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无声无息。

    由于家主受伤,今晚的北堂家也格外安谧,不过十点出头一干佣人便已各自回房,留下一栋空洞巨大的城堡,连空气中细小的轻尘都沾满了安宁静默的气息。

    晚上十一点,夏唯洛一个人敲响了城堡主卧室的房门,轻微的回响在整条长廊里显得尤为的幽深。她凝神细听,在听到里面微不可查的声音后,她才推开那扇白色的雕花木质大门淡淡地走了进去。

    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中央那张奢华大两边的壁灯是打开的。夏唯洛视线微微偏移,落在了上那对静默无声的夫妻身上,欧琳双眼紧闭睡得极沉,这一天的担惊受怕想必让她也累坏了,连夏唯洛推门进来都没有任何要苏醒的意思。北堂弘风坐在旁边正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妻子,专注深沉,眉宇间柔情四溢,温柔得,似乎连整个房间都像是被置在了温缓的暖流中。

    夏唯洛并没有出声,眼帘微垂,想起了某天晚上她也曾这样静静地望过一个人,望了很久很久,久得,连她的心一片片碎裂成冰都无知无觉。那个时候她的眼中只有茫然,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仿佛是过往那些沉浮的岁月,又好像是她只余孤独和凄凉的漫长未来。

    眼底渐渐清明,心里那份破溢而出的哀绝又一次被她悄无声息压了下去。她的视线再度聚焦在父亲的身上,他已站了起来,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朝里面的书房走去。

    这间主卧室里也是有配备书房的,只不过北堂弘风怕自己常年办公会打扰欧琳休息,所以从很早开始便在外面另设了一个书房以作公用。

    夏唯洛抬步跟了上去,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个书房。两相对比,这个书房的面积明显就小了许多,但清净依旧,两边柜架上摆满的各式各样的书依旧,就连边角那些细碎而又精心呵护的温柔也是依旧。

    夏唯洛在沙发上坐下,北堂弘风正在泡茶,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茶好后,他递给了夏唯洛一杯。夏唯洛接过细细品了一回,微微笑道:“好茶,没想到爸你还有这本事。”

    北堂弘风沉沉地笑了一声,开口解释:“以前你太爷爷在的时候就喜欢喝茶,只是他懒得泡,所以等我懂事后便把我教会帮他泡茶。他死了几十年,我也有很久没再泡了。”

    声音无波无谰,并没有任何悲痛的味道。夏唯洛听完只觉好笑,很难想象自己这个英明神武的父亲被一个糟老头子逼着学茶艺的情景。

    “爸。”她放下茶轻轻喊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放在了桌上,“这是疗伤药,每天一粒。半个月后爸你的功力就能完全恢复了。”

    北堂弘风拿起看了看,一股幽香从瓶中轻轻散开,清冽如莲,他挑了挑眉:“清莲散?”

    传说中的疗伤圣药,对内伤有着极其上佳的疗效,但珍稀无比,即使千金也不一定能求得一粒。没想到唯洛居然有这么多。

    夏唯洛点头,看到他把药收起,眨了眨眼:“你不问我?”

    “问什么?”北堂弘风疑惑地看着她。

    “我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你面前救了你,帮帝国解决融资案,设计引出北堂廉风,治好了你的内伤,还有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这些事情无论哪件都不像是一个十八岁女孩能做得出来的。我知道你已经猜到我当初说的都是假话,你,难道没什么要问的?难道就不怕我是被你的对手抚养长大,这次回来只是想打入北堂家为外人做内应?”夏唯洛有些忐忑,虽然她一直都淡然镇定得像一口没有任何波澜的古井,但眼前之人毕竟是她的父亲,她的灵魂再怎么成熟,却也忍不住像那些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就只为求得父亲的一个肯定。

    北堂弘风看着夏唯洛,面色沉静如水:“那么你是敌人的内应吗?”

    夏唯洛摇摇头:“不是。”

    北堂弘风瞪了瞪眼睛,认真地道:“那不就行了。爸只知道你是我的女儿,爸相信你。”

    夏唯洛愣了愣,随即轻轻缓缓地一笑。虽然早已猜到答案,但听父亲这样亲口说出来,却还是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震撼和温暖萦绕在心间。

    眼前的少女肤白胜雪,精致绝美,如晨光般璀璨,又有如碧潭般悠然深远。北堂弘风看着这样光华耀目的女儿,想起她小时候自己初见时的样子,洁白圣洁仿似天使。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到最后不免想到了已经逃脱在外的二弟,目光一暗,有几分凝重:“你二叔今天被人救走,依他的性子,只怕北堂家还有一场灾难啊。”

    夏唯洛的心里不免也沉了下去。北堂廉风这次被救的确在她的意料之外,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逃避不是办法,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了。

    “对了,唯洛,你是先天强者了吧?”北堂弘风忽然问道,眼中闪过一缕奇异的光芒。

    夏唯洛有些跟不上自家父亲的思维,但还是点了点头如实道:“是,先天十段。”

    这句话一出,饶是北堂弘风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先天十段,那可是所有武道修炼者梦寐以求的境界啊!先天之境是目前武道修炼已知的最高境界,其上还有没有境界北堂弘风不知道,但自武道出现以来,能达到先天之境的统共也不过那么几个,一只手掌就能够全部数得过来。可现在他的面前居然就坐着其中一个……

    北堂弘风瞪了半天眼睛,看向夏唯洛的眼神简直就跟看怪物一样。十八岁的先天十段啊,老天有眼,这样的一个居然还是他的女儿,就连他自己也不过才先天五段。北堂弘风此刻的心里五味陈杂,如同打翻了油盐酱醋所有调味瓶一般,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夏唯洛摸了摸鼻子,看自家父亲半天都没有反应,便知他一定是给吓着了。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试探地道:“爸?爸?”

    “你这丫头,吓唬别人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你老爸都吓唬,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北堂弘风回过神来瞪了害他呆愣的罪魁祸首一眼,摇摇头苦笑着道。

    夏唯洛相当无辜地摊手眨眼:“是爸你问我我才说的,怎么能说我吓唬你呢。”

    北堂弘风:“……”

    父女俩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还是北堂弘风率先抵唇咳了一声:“咳,那块传家玉牌你有带在身上吗?”

    夏唯洛从领口里拉出一条链子,将上面的玉牌摘了下来递给他。

    “那个戒指是?”北堂弘风看着链子上挂的钻石戒指问,看那样式,明显就是婚戒。

    “这个……”夏唯洛的眼神闪了闪,将戒指连同铂金链子一起收进衣服里,慢悠悠道“是我自己买着玩的。”

    北堂弘风不疑有他,抚着手上的玉牌,神色有些渺渺的缅怀:“这是你太爷爷当初亲手交给我的,还有一段北堂家代代相传,只有家主才能知道历史。听说,这个玉牌藏着一个秘密,只要揭开它,就能够得到北堂家暗地里的另外一支势力。北堂家传承到今天已有近千年的历史,族人遍布海内外,这也是外界惧怕北堂家的原因之一,因为没有人知道北堂家到底有多少人,在什么职位,住在哪,就连我自己也要翻查翻查记录才能全都了解清楚。”

    “什么历史?”夏唯洛淡淡道,对那句“只有家主才能知道”的话没有任何自觉。

    北堂弘风也没在意,继续说道:“北堂家是什么时候起源的没人知道,但是传说,北堂家历史上曾经有一任女性家主,她原本是北堂家一个不受的嫡女,受尽凌辱。但是有一天她却突然奋起,而且一鸣惊人,不仅铲除反击了所有反对她的人登上了家主之位,还将北堂家发展成当时的第一家族。这位家主曾经创过一个门派,叫天机门。这就是北堂家的隐秘势力。听说这位家主去世前将寻找这支势力的方法藏在了这块玉牌里,让北堂家代代相传,就是希望北堂家后代里能再出现有缘人收管这一支势力。”

    北堂弘风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动作优雅如王者。

    “但是可惜一直到爸这一代都没能参透这块玉牌的秘密。”他说着又抚了抚玉牌,然后便把它还给了夏唯洛。

    “爸,这既然是北堂家家主的信物,放在似乎不太好吧。”

    北堂弘风笑了笑,“爸说给你就是给你!猜不出秘密,这玉牌也不过是一块普通物件。北堂家如果是要靠这玩意才能代代相传生生不息,那它只怕也像当初的七大世家一样早已被历史淹没了。”

    夏唯洛想想也对,北堂家能有今天,不就是靠着一代又一代的族人坚持不懈地努力吗?当下也不再纠结,接过玉牌收起,又眨眨眼问道:“那爸你和哥现在所学的都是那位家主的武功吗?”

    “是也不是。”北堂弘风解释道:“爸现在身上有的是北堂家的家传武学,名叫惊天诀。当初那位家主的天赋卓绝旷古难有,她不但精通北堂家家传的武功,更穷极毕生之力创出了一套她自己的武学典籍。只是这套典籍问世不久便随着那位家主的离世而失踪,至今无人知道它在哪里。对了唯洛,说了这多爸还没问你,你这一身武功是哪来的?”

    夏唯洛垂下眼睫,露出一种调皮的神色:“你猜。”

    北堂弘风笑骂:“你个丫头!罢了罢了,你不说爸也不想逼你。”

    从爸的房间出来,夏唯洛又到一楼顺了一瓶红酒,然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站在阳台,看着茫茫夜色,手上的红酒诡异如血,泛着妖冶的光芒。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很想喝酒,拿起一个高脚杯到了一些一口饮尽,紧接着再到一些,再饮。一杯又一杯,喝完了,便摇摇晃晃地走回屋内的摇椅随意一躺,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个晚上又是个不安生的夜晚,噩梦再度袭来,她在其中起伏,无法挣脱。也许刚开始她还会每晚惊醒无法入眠,但现在,她却能十分坦然地迎接它的到来。就像痛到麻木以为不痛,但其实只是习惯了痛;思念一个人到自以为忘记,但其实不过是习惯了窒息的思念。而如今这夜夜噩梦,她也只是把它变成了一种习惯而已。

    一梦天亮。

    第二天一早,一个重弹新闻便传遍了整个北堂家——刘芸婷听说北堂廉风事败,抛弃自己的女儿,连夜带着二房所有的现金存折银行卡卷铺盖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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