跟我爹都大包小包的朝他家送,要是出了问题,应该这伯伯会打电话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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