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帅说道:“一次偶然的机会,天山剑派跟我们墨家下山历练的弟子,除暴安良的时候,恰巧碰到了。你想,行侠仗义嘛,天山剑派又都是女子,墨家的人年轻气盛,还不想表现一番?

    结果,在杀山匪还是什么江洋大盗的时候,墨家一个弟子大意,差点让人一刀砍了,幸亏被天山剑派一个真传给救了。”

    盗帅摊了摊手,“你该能猜到,这个大意冒失的墨家弟子,就是车夫。顺手救下他的天山剑派真传,就是紫虚真君了。”

    “这么巧?”苏澈笑了笑,没有嘲笑或是什么不好的意味,只是单纯觉得,江湖儿女有如此经历,换做他是车夫,也该会不时回忆。

    盗帅说道:“可不么,从此车夫就心系紫虚真君了。只不过这人木讷,自己不论是相貌还是武功都不出众,难免自卑,觉得配不上天仙一般的人儿,莫说是真说出来,就是表达都不敢。其后,就算是听说了苏将军和紫虚真君的事情,也只是默默看着,就是埋头苦修。

    后来,梁国大胜,苏将军回京,然后成婚,而紫虚真君也就此斩去尘缘,成为女冠,终生不嫁。此事传入江湖,不知碎了多少人的心,听说苏将军也因此名声受损,后来遭遇的不少刺杀,好像挺多都是那些失意之人所为。

    因此,车夫就这么跟苏将军结下梁子了,总是不对付。不过,这好像也只是车夫的一厢情愿,苏将军对此,没理会过,也可能毫不知情。”

    苏澈听着,哪怕只是传闻,不知真假,但仍不免叹了口气。

    只是一个故事,有情人没有终成眷属,虽不知为何,但只是听闻,便足以让人唏嘘感慨。或许世间事就是如此,一旦错过,就再无以后。

    终是听了进去,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心上的人。

    ……

    “所以,这人跟我父亲不对付,然后,可能会拿我出气?”苏澈问道。

    若在以往,比如在京城的时候,他还会觉得大修行都自持身份,而武功既能到如此地步,心性起码都是到了一个境界的。但有了瑶无艳师傅那么一出,他才清醒过来,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会有想要的和为此不惜代价付出的行动。

    高尚的人会有,但并不会以修为境界论高低。

    因此,听了盗帅话中的‘车夫’,即便苏澈觉得这人应该不会以大欺小,但难免这么多年郁结在心,找不到自家父亲,说不定就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苏澈想要先问明白了,日后真碰上也好有个应对。

    “车夫脾气火爆,听说当初来京城那次,的确跟苏将军交过手。”盗帅说道。

    苏澈一愣,对方来京城那次,莫不就是几年前拐卖一案时?

    但那时候,父亲归家,他可不记得其人身上有什么异样,便是灰尘,都是不见分毫。

    盗帅笑了笑,“车夫当然不是苏将军的对手,据同去的人说,当时车夫受伤不轻,还嘱咐他们回来后莫要宣扬此事。不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些事早就传出来了。”

    苏澈摇摇头,这车夫在那个时候还惦记着与父亲过招,看来这心里是一直纠结当年之事。

    “不过车夫为人极重义气,应当是不会无故找你麻烦。”盗帅说道。

    “那样最好。”苏澈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其实要以你原先武功,除了大修行之外,也没谁能伤的了你。但现在嘛…”

    “但说无妨。”苏澈当然理解,神情里并不在意,只是倾听。

    盗帅犹豫片刻,开口道:“本来,有将军府的渊源和我在,你之前也没得罪过墨家的人,机关城里应该没人会对你有恶意。不过,现在后周和北燕都有使者在机关城中,彼此还在僵持,如果你的身份暴露,难保他们不会借题发挥。”

    苏澈自是一点就透,当即便想通其中利害。

    “你是担心,墨家主和派?”他将心中所想说出。

    主和派是想保全墨家,保全机关城,眼里自是容不下会威胁到墨家机关城存亡的人和事。苏澈的身份于墨家来说不算什么,但要是被后周跟燕国的人知道,那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燕国,灭国之战后,势头正劲,燕长安又因大梁城头的苏定远,对苏家无比记恨,自是通缉将军府余党。

    那么,当苏澈身份暴露之后,燕国便可借题发挥,为难墨家。

    同时,墨家主和派在知晓苏澈身份之后,未必不会因此前考量,而让他离开机关城。

    盗帅沉声道:“没错,他们的态度,才是我现在最担心的。”

    苏澈手指在桌上点了点,然后道:“要不,我不进机关城了?”

    “你现在内力全失,若不进机关城,行踪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盗帅说道:“我想的,是暂时不暴露你的身份,等这段时间的风头过去再说。”

    苏澈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燕国使者,会离开?”

    “这已经好几个月了,他们应该不会再待太久。”盗帅说道:“后周未尝没有施压,而且还有陈观礼在侧,虎视眈眈。燕国本就疆域广阔,如今吞并梁国,人手调度上自不会这么快。所以在墨家之事上,应该会很快做出一个了断。”

    苏澈微微皱眉,“那你觉得,结果会是好还是坏?”

    “墨家总是要付出些什么的。”盗帅笑容微苦。

    苏澈深吸口气,同样沉默下去。

    ……

    夜已渐深,窗外人声喧嚣小了许多。

    “墨痕怎么样了?”苏澈问道。

    盗帅一笑,“我倒是忘了,你们也算故交。”

    苏澈摇头,他虽称呼墨痕,但实际上,想问的是对方身边的那个‘影子’墨家巨子从小到大,一并陪伴长大,以为替死的影子。

    盗帅一时想不到这一点。

    “墨痕自小沉默寡言,身子也弱,恐怕巨子之位,他很难担任。”盗帅说道。

    墨痕是被当做巨子培养的,因为与他同辈的孩子都不如他出色。可如今局势下,一个体弱又不擅交际的人,显然不是墨家最需要和最合适的巨子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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