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二句是写辽国都城上演着从南朝而来的汴戏,整整一夜弦乐都在奏鸣。后两句则是写汴戏的特点,不大的舞台上却能上演许多场景,每一句唱腔,都能包含丰富的情感。

    兴宗念完,辽臣们也吹捧了一下,似乎这诗也是他们之中公认比较擅长汉诗的人写的。

    但是和李行简的诗比起来,就差远了。李行简忒坏,不长的时间里,他写了一首短诗给云雁回捉刀,还写了一首长诗交差,写的是《望情鱼》,用典极多,从戏写起,到观众的表现,全方位展现这一出戏的魅力所在。

    面对李行简的诗,所有辽人的作品便黯然失色了。

    兴宗念了一遍,又品味了一下,也觉得输得心服口服,他自己写的那一首也远比不上呢。这位宋使,不愧是家藏万卷的大儒,那些书可不止是摆在那儿,人家全都抄写记住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场“尬诗”,云雁回也从辽人的诗作中感觉到了汴戏在此的受欢迎程度。

    他们这些使臣没有每日盯着看,但是辽人在诗词里把各处的场景都描绘出来了。短短七日的时间,辽国贵族为了《望情鱼》颇有些废寝忘食的痴狂。

    许多人看了《望情鱼》后,就深陷入剧情中,去养鲤鱼的还算好的,据说还有辽国女子把自己当做何丽姝,行止打扮处处模仿,还让家人叫自己丽姝,要找他们家梁生,全然疯魔了。

    民间也有一种呼声在高涨,他们希望兴宗能够怜爱一下他们这些平民,请孔家班在宫外也演出,他们可是每日守在宫外痴痴等待很久了啊。

    至于疯狂抒发对剧情喜爱者,就更是多了。

    辽国人民反应热烈,云雁回也笑得十分开心。

    大家都有同一个爱好,但是不过几日后,宋使就要离开了。兴宗走到云雁回旁边,拉着他的手动情地说道:“我多次修书,南朝皇帝兄慷慨请汴戏班来辽,我曾提过,还希望能谴人教习汴戏给我们大辽的乐者,南朝皇帝兄说可令使臣商议此事。

    现如今,汴戏班在宫内演出几次,朝中上下深爱,那么,可否让孔班主留在大辽一段时间,进行教导,好让我们日后也能继续欣赏到汴戏呢?”

    现在不光朝中群臣喜爱,后宫里面上皇太后下到宫女痴迷,宫外百姓中呼声也很高,想也知道,要是把孔家班放走了,会有多大的怨念。

    云雁回心说你一脸胡子拉碴,居然好意思叫我们仁宗巨巨哥,面上却是一脸陈恳地道:“非外臣不愿,实在是太难了啊,宋辽两国修好日久,外臣不敢欺瞒,这汴戏身口要练习许久,才能出成果。

    孔班主研究汴戏多年,他的弟子很早就开始学习,若要出成果,没有十年是不可能的。加上贵国乐者不一定熟悉南朝曲调方言,可能要更久。故此,孔班主纵然能留在辽国十年之久,辽国臣民能等上十年甚至以上吗?”

    兴宗本来以为汴戏出来时间也不长,没想到出效果要那么久,等十年,那还欣赏个毛啊。

    兴宗顿时郁闷了,“如此……那能否答应我们的不情之请,请汴戏班在上京多留一载?”

    云雁回一下子就哭出来了,因为被兴宗拉着手,顺势便扯着他的袖子擦眼泪鼻涕。

    兴宗:“……”

    赵允初三人都暗藏幸灾乐祸看过来……

    云雁回哽咽道:“国主不知,先时和您说过,孔家班乃是在蒲关泽游苑中表演,每日冲着他们去的游人不知多少,这一次赴辽,也是承担了很多民众的压力。

    不过,南北朝是兄弟,他们若能为两国交好出一点力,损失多少演出费都是应当的。外臣只是……为了鄙国的孤儿伤心。

    “我们颁布了新法令,从今以后,赈济天下孤儿的钱粮,都要靠蒲关泽的收入。而蒲关泽最大的吸引力就是汴戏了。若是孔班主迟迟不回……呜!”

    兴宗被云雁回半真半假的话忽悠得晕头转向,顿时有些为难了,“如此,真是为难你们了,那……半载?”

    一名辽臣按捺不住了,激动地道:“陛下容禀,半载时间,我们根本欣赏不够啊。宋使是否能够请汴戏班的人,轮流在大辽演出呢?”

    云雁回捂着眼睛道:“辽国上下如此盛情,我们也实难推辞,若是轮替来辽,虽说对蒲关泽生意仍是有很大影响,路途耗费时长,但是,倒也是个法子呢,可叫戏班的人轮流每年赴辽。如此一来,还能够解决教学的问题了。”

    兴宗毕竟是做皇帝的,这还能有不明白的?经过这几日,他们都沦陷了,若是就此放汴戏班离开,恐怕朝中都要乱了,于是豪爽地道:“蒲关泽一应损失,我们大辽一定会补偿,两国虽是兄弟之交,也断没有叫贵国为难的道理,何况这些钱是贵国慈幼之用,于心不忍。戏班艺人的收入,我们也可以补贴。”

    眼看着兴宗主动说出来要割肉的话,云雁回在心底笑了一下,说道:“那实在是感念国主的慷慨,外臣觉得,不如在贵国五京建立大剧院,可以仿照我国的舞台与布置。一个是给汴戏班一个演出之所,同时也纪念咱们两国的交流。”

    兴宗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们出资。”

    云雁回:“既然都建了剧院,我们多不好意思啊,您看,虽然说汴戏班过来的人没法太多,但是蒲关泽还有其他顶尖艺人,我们也可以派来表演啊。”

    兴宗:“早就耳闻大宋的百戏盛况了,如此真是再好不过了!”他顿了一下,又道,“一应补贴,比照孔家班来。”

    “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云雁回羞涩地道,“那咱们共同举杯,为了南北朝友谊地久天长吧。”

    大家一起举杯畅饮,欢庆汴戏班乃至更多宋国百戏艺人要在辽国长期演出。

    至于细节,就由辽国的臣子和他们详细商议了。

    李行简声称宋人恋故土,所以一拨不能停太久,毕竟路上还有时间,半年也就差不多了,每半年轮班一次。还有一拨大约多少人,他们这些人在辽国演出时,各方面的待遇地位,辽国给多少补偿,全都要详细讨论。

    这些李行简都能得很,交给他就行了。

    李行简特别开心,这一次交易成功可不止是赚到多少钱的事情,要知道,这些人往五京一驻扎,来之前稍微培训一下,就是多少双眼睛帮忙盯着辽国的情况啊。

    这半年一来往,还能夹带不少走私货物呢,又是一笔收益。

    辽国人能想到这一点吗?诚然有人能想到,可是当下人民最热切的想法,就是能继续听汴戏。而且他们会觉得,就算留下来,只要看得严实一点不就好了。

    而云雁回想到的更多,那就是让孔寄在编的戏本里夹带私货,这个又是要私下再商讨的事了。

    兴宗虽然被宰了一笔,但还挺开心,赐给了几位宋使不少珍宝财物,又请他们代为向仁宗问好。

    云雁回看兴宗就像看一只小肥羊一般,这损失、补贴都给了,还建了个剧院,日后孔家班开门营业,收益辽国总不好意思拿走吧?

    还有既然不是一段时间的演出,而是长时间驻扎,辽人要学真本事,好意思不给学费吗?要真好意思,那就学不到东西。

    那能收割的地方还多了去呢,也不知道辽国有没有人种花,不过即便没有花篮,这不是畜牧业发达的国家么,您送牛羊也行啊!

    第257章 满载而归

    在李行简与辽臣扯皮条件期间, 云雁回这边陆续有不少辽臣通过耶律袅履找上门来,竟是全都想购买人参果,希望他这边能够给想想办法。

    按理说,云雁回和这些人虽然没见过,但是都算有生意往来了。

    云雁回和郑凌的绿毛龟在辽国就卖得很好, 水景记也带动了辽国上下的风潮, 有心人总能打听到。

    桃之夭和他的关系也不是秘密, 宋国送来的人参果就那么多,兴宗自个儿家还不够分呢,他们这些人分不到若是还想吃人参果,自然就要靠云雁回这边了。

    云雁回装作非常为难的样子, 李行简那牛皮都吹出去了,他自然要接下来,“这样的好东西,我们大宋自己都不够分呢, 每次一上市, 都卖疯了, 还是我们官府不许随便涨价,这哪里还有多余的,给各位呢?”

    “您是生意人,应当在商言商。这绿毛龟不是也珍贵吗?我们辽人买得还少了?两国是兄弟之交,匀出些许又有何妨?”

    “对啊,此物应该没有被禁止流出外国吧?就算有,也有别的法子不是吗?”

    这些人开始暗示云雁回可以走私了。

    云雁回想了想,“虽然没有严令禁止,但是若是被人知道卖给你们,肯定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那不如这样,你们用马匹来换。”

    总不能他一个人冒风险吧,要就大家共沉沦。

    这些辽臣好歹还有些理智,云雁回如此一说,他们都陷入迟疑了。

    云雁回也不好逼得太紧,于是退了一步,“诸位再想想便是,大家都有难处,互相都能体谅。其实,那么几个人参果,也换不到多少马,主要我有诚意,你们也摆出诚意来,是吧?”

    云雁回这个话算是说得辽臣们有些不好意思了,是啊,就那么点儿马,够宋人做什么?什么也不够啊!

    这时候云雁回再接再厉,低声说道:“其实我们私下还珍藏了一些人参果,那些胖娃娃的,只是最低级的,往上还有菩萨,佛陀……”

    诸位辽臣瞪大了眼睛,浑身都要激动发抖了。

    居然还有菩萨和佛陀吗?

    难怪,难怪南朝皇帝居然允许人参果在民间贩卖,原来那只是最低级的,他们还私藏了菩萨和佛陀!

    等等,如果有菩萨和佛陀,连陛下都未曾享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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