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开天地以来,世分三界,其之所谓——

    仙界。

    人界。

    幽冥界。

    人类一直以来都认为三界指的是天地人,而他们不知道,处理生物死灵、安排轮回的地府,事实上归属仙界所管辖,乃是仙界的一部分。

    各色妖物魔怪与幽魂野鬼并非同一性质的东西,妖魔,地府管不了。

    多数妖魔来往于幽冥界与人间,他们的世界现实得残酷。适者生存,力量就代表一切。仙界之尊是天帝,帝释天·凌,同样的,妖魔也有王者——幽冥之尊,妖帝。

    幽冥界的王座,从理论上来说谁都可以坐——只要拥有压倒一切的强大力量。要妖魔臣服,武力是唯一的方法。这个世界亦有阶级尊卑之分,幽冥界里,层层叠叠的贵胄阶级按力量之分,统治着黑暗世界。

    皇族的血统向来尊贵,因为他们压到性的力量。

    没有哪支贵族会跟皇族的人争王位,能者居之,这是妖帝选择继承人的规则,众多皇子皇女之中,只有一人能成为统治万千妖魔的至尊。代代相传,“妖帝”成了精怪心中最不可侵犯的强大象征。

    身为生活在幽冥界权力漩涡中心的妖魔,最悲哀莫过于拥有一颗仁慈善良的心。六千年前幽冥皇宫发生过一次宫廷政变——这没什么稀奇,如果妖帝被废,那只不过证明了他没有能力保住自己的位子,不会有任何同情。

    那次政变发生时,新的妖帝才刚继位三天,篡位夺权的,正是妖帝一母同胞的弟弟。混乱之中妖帝不知去向,弟弟如愿以偿坐上皇位,称哀帝。

    哀帝的统治持续了近五千年,一千年前被废,终于步上兄长的后尘,兄弟俩最终结局是一样的,只是方式不同。

    新的妖帝极年轻,他的灵力却有如无底深渊,令人生寒。

    “狂王”,是妖魔们对他的无比尊敬与畏惧,艺术品般完美的脸,一双金银妖瞳是狂王与众不同的特征。没有人知道狂王的身份来历,但这并不影响他在臣子心中的地位。自太古以来统治幽冥界的皇族一夕之间被他族取代,原本的皇族其他人自然不服。

    然而狂王的宝座至今仍稳稳当当,皆因他一句极浅极淡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所有想要趁机夺权、恢复皇族至尊地位的各路势力,最后都落得肉身湮灭、魂飞魄散的下场。

    他是妖帝·狂夜澜。

    幽冥界的主宰。

    ※※※※※※

    幽冥·无间深渊。

    这里是幽冥第十九界,幽冥之地荒蛮恶劣,力量弱小的精怪无法适应下层世界的生活条件,只能居住在上层,魔力愈强,分布的地域愈往下延伸。可想而知,魔界最低层,便是妖魔贵族聚居地,亦是妖帝居住的皇城——子宫之所在。

    昏黄的火光摇曳,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让这地方完全沉入黑暗深处。

    各式刑具挂在墙上,或堆了一地,斑斑血迹混了锈蚀,何其触目惊心,当中一张摇摇欲坠的肮脏木桌,如豆火光在它们身后拉出狰狞黑影,不知多少冤魂封印其中。

    墙壁永远都黏糊而湿漉,叫人不得不想,上边黏着的究竟是不是破碎的肉屑血块。寂静中细细听去,湿滑墙砖之下竟是血脉沉稳的鼓动。

    空气里弥漫的是浓浓血腥与尸体腐败的臭味,刺鼻已极,令人几欲作呕。嘶哑呻吟、诡异的低笑私语、野兽般的嗥叫哭喊从火光照不到的深暗处传来,时而清晰,时而隐约,仿佛被诅咒的魂因找不到出口而徘徊,于耳畔回响不绝。

    子宫的最下层,地牢,这鬼地方会让人发疯。

    时冷时热的坚硬地砖将身体咯得生疼,太昊连自己何时被掳,关来此处到底过了多少个时辰也不清楚。迷迷糊糊恢复了些许意识,只觉得身上很冷,空气湿黏而沉闷,想要极力保持清醒,可是天瞾的眠咒让他的头脑昏昏沉沉、全身乏力,少年在时睡时醒中思考着自己的处境。

    时间在这个炼狱般的空间里似乎已经失去意义,不知过了有多久,手脚才渐渐地恢复行动能力。

    阴影遮蔽了太昊的身影,能动之后,他已四处查探了刻下自己的所在。兽骨般从地面生长出来的猩红色“栏杆”成了牢笼的栅栏——太昊靠在牢门四下打量周遭,很快得出了结论:看来自己被关进大牢了。

    至于是哪里的大牢,他不知道,这地方不见天日,唯一的光明便是远处昏黄的灯火,虽然它根本照不了多远,总比伸手不见五指来的好。

    这儿处处透着诡异,整个地牢像是处于某种生物的肚子里,墙壁、脚下虽然确实是砖块,然而却能听到到类似生物脉动的声响,时不时还能感受到体温般的暖意由砖块之下传来——如此骇人。第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太昊还以为自己已经不明不白地死了,此刻身在阴曹地府里。

    乖乖呆在牢里等人来救不是太昊的作风,可如果连门连锁都没有,便是想跑也没法子可用……太昊找了半天也没看见类似“门”的构造,惊异之下对于自己到底是如何被关进来的大感疑惑。

    一根根歪曲坚硬的栏杆,摸上去还真像人——抑或是动物伸展出来的骨骼,太昊试探着叫了几声,除了仿佛回应在自己的鬼哭狼嚎渐强渐弱,连个鬼影也见不到。太昊看看自己手腕上沉重冰冷的铁铐,发泄似的往栏杆上砸,结果是白费力气。太昊再大胆,终究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走到角落的干草堆上坐下。

    “哼……让小爷知道是谁胆敢抓了我来,断不会轻易放过他!”太昊咬牙切齿,狠狠纠着身下的草秆子。

    盯着黑暗发呆之际,蓦地一抹雪白无暇的身影浮现于脑海中,剑眉深锁,少年觉得心窝都疼了起来,喃喃念出那人的名字。

    月仙……

    「月仙知道我被抓了麽……此刻,他在哪里、做些什么呢?」这么久了,月仙肯定已经发现他不在房间里了,再不回去,月仙会到处找他,然后会生气、会担心的罢……

    可是直到现在,半个人都没有见过,他连是谁将自己抓来、身在何处也搞不清楚,月仙又如何知晓?如何能来?

    无尽黑暗中,孤独与无助伸展巨大的羽翼,朝他压下来,太昊缩起身子把脸埋入双膝间。就算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他还有师父,有许多师兄弟跟他打打闹闹地长大,所以他从没觉得自己孤独,师父圆寂了,他一个人踏上寻找爹娘的旅途,每天每天看着面前仿佛没有尽头的漫漫长路,想着这段旅途也许根本没有终点,没有结果,苍茫天地间好像只剩自己,那时候他第一次品尝了“孤独”的滋味。

    直到遇见了月仙——他不止一次想过,月仙必定是上天垂怜他,而赐给他的谪仙。

    只属于他一个人。

    ……难道,就这样……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麽?

    悲观的想法犹如一滴水,落入原本平静的心湖,虽然稍纵即逝,却留下了涟漪,一圈一圈扩大……

    从来没有想过,与他的分离竟是那样令他惶恐,那样不安!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不可以如此软弱,还什么都没有弄清楚,不能就这么就坐以待毙!”灵光一闪,少年逼回眼里泛起的水雾,漆黑双眸恢复清明,太昊伸手去摸自己的靴子,触及藏在靴内的匕首把柄,心中一阵狂喜。

    「谢天谢地,没有被搜走!」太昊眼前出现一丝曙光,忙不迭把刀子抽了出来。这把匕首名唤“鱼肠”,是天瞾送给他的十二岁生辰礼物,比通常的匕首又要长出数寸——说是匕首,不若称其为短剑较恰当,可分金断石、削铁如泥,乃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刀。太昊极喜欢,几年来一直带在身边。

    太昊抬起鱼肠细细看去,白银的刀刃在微弱火光中泛着寒芒,还带着少年的体温。

    听从月仙的指示将鱼肠置于靴内用以防身,不料还真派上用场了,月仙真是料事如神。不过话说回来,他记得自己吹了灯后合衣而卧,明明打醒了十二分精神仅闭上眼皮罢了,照理说习武之人若是集中了精神,不会轻易睡着啊……怎么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自知,甚至被人掳了来这鬼地方也没察觉?!

    中了迷香?醒来之后内力运转几个周天并无异样,不像是有中过毒啊。

    匪夷所思,此情此景也不适合思考问题,速速想法子脱身才是重点。

    铁铐的锁链轻易被砍断,甩开几斤重的累赘,太昊笑眯眯凑到门边,正举了起手来要砍断骨栏,就听得一阵金属大门被推开发出的声响。吱吱呀呀的响动嘶哑而尖锐,缓慢而沉重,可想而知那扇地牢大门的分量有多么壮观。

    立即将刀子收回靴筒内,少年闪身掩入墙壁的阴影内,比夜空更为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有如星子。

    由远及近是牢头卑微谄媚的说话声。

    “爵爷……爵爷亲自前来,实在令奴才诚惶诚恐……”

    牢头的马屁功夫还未完全得以发挥,就被一把男声冷冷打断:“少废话,带回来的人类呢?”

    男人的声音在墙壁上四处反射回响,奇怪的呻吟嗥叫在这男人进来之后似乎一下消失了,空旷的地牢变得静谧非常,更显诡异,看不到底的黑暗像是要将人拖进去。

    “噢、噢!在里头呢!爵爷这边请,地牢里不是很平坦,空气湿闷,地面有些滑溜,爵爷慢慢走!”

    “没有对他用刑罢?”

    “奴才惶恐!猊下吩咐过这小娃儿不可刑求,奴才哪里敢违背!”

    “不敢便是最好,你知道主上的脾气,马屁,可别拍到了马腿上,连小命也丢了。”

    “谢爵爷提醒!”

    牢头辩解得急,声音微微颤抖,显而易见的敬畏。太昊听在耳里,不禁要好奇这位“爵爷”以及他们的主上到底是何等样角色。

    脚步声随着火把的光亮愈行愈近,高大的男人停驻于关押太昊的牢房外。少年毫无畏惧地抬起眼睛直视男子,来人身着玄色华袍,一头几近黑色的暗红长发随意披散于肩头,一副描绘鬼面的面具遮住了男子大半张脸,仅余他紧紧抿起的淡色唇瓣与下巴,线条严谨得僵硬。

    太昊眯了眯眼睛,心道这人怪异得紧,从那红发来看想必不是中土人士。

    总之,来者必不善,太昊暗暗告诫自己,务必保持冷静清醒,以不变应万变。

    男子似乎对太昊的平静感到小小意外,他问:“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哪?”

    太昊不答,警戒地盯住男子。

    “这里是幽冥第十九界,无间渊,”男子并不介意太昊的沉默,又道,“你该感到荣幸,自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人类得享此殊荣来到幽冥妖帝的皇城——子宫,你是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

    “幽冥妖帝……?子宫?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子道:“凡人,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你连自己此刻已不在人界,身处于由我们妖物所统治之世界这个认知也没有,又要如何面对将来发生的一切磨难?”

    男子似乎话中有话,太昊听来只觉不着边际,明了一半糊涂一半,不禁心下疑惑,哧笑一声道:“原来如此,难怪我说这地方怎么处处透着怪异,早有怀疑这儿不是凡界——至于如何面对磨难,那是本少爷自己的事,不用你来鸡婆。倒是你们莫名其妙把小爷抓了来,就为了跟小爷讲这些乱七八糟的?”

    从鼻子里哼了声笑,男子也不正面回答太昊责问,转头向候在一旁的牢头道:“打开门。”

    “喂!你没听见我的话啊?”

    也不知牢头使了什么机关,只见几根骨柱往地下沉去,面前赫然出现个门一般大小的开口来,太昊大开眼界。

    “出来吧,主上要见你。”

    太昊心知男子将把自己带出去,此行恐怕是去见他们所谓的“主上”——见谁都好,只要能离开这个古怪的牢笼,他就有机会脱身。想到这点,太昊便暗暗欣喜起来。

    两个侍卫进了来,一左一右架起太昊手臂要将他拖出去。

    “放开我!小爷有手有脚,不用你们伺候!”太昊嚷嚷,扭着身子挣扎。

    侍卫看向男子:“大人,这……”

    男子道:“无妨,由他去。反正他也跑不出皇城。”

    太昊昂起下巴,狠狠挣开侍卫钳制,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襟袍袖,暗道:等小爷出了这地牢,看我跑不跑得了!

    站到男子跟前,太昊毫不掩饰眼中敌意,迎上男子打量的目光,彩绘面具下一双深褐的眼眸,心思叵测。

    男子若有所思地往牢里瞥了眼,似笑非笑地道:“看来……你还挺能干的麽,精铁镣铐都有办法脱下来。”

    喀锵一声,霎时手上的累赘又回来了,少年心中一跳,却并不做声。偷眼往里头瞧去,黑漆漆一片,他刚才明明把铁铐藏到最暗的角落,这家伙如何看得见的?

    再抬起头,男子正看着自己,面具遮掩了他的表情,火光斜斜映在男子的眼瞳中,宛如剔透的琥珀,清澈见底。

    男子有意压低的嗓音在耳际缭绕,带上了几分调侃:“该说造化弄人?你可知,孔雀……他一直想见那人,长久以来他对我们不闻不问,你却能待在他身边……那家伙脾气我最清楚,他最忌恨的就是你这张脸啊,伏羲。”

    太昊一愣:这哥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想着自己极可能是某个人的代罪羔羊,倒霉透了才被抓进来,满腔怒气就如燎原大火般蔓延开去。“我说,你们抓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什么伏羲!”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伏羲,如果你是的话,还有命留在这儿瞪我?”男子道,“孔雀生性凶残,喜怒无常,蛮横残暴,有时候我都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凡人,你该庆幸他没有直接来见你,否则在‘他’来到之前,你早已经被孔雀生吞活剥。”

    太昊拧眉,“孔雀又是谁?”

    男子笑而不答,径自走到前头去了。

    侍卫推推太昊的肩,粗声粗气催促道:“发什么愣,快走!”

    太昊正待发作,却让人在眼睛上蒙了黑布,视线顿时陷入黑暗。

    “你现在最想见的人已经来了,要是真想见到他,便老实点罢。”

    「月仙——月仙来了?!他可没有骗我麽!」

    男子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成功让太昊老实了下来,暗忖这什么皇城有啥了不起的,有必要这么防着自己麽,眼睛都蒙上,叫人家怎么走路。

    但一念及能够见到月仙,少年只得忍下心中怒气,听着面具男的脚步声摸索方向,跟了上去。双眼被蒙住,太昊看不到自己都经过了哪些地方,只知他们七拐八摸地走了许多路,起码走了半时辰有余,方被身后侍卫按住肩膀停下来。

    那侍卫提起太昊衣襟后领,轻松把他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迈过门槛。

    男子道:“主上,人带到了。”声音毕恭毕敬。

    黑布被解开,太昊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偌大的殿堂中央,火光映照之下有如白昼,金碧辉煌,处处雕龙刻凤,极尽奢华,脚下上好的毛绒地毯血一般艳红,以金线刺绣繁复花纹,吸去了所有人的足音。太昊睁大眼环顾四下,不禁由衷赞叹:好一座雄伟大气的金銮殿!

    “凡人,抬起脸来。”殿上一道沉稳嗓音传入太昊耳内,真真有如珠落玉盘、雨敲碧瓦,竟是婉转之极,悦耳动听,所有听到这把声音之人都会不禁被其所吸引。

    太昊抬起眼循声望去,长长地毯的尽头数级阶梯之上,一张水晶雕刻而成的王座荆棘缠绕,铺设华丽厚重的红绒垫褥,斜斜卧了个人。

    一袭靛蓝长袍绣了凤穿牡丹的图案,金丝银线闪闪发光,立于花丛中的蓝色神鸟昂首远瞻,每一根翎羽都极为细致,栩栩如生,仿若随时可能振翅飞出。衣袍的下摆直拖到阶梯下,随意铺散开来。

    座上人头戴白玉金冠,姿态慵懒却不失高雅,与生俱来的霸气与魄力浑然天成,最让太昊惊异的是那人的脸。

    “……月仙?”情不自禁的呼唤刚出口,就见对方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继而渐渐扭曲。

    看清太昊的脸,他刷地一下坐直了身体。

    “不,你不是月仙!你是谁?”若非那人一黑一金的金银妖瞳,以及他身上散发出来,暴风雨来临前般的冷冽怒气,少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那白衣的谪仙——奇怪了,自己又没惹他,他干嘛那么生气?

    眼角余光瞥到周围侍立的人们,皆是面色青白,竟是惶恐至极的模样。

    “伏、羲——!!”

    蓝衣人咬牙切齿,脸色宛如恶鬼,未待他有所反应,就见一道蓝光从王座上飞出,直朝太昊袭来。

    “狂夜澜!你敢动我的人!!”熟悉的声音由殿外传来,清澈洪亮,透着隐忍的怒火。

    太昊从未听过那人这般具有压迫感的语气,只是微微一愣,随即狂喜的巨浪就要将少年淹没,脱口唤出他的名来:

    “月仙!”

    狂夜澜生生在少年面前停住,众人向殿门看去,一道白光冲了进来,半空中落下的,不是天瞾帝君是谁!

    衣袂翻飞,刺目的白,神帝庄严炫目的圣光耀花了在场所有人的眼,除了太昊与狂夜澜等人,侍立的其他妖魔皆因畏惧这充满魔性的高洁灵力而卑微地低下了头,纷纷躲避。

    太昊只觉一股气流席卷过来,回过神时自己已在天瞾身边。

    “月仙!”少年难掩欣喜,一把扑了上去紧紧抱住天瞾,“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天瞾只道这是孩子被吓坏了的表现,抬手抚上少年柔软的黑发,安抚道:“小昊儿出了事,我岂可放你不管?”说着上上下下把孩子看了仔细,“狂夜澜没有为难你罢?可有哪里受伤了?有没有哪儿觉得痛的?”

    月仙如此紧张,太昊心里不知多美,摇摇头,把他搂得更紧。

    确定太昊无恙,天瞾悬着的心至此才安然落下,浅笑轻扬,端的是艳潋不可方物,把诸多妖物看得魂都快飞了,两眼发直。

    狂夜澜眼看二人如斯亲密,不禁怒从中来,冲上前硬是拉开太昊,叫道:“伏羲!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给我离他远点!”

    太昊看看醋意横生的狂夜澜,又看看天瞾。惊奇两人的脸蛋身姿,甚至连气质感觉都相像到了八九分!但稍一细看便可发现二人的不同之处:除了蓝衣人左眼是黑色的之外,他的脸较之月仙亦更为偏向阴柔。

    天瞾静默一阵,淡淡开口:“你引我前来,该不会就为了胡闹罢?……孔雀。”

    蓝衣人冷下脸,突然绽开笑容,却说出令在场所有人皆大吃一惊的话来。

    “真是好久不见了呢……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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