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鸿赫悠然走在游廊上,迎面看见正要往外院书房去的沐鸿煊。

    “大哥!”沐鸿赫眉角轻轻一扬,笑着迎了上去。

    “鸿赫!”沐鸿煊看到弟弟显然很高兴,紧抿的唇牵起一抹笑,苍白的脸上终是显了些明媚。

    “又要回书房用功么?”和面上总是笼着一层忧色的沐鸿煊比起来,沐鸿赫显得恣意飞扬得多。

    沐鸿煊刚去荣寿院给王氏请完安,一般没有别的事他都是回外院读书休息的。“父亲于课业上督促得紧,我一日不敢懈怠!”沐鸿煊的语气透着一丝畏怯,对于父亲沐康远他十分敬畏。

    沐鸿赫艳丽的桃花眸闪了闪,语气带了一丝欢快:“我刚在母亲那里见到了锦哥儿,几日不见他又白胖了许多,已经会看着我叫叔叔了。”

    听弟弟提起自己的爱子,沐鸿煊眉眼间不觉带了些许慈爱,他是家中嫡长子,将来要承袭爵位,沐康平对他寄予厚望,平日里管束十分严格。即便沐鸿煊成了亲,沐康平也怕他们少年夫妻,朝欢暮爱,荒废了学业,大多时间都将他拘在外院。沐鸿煊虽也舍不得娇妻爱子,但对父亲敬畏非常,不敢流连后院,他的妻子胡氏一年之中倒有大半时间见不到自己的夫君,只守着空落落的院子生活。

    “大哥又有许久没回去看锦哥儿了吧?”沐鸿赫神色关切的看着沐鸿煊,“最近父亲总是提到大哥诗书制艺已十分出色,今年必能秋闱折桂,不如这几日就多回去看看锦哥儿吧!”

    沐鸿煊心中一松,他资质平庸,每日倍加勤奋还不及已在国子监读书的沐鸿彦的一半。父亲对自己总是不假辞色,格外严厉,没想到私底下竟这样夸奖自己,沐鸿煊苍白的脸上慢慢爬上一丝红润,他看了一眼沐鸿赫,这样芝兰玉树的少年,面上永远带着暖人的笑,仿佛没有忧愁一般,他真的很羡慕。

    “走吧!”沐鸿赫见沐鸿煊面上仍有一丝犹豫,忙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拽着他一起向内院走去。

    夜,月亮最后升到冷清清的天空,白晃晃一片晶莹。

    胡氏刚刚沐浴过,一张白莹莹的小脸泛着嫣红,正端坐妆台前由着大丫鬟掬惠拿了细棉帕子一下一下仔细的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奶~奶~的头发生得真好,又浓又密黑得发亮。”掬惠将胡氏头上上的水珠擦干,又自妆台上取了一把鎏金银梳轻轻的为她通着头发,小心的将那发结打开。

    那银梳背上立着一对鸳鸯,是胡氏的嫁妆,随着梳子齿陷入黑发,只余那背上的鸳鸯随着掬惠的动作在如瀑的长发间一上一下的游动,胡氏捧了一缕落在胸前的湿发淡淡一笑。

    胡氏的父亲不过是个翰林院的文官,能嫁入侯府又有嫡子傍身,她本应该是春风得意的。只是暖色的烛光下,胡氏一双美眸却带着淡淡的落寞。

    老夫人王氏和侯夫人张氏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胡氏既是孙媳又是儿媳,每日在这两重婆婆面前立规矩,其辛苦劳心可见一斑。

    胡氏自幼的乳母邱嬷嬷正带着小丫鬟拿了熏笼为她熏被褥,胡氏见了戚然一笑,纵使捂得再暖熏得再香,只盖着自己孤零零一个实在是辜负了!

    “有些冷了,嬷嬷帮我关上窗子吧。”胡氏说着缓缓起身,走到床前。明日还要陪着婆婆见管事,她准备早点休息。

    邱嬷嬷听了连忙亲自走过去和上窗户,刚一转身,眼睛就是一亮,喜道:“姑爷!”

    胡氏听了抬眸看去,一个清癯文秀的男子正立在帘下含笑看着自己,烛光斑驳的落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脸色愈发温润。

    “夫君!”胡氏没想到沐鸿煊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惊喜的站起来向前迎了几步,又觉自己太不矜持,不禁俏脸一红。

    沐鸿煊见自己的爱妻纤姿楚楚,只着了轻~薄寝衣,脸含春~色的望着自己,忽觉这暑气灼人,连自己的呼吸都是热的。

    沐鸿煊有大半个月没回来了,胡氏想着他必定想念儿子,于是吩咐掬惠道:“叫乳母把锦哥儿抱来。”

    “这么晚了,将他抱来顽精神了又该闹着不睡了。”沐鸿煊由着胡氏伺候着换了寝衣,“明日一早再抱过来吧。”

    胡氏听了也觉有理,冲掬惠点点头,耳边又响起温柔的低语:“我这几日多回来,有的是时间陪你们母子。”胡氏惊喜抬头,就见自己日夜念着的夫君正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一张脸瞬时烧得厉害。

    邱嬷嬷见了很是高兴,忙带着丫鬟们退下,只留了掬惠和掬琪在外守着,一时间屋中只剩下沐鸿煊和胡氏二人。

    “可想我么?”沐鸿煊拥了胡氏坐在床边。

    胡氏从小受的是大家闺秀的培养,行止很是矜重,此时听了沐鸿煊如此直白的话,内心虽极喜欢,面上却羞涩得不敢抬头。沐鸿煊见娇妻与自己成婚三年,却还是如初时那样娇羞可人,心中爱极,连忙捧起爱妻的小脸瞧个不住。胡氏眉目精致,温婉娇小,正是自己喜欢的那类女子。

    压抑了大半月的欲~望似潮水般涌来,沐鸿煊小腹似火烧,低头急急的含~住了爱妻娇嫩嫣红的唇瓣。

    许是太想他了,胡氏瞬间就软了身子,双手无力的搭在沐鸿煊的腰间,这副娇弱不胜的样子瞬间就给沐鸿煊又添了一把火,他几乎是低吼着压~了上去。

    “琳儿,原来你这么想我。”沐鸿煊的声音暗哑温热,胡氏嘤咛一声想去捂他的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是软得抬不起来。

    一阵风吹过,床边的磨朱高几上,一对红烛的烛火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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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宁致院静得似乎连虫鸣都被这浓浓的夜色掩住了。

    夏衡将手上的字条凑近一旁燃着的青釉高足灯,火舌瞬间吞没那张轻薄的纸身,只余一缕黑烟腾起。

    “没想到陈朝的小朝廷里竟然有三皇子的人。”醇厚的声音来自坐在书案后的夏延,他的探子得了消息,事关一个月后的伐陈之战,他便连夜来寻夏衡。

    “应该说是墨氏的人。”夏衡望着眼前忽明忽暗的烛火,“墨氏乃前朝贵族,随前朝绵延百年,虽今日已大不如前,但其势力纵横交错不容小觑。”一只灰扑扑的蛾子向那烛火扑去,“嗞”的一声燃成灰烬。

    “没想到皇后如此偏爱三皇子,竟动用墨氏的势力助他。”夏延觉得夏氏与朝廷的牵扯已越来越深,实在头疼,“听说前几日皇后偶染风寒,太子侍疾时礼数不周又惹了皇后不快。”夏延抬手捏了捏眉间,“当今皇上与皇后并辇上朝,并称“二圣”,若有一日皇后真要废了太子改立三皇子,怕是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夏衡面容沉静如水,当年他受皇命辅佐太子,这几年下来却也觉得太子个性宽厚温和,颇有明君风范。

    那三皇子骁勇好战,且不论他随帝后征讨天下之时总是纵容手下士兵抢掠百姓,就说年初剿灭前朝余党时,聂修悦为逼对方主将交出幼主,竟将其已归顺朝廷的兄长一家押于阵前,挨个屠戮,心思极是冷血残忍!

    如今的天下战乱多年刚刚安定,需有一个宽容仁慈的帝王,百姓才会有太平盛世可享。

    “我亲自安排人手去查,若不找出此人,任他与聂修悦里应外合破了陈朝皇都,那太子和沐康平的两路大军都要做了聂修悦的踏脚石。”夏衡眸色一沉,站起身叫过墨书,“准备一辆普通的马车我们去庄子。”

    夏延见夏衡连夜出发,也不用夏氏自己的马车,不免担心起来,“夜深了,城门已关,明日再去不迟。”

    夏衡见父亲眼含担忧的看着自己,烛光摇曳下两鬓已隐见白发,心中一软,“无事,城西的城门教尉是我的人。”顿了顿又向夏延道:“放心。”

    夏延听了心中一暖,刚要再说些什么,就见墨书已来回报,马车已准备好了。

    夏衡躬身向夏延施了一礼,便带着墨书匆匆离去。

    夏延何尝不知潜于陈朝之人早一刻找出便多一分胜算,自己的这个二儿子心思细腻,沉稳果断,谋略权术不在自己之下,若不是出仕朝堂,自己这一房又何愁没有可以继任宗主之人。

    幽幽的烛光下,夏延的面容已显了些老态,他长叹一声,有些沮丧的跌坐在椅子上。

    此时的映雪阁,沐初雪趴在床上以手支腮,一双大眼睛亮亮的,显然还未有困意。

    王女医的解药已服完了,可自己的身体还是虚弱,沐初雪有心找她再为自己瞧瞧,只是问了银朱才知道,这王女医随丈夫告老还乡已许多年不出诊了,谁也不知道她身处何方,看来想要请她,还得去找夏太傅。

    手臂支久了有些发酸,沐初雪翻了个身,仰头看着银朱新换上的草绿色绣竹叶的纱帐,暗叹这身体素质比起前世差远了,心中更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找王女医帮自己好好调理一下。

    “银朱,咱们小厨房的李嬷嬷明日外出采买么?”睡在外间榻上守夜的银朱正半阖着眼,不妨里面传出了沐初雪的声音,心中无奈,怎的小姐还没睡。

    “小厨房的嬷嬷每日都要出去的。”银朱轻轻走到沐初雪床前,见她果然还睁着一双大眼睛瞅着自己,“小姐早点休息吧。”银朱又为沐初雪仔细掖好床帐。

    明日一早为夏太傅做些糕点,让李嬷嬷趁着采买的空送去夏家好了,沐初雪闭上眼睛,总是麻烦夏太傅也该还些人情,况且自己早答应了给他做吃食的,回家懒了这几日一直未兑现承诺,总不太好......想着想着,困意袭来,沐初雪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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