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镜在一路边石亭里找到了等着他的云迟和霜儿,顿了一下才快步走了过去。
    “姑娘,您找属下?”
    见她一袭红色大氅,衬在亭外一片苍茫雪色,显得犹为灿烂的样子,徐镜的心跳动着。
    “嗯,徐镜啊。”
    云迟转过来看着他,微微一笑问道:“你知道这四明城里哪里有卖烈酒的吗?最烈最醇的那一种。”
    徐镜点头,“属下倒真是知道一家,一位老人家带着儿子在酿酒,他家的酒一开坛的时候,酒香都能飘出巷子口了。”
    他突然很是庆幸他第一次来四明城的时候为了先把四明城的地形完全摸清楚,花了两天两夜到处去走了一遍,然后发现了那一家酒坊。
    那个地方柳九指也知道的,不过柳九指只是听说,可能自己都还没有到过那家酒坊去过。
    反正他也不用喝酒。
    “看吧,我就知道问徐镜,他肯定知道。”云迟对霜儿笑着说道。
    徐镜耳朵有点红。
    这当真不是什么大事啊,不过是一件小事,姑娘这是在夸他吧?
    “走吧,带我去看看。”
    “是。”
    徐镜走在前头,路面有人扫过雪,两旁都堆着雪的,不时能见几个顽皮孩子童出来玩雪,还有些小娘子轻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着,唯恐滑倒。
    徐镜转头过来,却见云迟依然走得轻松自如,如行云飘柳,身姿娉婷,完全没有半点小心翼翼的样子。
    那间酒坊离得并不太近,但是这么一段路走起来竟然也很快到了。
    只不过前面这一条小巷子也满是厚厚的雪,却因为不是主行道,行人稀少而没有人扫过雪。
    徐镜一脚下去,雪已经没过了鞋面。
    他赶紧转过身来,对云迟道:“姑娘,雪太厚了,姑娘要不在此处稍候,属下去借一把扫把过来把雪扫一扫,免得湿了姑娘的鞋子。”
    云迟低头微抬了抬脚,看到自己的白色靴子,摇头轻笑。
    “不用了,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回去换双靴子就行了。在这巷子里吗?进去看看吧。”
    如果说这酒不符合她的要求,她还得自己动手再加工一下呢。
    徐镜只好应了一声是。
    等他们进了巷子,走到尽头,便看到了一户人家,门楼老旧斑驳,看起来日子过得并不多好。
    但是,到这里,云迟便已经闻到了一阵酒香。
    那酒香极为浓郁,香馥,让她精神一振。
    而那户人家还是大门紧闭的。
    门楼上,玉楼酒坊四个字也已经有些看不清。
    玉楼酒坊。
    这么一家小私人酒坊竟然还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看来徐镜今天会带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云迟立即示意霜儿上前去拍门。
    徐镜低声道:“属下曾经听人说,这玉楼酒坊几辈都在酿同一种酒,但是因为这玉楼酒实在是太烈,城里人都说是蛮夷喝的,所以生意很是不好,但是他们却还是坚持着只酿这种酒,不愿意改,也不愿意酿别的。”
    因此,这玉家人在此人缘也不太好,周围人都说他们老实木讷又固执如牛。
    这也是他当初闻到酒香之后有些好奇才去打听的。
    云迟点了点头。
    她却是越闻越觉得这酒香合她口味,这浓香越发让她感兴趣了。
    霜儿拍了门稍等了一会,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啊?”
    在她开门的时候,屋子里也传出了几声孱弱的婴儿哭声,还有一道压抑的咳嗽声。
    一种莫名的感觉击中了云迟的心脏。
    她的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一丝什么东西,但是快得让她抓不住。
    “大娘,这里卖酒吧?我们姑娘想来买酒。”
    “买酒的?”
    老妇人先是一喜,但随即又神情落寞地沉了下去,叹了口气,“那便进来看看吧。”
    云迟和徐镜走了过去,跟着她进了门,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大娘似乎不高兴有人来买酒?”
    那老妇人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怔了一下才转身来看云迟,见她艳丽如此吃了一惊,然后才慌张低下头下,“姑娘,可不是这么个意思,只是我们家里十个来买酒的客人有九个都只为好奇,大多是尝了一口就走的,所以......”
    “尝酒?”
    徐镜在旁边低声解释道:“好些人是听闻玉楼酒坊的酒奇烈无比,所以都好奇想来尝尝到底有多烈。可是尝过之后发现实在烈得难以入口,都调头就走了。”
    所以,真正花银子买酒的实在是没有几个人。
    这老妇人怕是已经习惯了,所以也觉得他们只是来尝酒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客人。
    那又何来欢喜。
    云迟闻言抿唇一笑。
    “那何必白让人家尝?你们完全可以准备那种一小盅装的,一盅便是两口,收个一两银子,也是一笔收入。”
    那老妇人听了她的话不由得瞠目结舌,“这,这哪能够呢,尝一口就收一两银子?”
    这办法他们当真是想都不敢想。
    云迟轻声笑道:“能不能,我尝了再说。”她顿了一下,接下去道:“我品酒还行。”
    这时,屋子里又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和年轻女人的咳嗽。
    老妇人有些手足无措,总觉得这些声音会唐突了这看着清艳的姑娘,赶紧解释了一句,“我家儿媳妇和孙子昨夜儿都着凉了,不过他们在那边小屋,不会给出来给姑娘过了病气的。”
    云迟不置可否,问道:“酒在哪里?”
    “这边,姑娘这边请。”
    老妇人带着她穿过一道垂花门,进了后面院子,便看到院子里搭建着半边木屋,无门,里面摆满了酒坛子,酒坛子外都裹着稻草,酒坛盖子也盖得很紧。
    一个穿着打着补丁的棉袄的老头正站在一张长木桌前,桌上一小坛子酒打开着,他拿着一竹酒勺打着酒,往旁边小酒壶里倒。
    那酒清冽无色,却是酒香扑鼻。
    霜儿这样不会喝酒的闻到了都觉得醺醺然欲醉去。
    云迟眼睛一亮,朝那边走了过去。
    那老头抬头看到他们,愣了一下,然后便有些木讷地低声问了:“姑娘尝酒?”
    瞧瞧,都不问是不是买酒,反而直接说尝酒。
    云迟觉得好笑,点头应道:“尝,有几种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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