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雁回眼睛眯了眯,打量了赵允初的神色一番。

    别人不好说,但是熟识的几个人,神情他是再了解不过了,更何况赵允初在他面前,从来是说不了瞎话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

    赵允初快哭了,他觉得雁哥儿锐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仿佛很快就要发现他的秘密了。

    “你是不是尿床了。”云雁回笃定地说。

    赵允初从脸颊到耳朵都红成一片,用力摇头,“你,你怎胡说,我没尿床……”

    “十五岁还尿床,你是人吗?”云雁回哪管他那么多,还是把尿床的帽子扣了上去,反正不是尿床也肯定捣了别的乱,说不定掀开被子里面都被他做梦撕烂了。

    这垫被和厚被子可是新的,被面是郑苹缝的,棉花也是新弹的,云雁回觉得心疼被子多过赵允初。

    赵允初力气再大也只有两只手,扯不住整床被子,又不能扯坏了啊,于是让云雁回一下子把被子给掀开了。

    这一掀开,果然看到被子上有一团已经干了的污渍,就是颜色好像不大对。云雁回爬上去仔细一看,当时就无语了。

    靠!难怪赵允初这么不好意思,虽说不是尿床,但也脏极了,这家伙昨晚梦遗了!

    赵允初捂住脸,露出来的两只耳朵红得要滴血一样。

    云雁回先看了下确认自己身上没蹭上,才用郑苹特别给他做的棉花枕头砸了赵允初几下,边砸边道:“你!就!不知道!垫!点儿!东西!吗?!”

    赵允初被棉花枕头砸得小王八一样翻身倒在床上,抱头呜咽着争辩:“我,我也不知道会有呀!”

    这个东西,又和女子的月信不一样,还是固定日子的,他倒是想提前准备,上哪知道去呀?

    “你还躺下来做什么,换裤子去!”云雁回又狠砸了他一下,既然被子上都沾了,裤子里肯定也是一塌糊涂了。都说男人废纸,这家伙怎么费被纸啊。

    赵允初在云雁回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下,脱了裤子,红着眼睛沾水擦拭干净。

    云雁回背着手来回走了两道,还觉得不大解气,训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你爹你哥也没教你么?你是不知道会有,但你干嘛不定期解决啊!要不是老憋着,也不会这样出来了——你看你这量大的!”

    不是他说,他们家双宜自初潮至今,都没弄脏过一次被子呢。

    赵允初羞愤欲死,觉得雁哥儿的话有点儿不对,细想又挑不出错。

    其实本来梦遗没什么,但尴尬的是把别人家的新被子弄脏了,这要是去洗去晒,谁都知道了,家里还有女眷,可不是尴尬死了。赵允初脸皮这样薄,当然心塞得很。

    “对不起,雁哥儿,我赔你一床被子吧。你,你不要同别人说呀……”

    说是别人,不就是这屋子里的人么。

    “哼,穿你的裤子去。”云雁回板着脸叫他换了裤子,自己把被套和垫背的套子拆下来,幸好棉花还干净着,他拿着被套出去。

    赵允初不敢跟出去,在里边站着,伸直脖子听。

    云雁回走到外面,郑苹看见他抱着被套便说:“才多久就换,茶水洒了?放在那儿,待我来洗,唉,这可得烘不久……”

    “不用了,我洗。”云雁回说,“娘,你回头找干净的被套给我吧。”

    郑苹略愣了一下,也明白了儿子什么意思,于是点点头,“好。”

    倒是早起锻炼的傅云沣也听到了,笑呵呵地拍了拍云雁回的脑袋,倒也没说什么。少年人梦遗,这是正常的现象。

    郑苹:“小初起了吗?待会儿可以吃早饭了。”

    “还在睡,我叫他起来。”

    云雁回面色如常地把东西拿去在水里浸好了,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把一些烘好了的衣物,包括赵允初自己的裤子一起抱回了房间。

    赵允初在房里,感激地看着云雁回。

    云雁回把这锅牢牢给他背下了,在他脑门儿上又弹了一下,“下次再也不心软收留你过夜了,再来,真让你睡驴棚去。”

    “雁哥儿,再不会有了。”赵允初老老实实又道了遍歉,本想趁着在雁哥儿家过一夜,让雁哥儿见识到他夜晚也是很优秀的,谁知道反而把雁哥儿的被子弄脏了,真是叫他惭愧。

    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赵允初吃完早饭也不大好意思再留下来骚扰云雁回了。

    不过他这边也得到了消息,了然禅师要继任方丈,到时他肯定要来观礼,雁哥儿也必然到场,于是约好到时再见(sao)面(rao),便赶回王府去了。

    ……

    出了节后,方丈便正式宣布了自己要退院,将由师弟了然接任方丈。

    于是乎了然这一脉的弟子身份又是水涨船高,云雁回本就因为能带大家一起发财在寺里受欢迎了,这一下更是人人亲近。

    二月,了然举行了升座仪式,这升座即是指新方丈就职,众多信徒前来观礼,就连官家也御赐了紫衣,了然正式成为大相国寺新方丈,因往日名声,颇受爱戴。

    这一上任后,了然自己又思量着,如何行之有效地扭转寺内风气。

    然而寺院世俗化日久,这岂是轻易就能改变的,所以了然从上任前思考到现在,还没有定下章程。因是上任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怕有任何不妥都会引发僧众动荡,故而反复审阅,查漏补缺。

    这日,了然又在修改自己的条例,忽听小宝在外呼喊:“师父,师父快来,这里有位郎君需要救助!”

    了然一惊,连忙放下册子,迈步出了禅房。

    只见小宝共几位僧人抬着一个男子,他忙伸手:“到东间放下。”

    人被放在东间床上,小宝擦擦汗对了然说:“师父,您快来看看,这位郎君面黑如铁,隐透青色,可是中毒了?”

    第50章 惊现包黑子

    这昏迷男子还有个僮仆, 一直跟在旁边,听得小宝如此说,又气又窘,辩道:“小师父,我家郎君天生肤色有些儿深, 并非是中毒哩!”

    这僮仆如此说来, 小宝和一干和尚都面面相觑, 这只是有些儿吗?他们可万万没想到还有宋人能黑成这样。

    小宝只得汗颜道歉,“那应该不是中毒……如此只是面色发青,难道是什么宿疾犯了?”

    僮仆委屈道:“郎君向来身体康健,此番与我一路赶马来京, 到了寺门口便昏倒,也不知是发了什么急病。”

    了然也觉好笑,给这男子把过了脉,说道:“不碍事, 我开个方子, 煎药吃了, 几帖便好。”

    僮仆忙千恩万谢,小心翼翼伺候笔墨。

    了然开方,叫小宝去抓了药,煎好喂其喝了。又叫小宝与其僮仆一起,轮流照看着男子。

    那男子一直睡到夜里,小宝请人送信回家,告诉家人自己照顾病人要晚些回去。

    到了二更天时,家人见他还不回来,便猜病人可能需要彻夜照看,郑苹便如往常一样,做了消夜,叫云雁回送去给小宝,以免他晚上肚饿。

    云雁回提了消夜,熟门熟路地进了了然的禅院,问了小宝在哪,到东间一看是关着门的,便敲了敲门。

    不多时有个僮仆打扮的来开了门,看见云雁回这不似僧人的打扮愣了一下。

    云雁回想这人是病人家的,便说道:“你好,我是郑越人的哥哥,来给他送点吃的。”

    僮仆恍然大悟,请云雁回进来了。

    小宝见是云雁回来了,忙迎上来,接过了消夜,叫那僮仆:“包兴,你晚上没吃多少,一起来吃吧。”

    这叫包兴的僮仆愁眉苦脸,“我家郎君没醒,我如何吃得下。”

    “我师父都说了,他今夜必醒的,你别怕。”小宝安慰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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