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我很抱歉,

    但我恐怕这回得轮到你开枪了。

    我凭空放了几枪,想激怒它,好家伙这畜生很给我面子,果真上钩了。它使劲跺了两下蹄子就往勾头前冲。我收枪,侧身一滚,拔出匕首迎面而上,“嚓”利刃一切,顺带割走了几个它的脚趾头。趁它未转身,我赶紧爬起来冲它腹部又是一阵乱划,专挑软的地方下手。它张着血盆大口扭头朝我咬来,我躲闪不及,左臂又被它一口叼住了。我急得猛刺它的脑袋,它没松口,咬着我就开始甩头。我暂时抓不到它的把柄,就这么被叼着晃了几个来回。柴格适时的出现,往畜生身上开枪。他那枪劲可是真大,畜生挨了几枪就受不了了。它松了口。我来了机会,一手抓着匕首,另一手扒着它的眼皮子,把我自己给顶上去。我趁乱爬到它的脖子上,右边匕首深插入筋肉固定,左手开着激光刃就是一阵猛切。什么异种异兽的,畜生就是畜生,终归干不过人类,别搞得那么人心惶惶。没几下,它的脖子就被我割得差不多了,就剩一丝皮连着了。我怕它没死透,又对着脑袋轰了几枪。

    呃,这可不算鞭尸啊。

    柴格走过来把我揪回去,说:“跟紧点,下次再掉队就没这么好命了。”

    我捂着伤臂跟着他跑了几分钟,终于在情报网络上看见了缺口的标记。在灰雾中也的确能辨认出远处有一个半圆形的矮小壁垒。圆顶最高处大概离地也就两米高。这就是两号入口。边上居然连一个岗哨也没有。

    “他们在里面,”柴格说,“史蒂夫和奥尔良。”

    嗯没错,我就看着他,说这话的时候我还特意注意一下他的口型。的确是奥尔良。之前史蒂夫也用了这个叫法只是我没敢问。我翻着白眼,神神叨叨,飞快地做了一个加减乘除四则运算乱七八糟的排除法,确定那个人应该就是安德。

    但以防出现像允那种看不见的战友,我还是随口问了一句:“谁是奥尔良?”

    “就是安德。”柴格头也不回地钻进缺口的入口。

    我们下到缺口内,才发现这里的确是别有洞天。这之下是一个很大的洞室,刚刚我们进来那个小门说难听点也就是个破通风口。脚下的楼梯看上去都酥酥的,随时要散架的样子。原先开采用的矿车也全都被弃置一旁。这里面乱七八糟,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士兵,他们手上拿着应急用的蛋白块,个个都是满脸苦逼,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这他妈简直就是一狗窝。不对,狗窝都比这干净。这里面酸臭酸臭,味儿一股一股往鼻子里冲,仿佛这刚堆了一屋子没洗的臭袜子。我就不慎闻了一口,那后劲,比刚那异兽的还大。我戴着头盔也捂不了鼻子,直接做出嫌恶的样子也太尴尬,便拿手指堵着进气的缝,好歹撑到了里面的房间。

    里面空气清新多了,我赶忙吐掉肺里的污浊之气。一士兵见我们进来,马上跑到我们跟前,说:“五……呃……长官,你们也是五百分队的吧?请跟我来,他们在里面等你们。”语毕便转身,带我们往更深处前进。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袁……袁天杰,长官。”他说。我不知道他是累了还是紧张,说话总是打结巴。我偷瞄了一眼他的脸,尽管脏兮兮,但看得出底料还是细皮嫩肉的。

    “新兵?”我问。

    “是的,长官。”他走向一扇大门。门边歪七倒八地靠着几个人。新兵一挥手,边上几个立刻起身帮我们打开大门。

    “到这里多久了?”

    “到下星期就满三个月了。”他头也不回地说。

    人呐,一旦经受了摧残就容易显老,但他看上去至多也就二十出头。刚好和我加入边防军时的年龄差不多。都是如花一般的年纪啊。和平年代的我们都应该是耍酷扮靓,谈情说爱的小年青。整天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只是偶尔会因为零花钱少,功课落下,或是对象劈腿而烦恼。哪轮得着我们去冲锋陷阵。只是多亏了这连年不断的战争。老子我把自己最美的年华,全都奉献给了白鸽这种没良心的家伙,到头来也没落一个好下场。真羡慕袁天杰,他这种情况也算是好的了,到底是还没像我那样失心疯。不过那些所谓的决策者若脑子还不清醒,仍旧瞎摆那些酸儒论调,这仗还得打。到那时候,估计下到八月大的婴孩,上到八十的老太太,都得上阵杀敌。

    又是一道大门,又是一滩烂泥,又是一挥手开门的流程。这样一遍遍地穿过了三扇门,眼前的门还是没开完。我留意了开门的人,和带路的差不多,都是乳臭未干的新兵蛋子。

    合着这是新兵营啊。老兵去哪了?

    “刚入伍就被派到这也真是够惨的。”我该适当地施以同情和肯定,“不过,这些人怎么这么听你的话?你刚来就能有这样的影响力可不得了啊,说不定很快就能叫你的上头给你升个官什么的。”

    “我也没办法,长官。他们全都在这不到半个月,除了柯西上尉和你们,这里就剩我最大了。”

    开门的碰上了个不配合的把手,他把背上的枪往后一甩,也跑过去跟着那帮稚气未脱的家伙一起旋。

    “开什么玩笑你的头呢?”我追问。

    “都死了,长官。”门打开了,他气喘吁吁,转过头来盯着我,“他们都死了。”

    我哑口无言,完全没意识到事态发展得如此严重。

    在袁天杰的带领下我们走过第四扇门,终于在门的那一头与史蒂夫碰面了。他们已经全副武装。

    “呸,为什么这么慢。”史蒂夫抱怨。我打包票这家伙上辈子肯定是个怨妇,要不哪来这么多牢骚好发。

    柯西让他旁边的新兵把蓝血储备给我们带上,说:“这里是我们敢走的最远的地方。”

    “别这么夸张。”史蒂夫说。

    “是真的,许多东塔派来的机械人从这道门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后来我们也试图派兵去找,但可惜,全都是有去无回。”

    现场一片寂静。史蒂夫干咳了两声,说:“危言耸听。哎,我们还没出任务呢,可别诅咒我们。”

    “你不得不信,但这是真的,长官。”袁说,“三个月前和我一起来的战友全在里面,还有一周前刚派来的搜查小队,他们也是紧急迫降在这附近,最后从这里进去的。到现在依然是杳无音讯。你不得不承认,这地方很可怕。”

    “什么小队?赤狐?”史蒂夫问。

    “这我不清楚,长官。但我记得他们胸甲上是有只红色的狐狸。”袁说。

    “那没错了,就是他们,他们就是走这条路的。”

    “据他们通讯,这里面应该还有个驻兵点。”柯西补充道。

    “离这里多远?”

    “不清楚。但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联络时说的地方。从出发到通讯大概过去一个半小时。”

    “他们最后说了什么?”

    “呃,大概就是说些‘哦我的老天,这里一片狼藉’之类的话。”

    “好,我明白了。走吧,出发了。别这么垂头丧气的,给我拿出点精神。来伙计们,开门吧。”

    “准备。”柯西一声令下,原本稀稀拉拉坐着的士兵“唰”一下全站了起来,把挂在胸前的护目镜带上,再端枪对门。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仪式”有点惊呆。柴和安德上去旋开门把,我也端枪对着门,一切准备就绪。史蒂夫点点头,“噗”地一声,门打开了。

    充满魅惑的蓝光一下子占据了整个走道。史蒂夫他们依次走了进去。

    柯西叮嘱道:“小心蓝光。”

    我最后走,转回头去用手指指,示意他我们戴着头盔。他摇头,说:“不,这头盔没什么用。相信我,这东西会把你们也变成它的人。”

    如果说世界上能有什么会让人心甘情愿地为之献出生命,那么毋庸置疑,这头衔非蓝血莫属。

    从来没有人敢毫无防备地直视蓝血的光芒。因此也从未有人真正弄清它的本体。它不同一般的物质,无特定形状。时而圆润,时而弯曲。它像一丝蠕虫悄悄潜进你的鼻孔,钻入你的耳膜,侵占你的血管,吸附在你的心肺之中。它如一针强心剂,几乎能随时随地将人从濒死边缘救回。但它也是一剂毒药。是剧毒。你对它欲罢不能,而又无能为力。如果必须给它下个定义,那只能说蓝血是一个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它会同时说服你的身体与灵魂,让你死心塌地,俯首称臣,永生永世做它的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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