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垤北部的临峡村里,零归照顾着风辙兄妹,并亲自到森林里面伐来木头,给风辙做了一张合适的躺椅,躺椅装着木轮,把手很长,用的是最轻巧的舂白木,能够很轻松地在平地上拉动。

    风素比零归想象得还要坚强,她不仅把这个不像样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悉心照料着全瘫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惨痛的灾难反而带给人一种厄住命运咽喉的冲动。

    鸣垤事变过去三四天,风家彻底在中州销声匿迹,零归常常出来打探迦南的消息,得知迦南此刻正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神离成千上万的浊军从迦南临海爬上岸,一场兽人族与鬼蜮怪物的战争愈演愈烈。

    得知这个消息,零归并不惊讶,他知道诛心境和神离之间只能留下一方,诛心境可以容忍神离的存在,但神离为了某种目的必须要除掉诛心境。

    零归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暗了,屋子里亮着昏黄的灯。打开柴门,一阵夹着碎雪的寒风席卷而来,落在屋里的地板上、炉火旁,不安地消融、流动……

    进屋看到的场景很美,风辙斜躺在舂白木椅上,盯着上窜下跳的火焰,嘴角挂着安详的笑,仿佛此刻心中不再狰狞,过去的都燃为灰烬。风素趴在他的大腿上沉沉睡去,一脸的疲劳和憔悴,但仔细去看,嘴角也扬着甜美的浅笑。

    零归进屋后,风素并没有醒,风辙转动着眼珠看向他,身体无法移动,也不能开口说话,所有的意识和知觉只能通过眼睛来表达。

    在他们屋里待上半个时辰,风素也不见醒来,零归不忍再继续打搅,把风素抱到旁边的床上,盖上棉被,然后按照风辙的意思把他也推到床边。

    出来后,零归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打开窗,屋里没燃火炉,顷刻间寒意逼人,他直接一头扎进棉被里,睡得不醒人事。

    第二天早早醒来,刚打开们便发现门前有两天车辙印,仔细去看车辙印之间还凌乱着一些踉跄的脚印,零归心中一惊,赶忙顺着脚印跑去,大概追去几十里,便发现风辙端坐在舂白木椅上,风辙睡在雪地里,雪花零零散散覆盖在身上。

    零归吓得脸色煞白,走到前面去,看着风辙,他身体冻得瑟瑟发抖,孩子般笑着,眼睛盯着雪地上风素,眸子里除了飘过的雪花,其余全是温柔的波痕……

    抱起风素的时候,零归被她冰凉的身体冻得打起寒颤,急匆匆地把她带回屋里,去除身上的雪,盖上厚厚的棉被,再回到雪地里把风辙拉回屋。找到三四个炉子,他慌忙地在外面生火,心里害怕至极,始终不敢去想,昨天夜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四个炉子让屋里暖和起来,风辙缓过神来,视线从风素身上移开,又开始拼命地盯着炉火,好像能从升腾的火焰中看到未完的命运,脸上不再有笑容但却无比安详,看来这未完的命运不会太过蹉跎。

    风素醒来后,她完全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过什么事,还是像往常一样,开始平静地打理屋子,但她惊讶地发现,这间屋子不是她的。

    “你不记得昨天夜里的事吗?”零归诧异地询问道。

    “什么事啊!我只记得自己很累,然后趴在哥哥的腿上睡过去了。”风素摇摇头,一脸茫然地说。

    “不记得就算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零归不想告诉她真相。

    “可我和哥哥怎么……怎么就到你的房里来了呢?”风素不解地问。

    “昨天夜里,你带着哥哥过来,然后就在这里过了一夜,这就是昨天夜里发生的事。”零归随意掩盖道。

    “噢——”她拖着长长的调子,似乎想起了这事。

    一天平静地过去,又到了令人担心的夜晚,风辙兄妹回到自己的房里,零归不敢离开半步,害怕那无法理解的事再次发生。

    “你也早点睡吧!”风素站起身来,结束彻夜长聊,有让零归离开的意思。

    “好,那你们好好休息。”零归也不好强留,只能回到自己的屋里。

    这一夜,零归不敢睡觉,虚掩着柴门,抱着锅炉坐在屋里靠近门边的地方,密切地看着对门那间屋子的动静。

    那种诡异的事没再发生,接连下去的几天都和往常一样,零归也就逐渐放下心来。

    迦南,阿索神殿后方的诛心境内,已到鸣垤部落的樗立疾被急召回来,白翎接到公叔斑的命令,带着大批兽人去截娄山拦截势如破竹不断北上的鬼蜮浊军,湿罗萨婆受命留守阿索,子虚悄悄潜回阿索神殿,找到机会回到自己的住处。

    “查清楚是谁在截娄山搞的鬼,你和子虚一起去守卫阿索。对,怎么不见子虚,你去叫他来。”空旷幽紫色的神殿里,公叔斑的声音不知从何发出。

    “是,境主”湿罗萨婆朝黑暗中鞠着躬,随后悄然退出,乘着巨大铁箱回到通道里。

    “荻花姐”嘲风刚看见湿罗萨婆就兴奋地喊道,其实进来的时候嘲风已经叫过她。

    “你……怕死吗?”湿罗萨婆这次没有看一眼就走,而是靠近嘲风,声音温和地问道。

    “不怕,只要有荻花姐在,我就什么都不怕。”能听见湿罗萨婆跟他说话,嘲风很是开心,极尽讨好她说道。

    “子虚爷爷”正在这时,子虚走进来,嘲风孩子般地叫着。

    子虚看着嘲风想起哈扎和零归,心中有些不忍,亲和地笑着走过去,问候道∶

    “你的病好些了吗?”

    “谢谢爷爷关心,好多了。”嘲风抿起嘴,可爱地笑着。

    “子虚,快进去吧!斑找你有事。”湿罗萨婆看了子虚一眼,面无表情。

    子虚点了点头向里走去,光幕里就只剩下湿罗萨婆和嘲风,嘲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冰霜般的表情缓和下来,走得更近些,凑到嘲风的耳边,轻声说道∶

    “再过几天,姐姐带你离开这里,好吗?”

    “真的?姐姐”嘲风兴奋得不知所以,说话的声音很大。

    湿罗萨婆连忙轻嘘了声,继续悄声说道∶“记住,千万别跟任何人说,不然姐姐就把你一个人丢下。”

    “嗯”嘲风狠狠地点着头。

    湿罗萨婆知道,诛心境应该快要完蛋了,她很清楚神离做事的风格,因此她决定逃走,至于为什么要把嘲风带走,其实连她自己都找不出一个合理的原有,心里想着嘲风是她找来的,只属于她一个人,她理所当然地要把他带走。

    斑见到子虚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这几天去了哪里。

    “境主,这几天我一直在诛心境,嘲风可以作证。”子虚瞎编着,他知道斑是不会去查的。

    “神离的军队入侵迦南,你知道吗?”

    “我也是前几天听白翎说的。”

    “你听白翎说的?你撒谎!”

    “我是无意中偷听到的,那时他好像刚从南边回来。”子虚吓得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说,样子怕极了。

    “我知道了。你去和湿罗萨婆一起看守阿索,决不能让神离的人进来。”

    “是”

    子虚之所以还要回来,因为他还想知道锁叶殿的确切位置,也是这次迦南之行的第二个目的。

    影戒白翎带着和神离军队的人数持平的兽人赶到截娄山,他遇到了光戒骨蛾,两人在神离门下求学的时候就是死对头,而此时却展开一场有意思的对话。

    “神离前几天跟我说,诛心境有人在帮他,应该就是你吧!我就说嘛!你白翎是我们五人当中最不可能背叛神离的人,现在神离消灭诛心境的愿望终于快要实现,你就没必要再继续待下去。”骨蛾振着白森森的大翅,煽着飓风。

    “你错了,白翎不再是神离门下的影戒,我们如今是敌人。”说完,白翎便准备动手。

    “遮住古塔上红色陨星的不是你?”骨蛾后退一步,急忙问道。

    “当然不是我,我是不会背叛斑的。”白翎盯着骨蛾,认真地说。

    “真的!”

    “我没必要骗你吧!”

    “那……看来我们就没必要生死相搏了。”骨蛾突然间狂笑起来,朝白翎飞过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斑怀疑你是神离安插在他身边的间谍,所以他派我来试探你。”骨蛾落在白翎身边,用骨翅拍着他的肩膀。

    “原来你……你就是斑种在鬼蜮的种子,我还以为是异戒萳夕呢?”白翎大吃一惊,这些都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没想到吧!”骨蛾继续哈哈大笑着,可是笑声却突然间终止,白翎紧挨着骨蛾的胸膛。

    “确实没想到,你这个离教叛徒。”白翎锋利的前爪伸进骨蛾的胸膛,“刺啦”一声,三个彼此相连的心脏就被扯了出来。

    就这样神离的军队轻而易举地突破截娄山防线,继续一路北上,打算将阿索死死围困。

    子虚心中震惊不已,他怎么都想不到当初与灵戒兰蛸为敌的影戒白翎始终都对神离忠诚如一,而他却误打误撞地让公叔斑知道了真相,这一切随着光戒骨蛾的死,水落石出,同时子虚也得到公叔斑的充分信任

    诛心境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只剩下樗立疾麾下的兽人族军队在中断山区与浊军苦苦相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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