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为这个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活人,一种死人。

    直到发生了那件事,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并非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姓荀,单名一个先字。不错,连起来念就是‘寻仙’, 出生在北方,一个毗邻山里的小村落。

    我的奶奶是神(老)婆(子),通俗来讲就是神侍者,平日里烧香拜佛,遇事帮人祭祀、消灾避邪之类的。

    奶奶她老人家向来对各路鬼怪都礼敬有佳,更不必说对仙神和佛爷如何了,为什么会给我起一个冲撞仙人的名字呢?

    这事儿还要从我出生的那天说起,其实我一开始的名字是荀天楚……

    我出生在壬申九二年的二月十六日,也就是农历的正月十三,在故事开始前我要申明一点,这是真真实发生的。

    据一些老人说,正月十三是一年当中最大、最狠、最毒、最不吉祥的“禁忌日”,而我早不生晚不生,偏偏挑在这种日子诞下。

    非是家里人不知道我出生的日子很不吉利,毕竟那时候老家那边的条件还很紧张,一切只能顺势而行、随缘而走。

    我出生的时候就有些‘不凡’,满脸都是黑毛,全然不像个人孩儿,都是我妈用奶水帮我洗身,这才褪去怪相托了人形。

    ……

    奶奶见我这副怪样,连夜用我的血和头发祭天排盘,对着篝火念叨半天,完事儿说我是破军坐命、孤煞连阴……

    总之十词九凶,把我爸妈和大爷大娘都给吓坏了。奶奶的意思就说我这条命很是不好,奶奶还说我这是一条还债的命。

    正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上辈子造的孽这辈子拿命来赎,如此而已。

    自打出生之后我就一直紧闭着眼睛,奶奶说这是我一出生就带着丝灵性,知道睁了眼就得一命呜呼,不过也就只是这样了。

    奶奶说只要我初七天一过,一定会开眼见天,到时候百鬼群妖来朝,绝对活不过初月!

    就算是侥幸能苟活一段日子,那也是父母不喜,亲人难爱;命犯三缺,运气难行。

    听奶奶这样一说,我爸妈都傻眼了,只能看着怀里的我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毕竟那时候他们还很年轻,而奶奶又是远近闻名的风云人物。

    那时候家里并不富裕,一大家人都住在老家里,有爷爷奶奶、大爷大娘、爸爸妈妈,还有大爷大娘家的两个表姐,再加上我,一共九口。

    或许是我命不该绝吧,毕竟我是家里的独孙,在那个子比女贵、轻女重男的时代,我的出生给这个烧香拜佛的大家庭带来了不少喜悦。

    再怎么着,那也得为了家里的香火传承努力一把,是吧。

    因此在我出生的那晚,奶奶当机立断烧了我的八字给大山里世代供奉的老母。

    这老母不知何许人也,好像从奶奶家向上倒四辈就开始供奉了,算是老熟人,一直也都很灵验,除了富贵……

    第二天破晓时分,奶奶愣是把我荀天楚的名字改成了荀先,说是老母昨夜托梦要帮我逆乱偷命。

    结果么……算是偷成功了吧,不然我就没机会把我的故事说给你们听了。

    我那名字说是寻仙,其实说白了就是求仙,意思昭然若揭,即求着各路仙神保我这条小命。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我似乎的确不太讨父母喜欢……在我记忆中小时候父母一直都在忙工作,我都是由姑妈带着,时至现在我看到我姑比我妈都亲……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

    自打我出生后一直高烧不断,那时候家里是天天烧香、夜夜拜佛,颂唱经文的声音不断徘徊在三间瓦房里。

    到了第七日的晚上,老家大门前烧着大堆大堆的纸钱,烧的香一直从门外引到了屋内。

    空旷的场院里摆着一张大方桌,高高的方桌上供着菩萨和财神两尊像。

    大方桌下则是篮子里的我,在我头顶上也就是方桌前挂着三只精神抖擞的大公鸡。

    我们一家八口人都虔诚的不断叩首在地,献祭的三只大公鸡玩命儿的打鸣,仿佛是预兆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奶奶手执一个残破到极致的小册子,默默的念着晦涩难懂的经文。

    在我睁眼的时候,我们家门前突然掠过一缕白色星光,旋即家里刮起无名阴风,砖瓦木柴掀飞了一地,半燃的钱粮漫天飞舞。

    庭院里阴风怒号,一切都沙沙作响,那等声势霎是骇人!犹如铡刀在颈,催人上路……

    奶奶口中的经文越念越快,腔调越念越高,待到奶奶念完猛地一收睁开眼,桌前三鸡爪子一蹬顿时气绝!

    再然后风声渐消,等到钱粮全部升空散尽,只见之前死透的三只大公鸡竟然又神奇的开始打鸣!活了过来!!

    只是三鸡的叫声变得略显迟缓和萎靡,少了之前的那种声嘶力竭。

    见到三鸡死而复生,一直板着脸的奶奶高兴的直磕头,嘴里还不断的大声嚷嚷着:“老母保佑,破军逆乱,荀先有救了……”

    奶奶说每年的正月十三我必须足不出户云云,说了一大堆。至于本命年的正月十三,她只是说了句听天由命……

    就这样,我熬过了人生之中第一个坎。安然无恙的渡过了童年。

    那三只献祭用的大公鸡一直很长命,直到我长到足够大吃了它们。

    话说虽然我这还债命挺惨,但是自从我出生后,家里的财运倒是变得很不错,没出几年就奔了小康。

    之后我们搬了新家,老家就留给奶奶和大娘家了。

    不过事由人为,天有天意。我那阴煞命格毕竟太强,纵然能偷天换日的改变一些,让自己暂时苟活下来,但那也并非是说我已经彻底摆脱掉了自己的命格。

    再说还债命那可不是说着玩的,纵然这命格没在我身上应报,但也会转移到身边的人身上。不信?

    在我三岁那年,陪着我玩儿的大娘突然暴病而死,五岁那年大爷离奇病逝,七岁那年爷爷也莫名撒手人寰……

    随着年龄不断增长,我似乎听到了命运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

    事实也果真如此!

    十二岁的一天,我偷拿了亲戚家的恐怖碟片,无视了碟片上未成年人禁止观看的友情警告。

    我依稀记得自己当时心里的不屑:“不就是个鬼嘛,有什么好怕的!”

    那是一部非常恐怖、非常血腥的电影,仅仅只是前十分钟的一个开场,就把我给吓到了。

    内容大抵是有个人玩个魔方,突然从魔方中钻出了无数刀刃,将那人的脑袋给分割开来,然后再用火锤往脑子里凿进钉子……

    十二岁!心理承受能力能有多大?看官们请扪心自问。

    总之我看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白天变得浑浑噩噩、六神无主,到了晚上困厄乏力、坐着也能睡着。

    最要命的是一旦睡着了我就玩命儿的哭喊,手脚在被子里不断的踢打,似睡似醒,如痴如醉……

    我的这些异状把我爸妈吓坏了,这些症状根本不是普通医疗能够说的通的。

    奶奶知道后请了三个上了年纪但却精神抖擞的神婆,摆了个大场面来祭祀,鸡鸭鱼肉全上一遍,烧的香和纸钱都是成把成把的扔……

    那时候正值寒假不用上学,白天我也开始嗜睡,睡觉已经不分昼夜了。

    我依稀记得那时候躺在大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压得我每一处都很严实。

    还有人拿着桃树条抽打我的身体,一边围着我打一边念叨着些什么,听不真切。

    大抵就是驱打邪祟那么个意思吧……

    也就是那时候我的意识清醒了些,我爸和我妈在奶奶的吩咐下还紧紧的抱了抱我。

    看着放在我枕边的桃树条,心中有些底气的我这才能安稳一些,睡觉也不再哭闹了。

    可是好景不长,我的身体开始发高烧,怎么打针吃药也不见效,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在我十二岁生日那一天奶奶烧完三柱香,非常邪性的两短一长。

    奶奶面色铁青,带着一群人进屋围着我拉着我的衣服。

    我就感觉身体特别轻轻到可以飞起来,就像地球的引力拉不住我了似的,而我轻轻一挣果然真的飞了起来。

    我突然听到下面有人在哭,一群人中人我爸我妈哭得最凶,我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哭的这么厉害,只是心里突然酸酸的。

    “他们在哭什么啊?”

    我回头,看到了那张众星拱月般围绕在内,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那不是我自己吗!

    只见当时的自己面色铁青、唇紫如砂、死气沉沉。

    我……我死了!?

    我知道现在并不是做梦这么简单,我看到身体上罩着一层黄乎乎的粘稠东西。

    我甚至听到了虚无处一些嘁嘁喳喳说话的声音,听不真切,但是仿佛不似人言。

    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还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

    我注意到自己和身体之间连着一条锁链,粗如婴儿的拳头!

    我拉着锁链拼命的想往回游,却无奈的发现只能与身体越来越远,锁链越扯越长。

    那一瞬间我焦急的在心内喊道:不管神仙妖怪,谁来帮我一把啊!

    我的话音一落,只觉后背被人狠狠一推,然后我真的就被推回了自己的身体。

    甫一回到身体我就猛的坐了起来,眼前乌黑一片啥也看不见,辛苦的呼吸间痛苦的眼泪直流,就连脖子都憋的通红。

    我知道那是缺氧导致的,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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