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到了五月末了,小青梅到青州府已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却过得并不畅快,甚至说很糟糕。

    她那表姐翠娘嫁的哪是什么好人,在白河边管芦苇场的,名叫王小二,平日什么正事不干,最喜赌钱逛妓院。

    这小青梅一来投奔,积蓄只拿出来了一点,他先就不满,只跟翠娘摔盆子砸碗,抱怨来了个吃白食的。不但使脸色看,还把脏衣服烂碗都让她收拾,命令她干这干那,怎么都看她都不顺眼,几把她当成了粗使丫鬟,使得小青梅忍气吞声,日日落泪,翠娘又不敢反抗,只温言安慰着妹妹,帮着她一起干活。

    至少有姐姐在,小青梅还扛得住。

    可就巧了,那天小青梅又被指使去洗衣服,她那天正穿了件宽袖衣裳,沁水时不便,便把袖子捋了起来,不妨正撞上王小二街上赌钱赌的精光了回来,一肚子火气,看见小青梅正想发火踢她一脚,这个倒霉的扫把星,她一来他奶奶的他就没赢过!吃他家白食的废物!

    走上前,正准备踹呢,这小青梅没瞧见他,正洗的碍事,又把袖子往上捋了捋,正好露出一段雪玉般的藕臂,这王小二一看,淫心顿起,以前没注意过小青梅的姿色,现下一瞧,虽青涩了点,但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倒长得甚有风韵。

    淫心一起,他哪儿还顾得了什么,踹就改成了扑,两臂一圈抱住了小青梅:“怎么,洗的累不累?姐夫帮你?”

    小青梅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吓得心脏没从嗓子眼跌出来,一扭头,看见王小二正笑眯眯的瞧着她,嘴里的臭气没扑到她脸上,不要脸的道:“你服侍我一回,日后我便不打骂你了,让你跟你姐姐一样,嫁了我,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二娘。”

    这小青梅惊的张大了眼,哪儿想到这王小二竟这么不要脸,竟然看上她了,还敢抱住小姑子,看着那丑陋的脸,又气又怒,又惊又惧,猛推了他一把,却没推开,反使王小二又凑近了一步要占她便宜,推搡间挣扎几是没用,力气悬殊太大,眼看就要被吃上豆腐,小青梅慌促躲间手碰到了盆子里的衣裳和洗衣水,想都没想用葫芦瓢舀起了一瓢水便往王小二脸上泼去。

    这衣裳是用皂角和水草搓洗的,有刺激性泡沫,这一泼,正击中王小二的眼,王小二痛叫了一声,手松开了她。

    小青梅慌忙跑开,急喘着气儿,王小二双眼酸疼,一边抹眼,怒从心起,骂道:“你这个给脸不要脸的贱人!”便要去捉她,两人体力相差悬殊,追了半刻,鸡飞狗跳的,眼看就要被捉住,小青梅尖叫了一声,翠娘这时正好从屋里走出来。

    原来小青梅一直就往翠娘的屋子方向跑,翠娘听见动静自然出来了。一见这场面便皱了皱眉,揽过了扑过来的妹妹,瞧了气喘吁吁的王小二一眼,揽着妹妹对着王小二质问道:“这是又怎么了?你又欺负青梅了?”

    这王小二再不要脸,但这不伦之事传出去那绝对不仅是难听,因而猛住了脚,没再行动,皱着眉头辨道:“谁欺负她了?我就看见她洗衣裳问她累不累,这个贱人就又是泼我水又是跑的!没礼数的东西!不识好歹!”

    小青梅摇头,急的要哭,哪儿想到有人这么颠倒黑白的:“不是这样的,分明是你……”

    王小二横眉竖目骂道:“不是这样是哪样?!我看你不仅想害自己,还想把你姐姐害得被赶出去!”

    他想把她姐赶出去?小青梅被吓得惊怔在地,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她来这儿已经给翠娘带来不少麻烦了,翠娘她好不容易嫁了人,哪儿能因为自己让她被赶出去?!

    而翠娘则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人。什么意思?

    王小二恨恨的瞪了小青梅一眼,见她不敢说了,骂骂咧咧的骂了几句,警告了几声,也不在这儿多呆,他还要把刚才输的钱赢回来呢,进屋拿了钱,用袖子擦着脸头也不回离开了。

    留下两人,翠娘便扶着妹妹进了屋,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小青梅经刚才那一吓哪里肯说,只哭着道想要离开,另投别处。

    可这青州府他们又没别的亲人,翠娘再知道王小二不好,也不敢把她搁置在别处啊,因而只安慰她,让她再忍忍,王小二就是那个脾气,又道等过些日子碰上合适的人家了便相一相,许配过去不就脱了这苦海了。

    可小青梅只怕王小二还对她不轨,有什么歪心思,可这样的话又不好跟姐姐说,只是不愿。

    劝了几个时辰,好不容易翠娘算把小青梅给劝服了,小青梅想着无他处可投,况她也挂念姐姐,也许王小二只是一时意起,下回便不会这样对她了,毕竟他以前都很厌恶她,才又勉强住下。

    可事不如愿,这王小二看上她,哪儿能说了就了,自上次小青梅入了王小二的眼,那便惺上她了,那眼跟那贼一般,贼溜溜的,日日觑着她,出门赌钱也少了,甚至都不让她刷碗洗衣裳了,示好不断,见天在一些拐角树林回廊堵她,逮着机会就想扭了她行事,小青梅日日提心吊胆,万般谨慎,熬到了六月间,这时候本该穿的单薄,她却每日裹的严严实实的,没长了痱子。

    可该阻挡的还是阻挡不了,六月间一天傍晚的时候,小青梅从翠娘那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子冰镇好的瓜果,是翠娘让她带回去吃的。她路过一巨石,正走呢,猛的被一只手拽了过去。正是那盯她已久的王小二,他按了她便要行事,期间挣扎和反抗不可谓不激烈。最后要不是小青梅急中生智,摸到一块石头把他砸晕了,那就被王小二得了手!

    小青梅说什么都不肯住了,非要离开,哪怕重回以前的生活也成,翠娘又跟上次一样劝她劝说了一阵,见她坚定,又哭得稀里哗啦,心里难免起疑,就问她缘故,小青梅支支吾吾,才将事件和盘托出。

    翠娘气的肝疼,骂了王小二畜生不要脸骂了一通,却也没法,他指望着这个男人过日子呢,闹大了是她自己没后路,也就不再坚持了。

    只她一个女人,却不知将小青梅投在哪儿处。按说嫁人是最好了,但匆忙间,哪儿找到一个好人家。

    正一筹莫展呢,小青梅心里早有意,便有意无意、旁敲侧击的道出了来青州府的遭遇,说了赵大赖,这是她被王小二骚扰后的多天就想好了,想着让姐姐帮忙找一下赵大赖,他认识人多,肯定能给她找个戏班子,她大不了仍旧唱戏。总归比现在强。其实她心里还有另一个希冀,但没说。

    翠娘听罢,便有了主意,劝她道:“你既来了青州府,又没人知道你的底细,何必还干那不正经的营生?不如找个人家嫁了白首到老不好?”

    这话说到了小青梅心里,她低着头没说话。

    翠娘又道:“依你说的,那赵大官人应是对你有意,你随了她时又是清白之身,何不如你直接嫁了他?他虽有妻,你过去也可当个妾?他要了你的清白身子他便当负这个责,没道理把你扔这儿就不管了,他毁了你的清白,让你一个女子还怎么嫁人?便是给你找个人家也不好找,就是找了日后的婆家知道这件事你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这件事由我过去说。我过两天就登门去,让他给你一个说法。”

    小青梅面微红,拉了拉翠娘衣襟:“毕竟是我自愿的,姐姐不要闹的太难看。”

    这意思已是同意了?翠娘笑道:“我知道,不会让他为难的,就纳个妾,又不问他多要彩礼钱,白送他个姑娘,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怕只怕他那老婆……”

    “便是他老婆不愿意又能怎样,她也得讲理,她那官人要了咱家姑娘的清白,他不娶你让你能怎样?咱是受害的,就是闹到官府我们也不怕!这事儿不宜迟,我明天着人打听打听这家的底细,问细备了住在哪儿,好快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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