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国,各座城市全部以花命名,皇姓为月。

    国都称为牡丹。从木樨城到牡丹城,需要经过牵牛、连翘两座城市。

    这些城市并不是因为城中有这些花才如此命名,纯属开国皇帝高兴。比如牵牛城,城中百姓并没有见过牵牛花,他们以为,所谓牵牛,应该是花的样子像是一个人牵着牛。

    一些文人墨客将这种形态的牵牛花画了出来,见者纷纷称赞,花能长成如此形态,真是造物神奇!

    木愚、饶和、王富,三人走在去往牵牛城的官道上。官道颇为宽敞,行人三三两两,车和马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带动着风吹衣衫。

    木愚扯了扯被吹起来的斗篷,终于意识到不对,她转身看跟在她身后的王富,问道:“我们为什么不买辆马车?雇辆也行啊。”

    王富擦着汗,气息不太匀,这些年养尊处优,养出个大肚子,动一动就出汗。这是胖子的悲哀,他想。

    “能省就省一点。”他回答道。

    木愚疑惑,“马车很贵吗?我们连人都雇了。”

    木愚对银钱没有概念,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一文钱。

    王富讪讪道:“这么多年,老臣……老夫经营商务,赚了一些钱,可如今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公……不,木愚,我们还是省着点花。若是雇马车,还需要雇车夫,太费钱了!”

    饶和毛遂自荐说:“我会赶马车,一生阁护法以一当十,自然当得了马车夫。你尽管去买马车吧,本护法可以一身兼两职,价钱会给你算便宜点的。”他指着木愚,“你叫木鱼?”

    见木愚点头,他哈哈大笑,表达对这个名字的嘲讽。“你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你与佛祖有缘。”

    木愚拉了拉斗篷的兜帽,说:“辈分从木,大智若愚,是谓木愚。我师父起的。”

    饶和立刻闭嘴。死者为大,不能冒犯。

    木愚走了一段路,叹了口气,转过身,站住,“你们是真打算装作看不见吗?”

    从出木樨城城门开始,一个七八岁的穿着男装的小孩子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他的衣服说不上多华贵,但干干净净的,乌黑柔软的头发却像成人似的束在头顶,用簪子挽上。

    王富与饶和目不斜视,一往无前。

    王富说:“如果你无视问题的存在,那就没有问题,一旦你正视了问题,那么你就必须解决问题。”

    饶和点头表示赞同。

    木愚站在原地不动,王富与饶和只好停住脚步,一同转身,看着小男孩。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小男孩哒哒地跑上前,拽住饶和的衣角,眨巴着黑葡萄似的的大眼睛装可怜,“师兄!”

    饶和一根根掰开他的手,“九儿,九儿,你现在是一生阁的阁主,摆出这种姿态像什么样子?我说过了,不要再叫我师兄,我是护法!”

    九儿乖巧点头,“好的,护法师兄!”

    他手指换了地方,继续拽住饶和的衣角。

    饶和不满地看了木愚一眼,若不是她多管闲事,等九儿跟累了就自己玩儿去了,哪还需要他来劝?

    你太天真了!木愚连眼神都懒得给饶和,她抬头望着天,看着太阳,一个一个还是一个,连不成线。

    “你回去吧,师兄赚钱给你买糖吃。”

    九儿坚定地摇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吃糖,我要吃糖葫芦!”

    “糖葫芦就糖葫芦,你先回一生阁!”

    九儿露出委屈的神色,见饶和不买账,他骨碌骨碌地转转大眼睛,笑眯眯道:“师兄,我带了马车来!”

    他朝身后喊了一声,不一会儿,有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赶了过来。黑衣人下了马车,对着九儿恭敬地行礼。

    马车外形朴素,里面却很宽敞。木愚满意地上了马车,坐好,她对九儿道:“你是阁主,你师兄是护法,他不愿意你跟着,你不能用身份压他?”

    闻言,饶和眼神凌厉地瞪着木愚,话却是对着九儿说:“不要胡闹,赶紧回去!”

    木愚敲了敲马车厢,“他是你师弟,人又小,真不想让他跟着,打晕他,扔给护卫,带回一生阁不就行了嘛。嗯,这马车不错,我们留下吧。”

    多简单的问题,偏偏要在那拉拉扯扯的上演一番兄弟情深,真是麻烦。

    片刻后,九儿欢喜地爬进马车,从一处暗格里拿出一包点心,递给木愚,“我请你吃!”

    “吃”字刚出口,九儿便软软地倒了下去。木愚眼疾手快地接住点心,抬眼看见饶和从身后抱住九儿,手刚从九儿颈上拿下来。

    “木鱼,你下来!”饶和对着木愚说。

    木愚满脸惋惜地钻下马车,她拆开油纸包,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十块绿豆糕,她拈了一块,软糯可口。木愚满足地眯了眯眼,王富望着她手里的绿豆糕,咽了咽口水。木愚拈了一块给他,剩下的重新包好,收了起来。

    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赶着马车往回走,马车里躺着昏睡过去的九儿。

    三人继续步行上路。

    “嘿,兄弟,一起拼个马车?”

    一辆简陋,看起来很廉价的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马车帘被掀开,里面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一把花白胡子乱蓬蓬的,一根木簪挽着发,穿着一件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灰色长袍,有些脏旧。他笑眯眯地看着木愚他们,满眼的期待。

    “怎么个拼法?”

    灿烂的阳光,像不要钱一样,照耀着王富身上的每一寸。他早已后悔没有买辆马车,虽然这辆马车不怎么样,可这也是马车啊!他不用再走路了啊!

    王富抹了抹汗,满眼的期待。

    “这太阳也够大的,要不,上来谈?”

    王富多年经商,自然猜得透面前这老头的心思。可他也不说破,让木愚先上了马车,他随后也挤了上来,让饶和与马车夫一起坐在前面。

    王富心想,谈得拢我们就拼马车,谈不拢我们好歹跟了一段,少走一段路。别想着狮子大开口,惹恼了爷,爷让饶和抢了你的马车,让你哭都没地方哭。爷才不怕你,哼!

    木愚心想,同路捎带个人也需要给钱,真是人心不古。嗯,也许是因为一下子捎带了三个,有点多了?

    饶和望了望太阳,阳光柔和,微风吹着很舒服,哪里太阳够大了?这些普通人真是虚弱,哪能像我们习武之人这般雄壮威武。他挥了挥手自己强壮的手臂,眼神睥睨。

    马车夫继续赶车,腹诽自己的主顾真是够了,最便宜的马车还找人拼车,这么破才马车能承受得了这么多人吗?他都听见马车不堪忍受的声响了!

    马车里,老头自我介绍道:“老夫是个说书人,你们称呼老夫老赵就行。我这马车,是要经过牵牛城和连翘城,去往国都牡丹城的,不知几位是打算到哪里?”

    王富与老赵寒暄了一阵,言说:“我们也是去往牡丹城。不过,我们只跟到牵牛城。”

    老赵雇的马车太简陋,走一步就听见“吱呀”一声响,好像承受不起这么多人的重量,下一步就要分崩离析一样。

    坐着有些提心吊胆啊。

    “这样啊,”老赵想法设法说服王富,“可是我们拼马车会便宜点啊,我们江湖中人,出门在外,不是能省就省吗?”

    王富内心坚定,“能省就省不是这样省的,你若真想省,可以走路啊。”

    老赵摸摸自己的胡子,“这不是时间赶不上吗?老夫着急去牡丹城。听说高陈国太子陈致来贺女皇四十岁生辰,陈致号称是高陈第一帅,整个牡丹城都轰动了。老夫只要抓住这次机会,去说一说陈致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肯定能赚一大笔,到时候这点马车费还在老夫眼里?”

    木愚:“你和陈致很熟?”

    老赵忙摆手,“那哪能呢,人家是一国太子,老夫只是靠说书混口饭吃!”

    木愚:“你不是说要去说一说陈致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不熟怎么能知道他的小秘密?”

    老赵哈哈大笑,“老夫先去了牡丹城,听听其他说书人口中的陈致,然后,凭借着老夫自己的想象,杜撰一些就是了。说书说书,真真假假,大家听过笑笑罢了,哪能计较呢?!”

    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了。

    老赵问:“几位去牡丹城也是如同老夫一般,想赚一笔?”

    王富点头。

    老赵又问:“那几位是作何营生?”

    王富想了想,说:“街头卖艺,对,街头卖艺。”

    老赵不太相信,“你们?”

    木愚一脸真诚,“是的,马车外面坐着的那位可以胸口碎大石。”她指着王富说,“他吆喝,我收钱。”

    饶和在马车“吱呀吱呀”的声响中,听到他们的谈话,立刻大叫道:“我堂堂一生阁的护法,怎么会去表演胸口碎大石这么普通的技艺?本护法卖艺,绝对是表演空中十八翻,一蹦三十尺!”

    木愚阻止道:“不要再说了,这是我们的独家机密,吃饭的法宝,要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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