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一世也忘不了,那个夜晚月下的精灵。

    他很晚都没有睡着,虽然平日已养成浅眠的习惯,但是那一夜却是真正失眠了。

    白衣的人儿无端消失许多天,又毫无预警地出现,他没有错过那人眼里时时流露的怅然心伤。

    直觉告诉他,伤了那人,与令他思念的是同一个人。

    他想问,是谁,是谁令你露出如此黯然悲戚的神情,而你却又牵挂着不肯放手?

    难道,我,不可以?

    我就不可以取代那人在你心中的位置?

    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骇到,只要闭上眼,脑海里飘忽的都是那双脉脉的金瞳。于是,睡意全无……

    外头点点异响逃不过他的耳朵,他起身来到窗边,只见一抹白影消失在黑暗密林中。他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跟了过去。

    月光如练,照得山河似洗。

    水声隆隆,迷雾漫漫,隐隐虫鸣更显这一方天地间绝美的幽谧。

    龙玄驻足于木林的阴影里,昏暗遮蔽了他高大的身子,尽量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被那人发现,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那人负手而立,距离银河飞流的断崖仅一步之遥。山风吹起他的黑发与袍摆,单薄的背影透出浓浓孤寂,仿佛随时会消散在月色里。

    如烟的人儿让他胸口没来由的一阵纠痛。

    轻轻一叹饱含太多沉重,水响虫鸣间,听得他漫声吟咏:

    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道处,泪偷零。

    一霎灯前醉不醒,恨如春梦畏分明。淡月淡云窗外雨,一声声。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不多情。又听鹧鸪啼偏了,短长亭。

    龙玄怔怔盯着他纯白的背影,黑发像是无暇宣纸上一道苍劲的焦墨。

    “呵……哈哈哈哈……”他突然笑起来,由低至高,笑得狂放,四下里回响,惊动了恬睡的雀鸟,随着山岚远去,满载撕裂人心的悲痛与愤世讥讽,“到头来无情的竟是我!罪无可恕的竟是我!谁知道呢——无情何必生斯世……无情何必生斯世!!哈哈哈!”

    纤瘦颀长的身子摇晃了下,那一瞬间他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有所想法之前身体已经付诸行动,冲上前去,将他紧紧揽在怀里。

    怀中人似乎吃了一惊,也许他没想到他会在这儿——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

    “不要干傻事!”他道,不由自主的心慌与怜惜,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到。

    抬起的脸满布泪痕,金瞳里水雾蒙眬,却映着自己的影子。晶莹泪滴画花了脸庞,宛如白玉上动人心弦的碧痕。

    他泪湿的姿态,琉璃般剔透而脆弱,却仍不失冷冷拒绝他人的高傲。龙玄浑身一震,再说不出话来。

    沉寂千万年的心,本以为静如止水,再难有波澜,如今,却被轻易地触动。他的一滴泪引起涟漪阵阵,无尽地扩散开去……

    一切太过突然,是他始料未及。

    他的讶然仅持续了短短一瞬,眨眼光景,就见那双金眸内闪烁的不再是哀戚,最短的时间里,他用以隔离他人保护自己的无形高墙便又再度筑起。

    “龙玄,你该不会以为我想轻生罢……?”他说,语带揶揄。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种程度断崖,要摔死他还未够格。

    亲手毁了水月洞天,情感亦仿佛在一夕之间没了依托,他只是需要发泄。

    如梦初醒般,男人放开紧拥的双臂,往后推开两步,低声道了句抱歉。

    失去温热的包围,被凉意侵袭的感觉一下清晰了起来。一抹怅惶闪过,似有若无。沉默须臾,他勾起浅笑,淡淡道:“不过还是要说——谢了。”

    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感,这个人最纯粹的微笑,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

    月辉之下的妖精,黑与白交织的画面如梦似幻,美得如此不真实,仿佛轻轻一碰便会化作烟雾消散。

    那一夜,亦真亦幻的记忆刻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一世,再也无法抹煞。

    那一夜,他爱上他了。

    ※※※※※※

    不知不觉间,秋的抚触红了大片大片的枫林,放眼看去,整个清幽谷都仿佛浸在火焰之中。

    月,一晚圆过一晚。已快要到中秋。

    龙玄变得有些不对劲,干脆突然之间失去了踪影。

    看来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龙灵什么也没说,整日拉着天瞾到处游玩。说实在的他对红色甚为抵触,但又不想坏了少女的兴致。

    天瞾清楚少女眼中萌动的情愫代表了什么,也清楚自己根本无法回应她的感情。这个女孩应该也知道他半妖的身份,却从没有显露一丝一毫的鄙夷抑或排斥。天瞾极不愿背着这对兄妹的人情一辈子,偏偏龙玄不领情。

    他提出的要求,天瞾做不到。

    他的感情已经磨光了。

    龙灵终于抵不过天瞾穷追猛打的追问,道出兄长的秘密来。

    每三年的中秋月圆之夜,是妖皇族的发情期。与龙族相对,凤凰眷族同样具有旺盛的繁殖能力,以维持种族的强大。即使金凤梵天堕入幽冥,这种能力在妖皇族后代身上仍然维持着。优胜劣汰的规则如此残酷,为了得到最优秀的帝位继承人,妖帝膝下儿女成群是必然的事。

    妖魔向来忠于自己的真实欲望,某种程度上来说,妖物还比人类坦率得多——他们身上没有多余的虚伪。妖皇族人在发情期里异常具有攻击性,最原始的狂暴本性表露无遗,若没有得到女人来发泄,极易演变成凶残血腥的屠杀场面。

    逼宫被废之后,龙玄带着妹妹逃离幽冥隐居人界,荒山野岭的去哪里找女人?他不愿糟蹋凡人女子,又怕自己失去理智伤了妹妹,只好每次都躲得不见踪影。

    偷眼瞧上天瞾凝眉沉思的侧脸,龙灵低下头,双颊飞红,支支吾吾地道:“瞾哥一定觉得很不可思议、很野蛮罢……哥哥,其实哥哥他也不想的,所有皇室的成年男子都会这样……”

    天瞾低头看去,少女粉面通红,美好之极。唇边一抹冷笑,他说:“不会啊,我没有觉得野蛮啊。既然是妖魔,会有欲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龙玄却偏要压抑他血统里根生蒂固的本性,自然很辛苦——那,小灵呢?”

    龙灵的小脑袋垂得更低,小声道:“哥哥说……我们女子在发情期的表现并不明显,而且……而且小灵还差一百多岁才算得上成年……只有成年之后,才会……遇上发情期……”愈说愈小声,最后几个字都几乎听不到了。

    轻轻说了声是麽,天瞾饶有兴味盯着少女烧起来的面颊,羞窘的小女儿姿态跟凡间女子并无二致,青涩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难怪龙玄要把她带出幽冥界,这个女孩根本不像个妖魔,她太过纯洁,就像一张白纸。如果留在无间渊的皇宫,不出几年便要被整死了。权力与力量主宰的世界成王败寇每天都在上演,容不下单纯的灵魂,要么死,要么就让自己也变成肮脏嗜血的野兽。

    多么简单的生存法则,却不是人人都能适应。龙玄与龙灵就是失败的例子。

    天瞾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没什么极想得到的东西是能够轻易如愿的,总得以付出相应的代价来换取,这很公平。

    中秋。

    龙玄不在,便由龙灵掌厨,与天瞾两人简单吃了顿晚饭。

    龙灵每日的作息极规律,早早便上了床睡去。天瞾看着那房内灯火熄灭,没多久也吹灭了自己房内的灯烛,又静坐了会,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金瞳里闪出荧荧的光来。

    看出去月光如银,人界一年里最圆满的一次月景,清冷的光芒将山林照得堪比白昼。天瞾抬起头,让月光照进他眼里。

    打开门,天瞾走进银光里,身上白衫泛起一层如雾的晕来。他在寻找龙玄的气息。

    ——那边!

    再度睁开眼,天瞾扬起笑意,雪白身影朝后山的方向飘去。循着空气中那一丝淡淡的灵力浮动一路寻找,不愧是龙玄,将自己的气隐藏得极好,若非今夜身不由己,只要那男人有心抹煞自己的踪迹,恐怕他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出蛛丝马迹的。

    兄妹俩的小屋后边密林繁茂,再过去便是连绵群山。天瞾飞驰半天,循着龙玄的气来到一片梅林,还未到梅开的时节,林子里青葱一片,夹在两道矮崖间。

    找到这儿就断了线索,天瞾心里有点烦躁,在林子里穿梭搜寻,心想难道今夜要无功而返,如果找不到龙玄,便只好想别的办法……

    蓦地阵阵低沉咆哮冲入耳内,天瞾猛然醒悟有什么东西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浓重的压迫感逼到背后,他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在这一刻竖立起来了。

    野兽般沉重的喘息声,带着危险的气息。

    霎那间天瞾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顿时连喉咙也干燥了。他是半妖,也是狐狸,与生俱来的野兽直觉告诉他,生平所能遇见的最危险的东西,就站在自己身后。

    本能告诉他必须逃,还没能有所动作,后面的东西已经纠住了他的头发,向后一拉,天瞾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被抛了出去,狠狠撞在坚硬的石壁上,再摔倒地面。

    “啊!”

    天瞾痛呼一声,那一撞他毫无防备,只觉得自己的内脏都快被逼出来了,一口气顺不下,伏在地上直咳嗽。喉头阵阵腥甜,眼见掌心现了红,看来内伤是在所难免的了。阴影滑到他脸上,天瞾抬起头来,满月清亮,即使背着光,天瞾也能看得清楚。

    站在他面前,发了疯似的男人,那双满布血丝的眼睛闪着暗红的光芒,淡金发丝在风中纠结,喉咙里意义不明的咆哮吼声……他知道无论面孔多么扭曲,这狂兽般的男人就是龙玄!在这压倒性的强大力量之下,天瞾这点修为渺小得不值一提,男人动动手指头,就能像捏死一只蚂蚁般弄死他!

    他是妖帝——强大得足以主宰一个妖魔帝国的帝王!

    他们之间的力量差距犹如天渊之别,天瞾终于意识到,这个平日里跟普通人类几乎没有分别的男人,蕴藏在这副健硕身躯里是多么令人生畏的无上魔力!

    不自觉地后退,直到背脊抵上山壁,再去不得。

    看样子这男人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了……赤红双目投射的视线仿佛没有聚焦,男人满脸要吃人般的神情,该不会想杀了自己吧?

    “龙玄……”天瞾试探地唤他的名字,他知道自己已经手脚发软,就算跑,大概也跑不掉。此刻他能做的,就是希望能尽量唤回龙玄流失的理智。

    男人的视线又一次在他身上凝聚,奇怪地紧盯着他,没等天瞾有何反应,就见高大的身影朝自己压了下来,凑在天瞾颈项周围嗅着什么气味似的,又像是饥饿野兽在确认自己猎物的气息。钻入鼻腔的是他身上的幽幽清香,那是天瞾随身的香玉的味道,戴得久了,身上自然也有了香味。

    清幽的气息沁人心脾,直蔓延到四肢去,龙玄目光变得深沉。

    “唰”的一声布帛被撕碎的声响,天瞾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衣服被龙玄一把撕成片片碎布,柔韧而结实的胸膛连同浑圆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一阵浸凉。象牙色的肌肤在月光里泛出珍珠般温润的光泽,掩映在有如丝绸的黑亮发丝间。

    男人拽起天瞾残存的另一边衣襟,扳起他尖细的下巴打量他的脸,嗜血的目光从他面上一路滑落到裸露的身体。紧接着几声响,天瞾的衣衫破碎得再无法蔽体。

    “龙玄!你住手!”他倒抽一口凉气,裤子亦走上衣衫的末路,在龙玄手中化为粉碎。秋夜的风凉意嗖嗖,抚过身体引起不由自主的战栗。

    再一次被粗暴地扔在地上,砾石在光滑肌肤上划出道道红痕,眼下却不是顾念这点小疼痛的时刻,男人跨坐在他身上压住了他的腰腿,天瞾回头,顿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龙玄正在胡乱解着自己的裤头,男人胯下的凶器早已叫嚣着高高直立,肿胀的形状即使隔了两层布料也突显得清清楚楚。

    疯了!!

    就是白痴也能预见到龙玄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如果被这个野兽霸王硬上弓——他会死掉!而且死得非常难看!

    脸上的血色因过度惊吓一下子退了干净,惨白惨白的如同死人,此刻天瞾已经在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本来下定决心来找龙玄,已做好了最惨要断一臂、甚至重伤几个月的准备,待如今身临其境了,反而惊慌胆怯起来。

    男人面前,任何反抗都那么无力。

    天瞾终于体会到欲哭无泪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龙玄!龙玄、龙玄!!——不要!”

    几乎破碎的叫喊是他最后的挣扎,当然龙玄现在什么也听不见,赤红双目里只看得见烈焰般的情欲,天瞾望进去,仿佛看见了凤凰的涅磐之火,倒映着自己的绝望。

    双腿被拉开,在没有任何润滑的前提下,熔岩般的灼热生生便挺进去一半,腰肢反射性向上弓起,指甲深深陷入男人两臂的肌肉,滚出血珠点点。

    “……”

    痛得连惨叫的声音也发不出,内脏都移了位,肺内的空气几乎全被逼了出来,他长大嘴深深吸气,像是被捞上岸的鱼。但是男人丝毫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时间,就着涌出的血液,抓住那纤细柔韧的腰就往下一拉——

    悲惨的是,夜晚,才刚开始。

    眼前渐渐被黑暗笼罩,面对接下来漫长无尽的折磨,昏迷是唯一的救赎。

    昏过去之前,天瞾不住在心里叫着那个名字,那个撕裂了他,却如此刻骨铭心的名字……

    ——伏羲!

    ——伏羲!!

    ——伏羲、伏羲、伏羲!!!

    然,那人再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呼唤而出现了。天瞾悲哀地想,拜托了,苍天,千万、千万可不要让他在还未结束之前就醒来啊!

    天瞾自认从未如此虔诚地向上天祈求过。

    ※※※※※※

    自找的……

    眼睛还没睁开,呻吟已经溢出唇瓣。

    恍惚间,似乎身处炼狱,四周是通红通红的景致,畸形的枯枝扭曲着向天空伸展。他一个人被扔在旷野里,找不到方向。

    好热……快要燃烧的炽热!

    他拔腿就跑,不知为何心中弥漫着恐惧,只想到“快逃”而拼命地跑。突然山崩地裂,身后升起一道如山般高壮的黑影,他回头,红色眼睛发了狂的怪兽将他压在身下——

    天瞾猛地睁开眼睛,就听见旁边“啊”一声惊叫。

    “瞾哥、瞾哥!”少女的声音宛若天籁,天瞾怔怔盯着床帐,似乎还停留在可怖的梦境里。

    “啊,醒了、醒了!瞾哥你终于醒了呢!”

    龙灵被他突如其来的睁眼给吓到了,但见他醒了过来,脸色又喜又忧。

    她回头嚷道:“哥哥!瞾哥他醒了呢!”

    疼——难以言喻的疼!

    仿佛麻木了的身体,腰像是断了,那羞耻的地方痛到没了知觉,万幸四肢仍是完好,没有少了哪条胳膊或者腿。记忆如狂涨的潮水,一瞬间全都涌回脑海里来——想起了……他被龙玄……剧痛中也不记得晕过去多少次,又在剧痛中被强行恢复意识,天昏地暗间精神被来来回回地撕扯,叫人都快折磨得疯了。

    还好,没有死。那样死法,太丢脸了。

    龙灵又在嚷:“哥你也给点反应好不?没看见瞾哥醒过来了麽!”

    然后就听得一把低沉男音,闷闷地嗯了句。

    天瞾一惊,倏地瞪圆了眼,侧过头去寻找男人的身影,眼前一阵晕眩,好不容易对准了焦距,又发现声音嘶哑的不像话,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男人来到床边坐下,温热的厚实大掌覆上额头,掌心里摸出来的茧子摩挲细致肌肤传来刺刺的感触,天瞾抬起眼睛看上去,龙玄低垂的视线不知在看哪里。

    “瞾……”说着极不自然地闷咳一声,接着道:“还有点发烧……几天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小灵,你去做点鸡丝粥来。”

    龙灵应了句,匆匆跑了出去,屋里别扭的沉默让人难受得想吼叫。

    天瞾咳嗽两下,哑着嗓子挤出个字来:“……水……”

    “喔、好!”高大的男人受了惊似的跳起来,端来茶杯递到他面前,天瞾直直盯着眼前的杯子,想动动不了,心想这男人怎么有时候就那么呆,明知他现在身不由己也不来帮帮忙!人都被他吃干抹净了,事后来服侍他一下也不行?天瞾愈想愈躁,遂挑起眼尾恼恨地瞪过去。

    两人对峙须臾,龙玄叹口气,天瞾身子虚弱,尚动弹不得,龙玄也不敢动他,只好将杯子凑到自己嘴边,仰头含了清茶,再俯下身子渡到天瞾口里。反复几次,甘甜茶水清润了喉咙,伸出舌尖舔去唇边水渍,天瞾觉得仿佛舒坦许多,心情稍宽。

    视线不自觉胶着在两瓣水光润泽的红唇之上,龙玄一时口干舌燥起来,连忙别开眼睛,心中五味杂陈,暗骂道:龙玄,你简直是个畜牲!把他弄成这样了竟还心存欲念——禽兽不如!

    将自己毒骂了一阵,听见他问:“龙玄……是你带我回来的麽?”

    男人沉默半晌,应了声。

    “我昏了多久?”

    龙玄道:“你……发了烧,睡了三天了。”

    三天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天瞾轻轻颔首,不说话了。他不知说什么好。

    又是沉默。

    “你……为何要到那里去……你可知我,我那天是……”龙玄表情僵硬,讲起话来像是极费力气,蓦地成了一副气急败坏的懊悔神情,两手爬梳着头发,最后将脸埋进掌心,不住地念:“为何偏是你!我并不想伤害你的……为何偏是你!”

    天瞾静静凝视他,想着一个当皇帝的人,不应如此轻易显露内心的动摇。也许这就是命,龙玄注定做不成幽冥万古千秋的妖帝,注定要流落人界,注定要遇上自己。

    他扯出一抹笑,摇摇头道:“不必内疚,反正我是男人,不如女子有名节之虑。责任不在你,那夜因为心里烦乱,就想出去走走,也不知怎的就走到梅林去了,我……我不知道你在那附近……”说着像是回忆起那晚的事,突然住了口,两人都成了大红脸。

    男人霍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子遮蔽了窗外的日光,柔柔的阴影投在天瞾脸上。

    “你可以原谅我,但是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我终究是亏欠你。”他说,“瞾,我要如何才能补偿你?若你气不过,这条命你拿去,龙玄绝无二话!”

    天瞾清楚龙玄的性子,他说出口的话,必定做得到。

    且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总是他想要的。

    极好。

    他无声地笑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小灵离不开哥哥,你死了叫她如何是好?”

    “瞾……”龙玄的声音放得很沉,隐隐含了某种情愫,说不清道不明。

    天瞾仰起脸,迎上男人如剑的目光。

    “然你既言亏欠我,若我说就这样让它过去,你必定耿耿于怀,一世抱着对我的愧疚……是麽?龙玄。”

    天瞾执起他的手,让那温热的掌心贴上自己的脸颊,看到男人的眼神变得深沉。

    金黄火焰般的瞳仁似乎看进了他的灵魂深处,逃不开,亦,不想逃……

    俯下身,疯了似的攫取他罂粟般的唇,他就像艳丽却带着剧毒的花,尝过之后,便再也戒不掉。

    “瞾,你等着……”龙玄缓慢而坚定地道,“三界第一的神兵,将为了你而现世。”

    只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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