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倩儿是被那掌柜的给推搡着推出铺子的,灿烂的朝阳已经升起,但是陈倩儿却觉得浑身冰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在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痛!也就是说自己根本不是在做梦,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对了,还有契约,自己当初买下这间铺子的时候,是签下了契约的!
    陈倩儿匆匆忙忙回到家中,进到屋内便开始翻找契约。
    陈父见她如此,不由担心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父亲,您见着我们之前买下那铺子签下的契约了吗?我原本不是放在这里的吗?怎么不见了?”
    陈父闻言也是一惊,“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我没动过啊。”
    父女两个再三确认,契约的确是不在远处了,陈倩儿心中不免打起冷战,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准备好的干果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契约也找不到了……
    父女两个将他们的住处几乎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能找到那一纸契约。
    陈倩儿无法,只好再去找那刘掌柜。
    “刘掌柜,你不能这样,我们是签了契约了,我们心里都很清楚。”
    “那你拿出契约来啊,没有契约,你跟我在这里说什么?”
    “刘掌柜,你行行好,就别为难我了,我和我父亲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间铺子,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陈倩儿这些日子做梦都想着铺子的事情,谁知道一朝梦碎,她自然是怎么都不能接受。
    刘掌柜见她哭得这样凄惨,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行吧,看你可怜,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你还是去找五殿下求求情吧。”
    “五殿下?”陈倩儿泪眼婆娑地看着那刘掌柜,“难道这一切都是五殿下做的?”
    “哎呦,陈姑娘,你可饶了我吧,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可别说出来,不然连我都要被你连累。”
    竟然是五殿下做的,竟然是他做的,纵然他对自己喜新厌旧了,又何至于这样对自己,不是都说,凡是被他看中的女子,纵然他以后厌弃了,也会多有照顾的吗?却为何独独这样残忍地对待自己?
    陈倩儿抱着既是委屈又是不解的心情去找了秦晔。这一切秦晔倒也没让人拦着她,陈倩儿终于得见五皇子。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陈倩儿的目光眷恋不舍。
    然而秦晔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任她打量,“你要是不想要你的那双眼睛了,尽可以接着看。”
    陈倩儿听出他语气里的阴狠,忙慌乱地低下头去。
    “既然来找我了,想必你也清楚,我是什么意思了。铺子你也别开了,接着去茶楼唱曲儿去吧。”
    声音如此冷漠,叫陈倩儿心中不由一痛,如她这般的女子命如草芥,偶然得遇五殿下这样一位身份高贵的男子庇护,再加上这男子长相不凡,她自是芳心暗许,念及以前五殿下每日来听自己唱曲儿,想着他对自己到底是有些心意的,如今这般冷漠绝情,叫她怎么能不伤心?
    “殿下,是倩儿做错了什么吗?”
    秦晔冷冷勾起嘴角,“做了那般愚蠢的事情,你竟还问我做错了什么,简直比我想象的还有愚蠢。”
    被秦晔这么一番讽刺,陈倩儿面上十分难堪。
    “我原本是看你可怜,有心要给你些庇护,那对镇纸当初是我自己赏了你的,纵然后来我后悔了,也不可能与你计较。原本你拿着那笔银子开间铺子,我绝不会说什么。可你却不该在辛茉面前说那样一番挑拨的话,叫她难堪。你叫她难堪,便是比叫我难堪更让我无法忍受。”
    这一番话听在陈倩儿的耳中,叫她不由暗暗心惊,难道在殿下的心中,沈辛茉已经这般重要?
    “陈倩儿,你用卖了那对镇纸的钱开了铺子,买了那些干果,如今你得罪了我,我要将当初赏给你的东西收回来,这很合情合理吧?我也没多要你的,我算了算,我拿走的那些东西恰好就是值你卖掉镇纸的那些银子,一点儿没多要你的。”
    陈倩儿怎么都没想到不过在沈辛茉面前多说了几句话,结果竟失去了这么多。
    可这些东西,的确原本也不是属于她的,眼下五皇子只是拿回不属于她的东西,让她回到她原本该有的位置上去。
    秦晔这个人向来大方,若不是陈倩儿在沈辛茉面前说的那番话,不管陈倩儿拿着那笔银子开铺子或者做别的什么,他都不会过问,可陈倩儿偏偏自己找死,断了自己的捷径,便只能再回去茶楼唱曲儿了。
    可见,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算你曾经距离它再近,它终究不是你的,你还是得回到你原本的那条路上去。
    最近几日,沈辛茉院子里的婢女们发现她们家小姐每日在书房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自书局回到家中之后,除了吃饭的时间之外,其他时候都将自己关进书房之中,连绿芙姐姐和白芷都不让进去,也不知道小姐在书房里究竟干什么。
    这日,书局门口来了一位送信之人,看此人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赶了很远的路前来的。
    “你找谁?”
    “请问,沈辛茉沈大人在这里吗?”
    “在的,你找沈大人有何事?”
    “我这里有一封信要给她。”只见那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
    那门房见状,便伸出手去,“您把信交给我就行了,我转交给沈大人,这是书局,外人不能随便进的。”
    可是那人却将拿着信的手往后一缩,“这不行,这封信的主人嘱咐了,这信十分重要,一定要亲自交到沈大人的手中,万不能假于人手。既是不能进的话,您便让那位沈大人亲自来拿她的信吧。”
    门房见这送信的人委实太轴了,怎么说都说不通,无法,便只好吩咐人去把沈辛茉给请出来。
    沈辛茉听到仆役的这般禀报,竟并无任何讶异,起身便朝着书局门口走去。
    那送信的人确认了沈辛茉的身份,这才将手里的信递给她。完成任务之后,那人长舒了一口气,问沈辛茉,“大人可知这京城之中哪里的饭食好吃吗?”他这一路上都没怎么吃饭,终于完满完成雇主的嘱托,他可得好好地大吃一顿,跑这一趟,他可赚了一笔不小的银子呢。
    沈辛茉给他说了几处地方,那人便兴冲冲地去填饱自己的肚子去了。
    而沈辛茉则拿着手里的信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信封上的字迹是她熟悉的,却已是许久没看到过了。
    拆开信,沈辛茉细细来看,待看到其中一处时,她心中急怒翻涌,竟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偏秦晔有事来找沈辛茉,听到脚步声,沈辛茉赶紧将手里的信藏起来,然后急忙用帕子去擦桌上的血迹。
    然而,心事重重之下,做事难免有些慌乱,秦晔进来的时候,仍是看到了沈辛茉唇上沾着的血迹。
    疾步上前,秦晔抬起沈辛茉的下巴,“唇上怎么有血?”
    再一看,沈辛茉的手里还握着沾着血的帕子,心中更是惊惧不已,“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沈辛茉忙用手指抿了一下唇上的血迹,“没什么,许是这两天燥得很,方才竟咳出了点血来。”
    “咳出血来?这还叫没什么?你先在这里等着,别动,我去叫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叫太医来书局?那这事儿岂不是闹大了?沈辛茉忙拉住他的衣袖,“别,我真的没事儿,就别兴师动众请太医了。”
    “都咳出血了,还叫没事儿,那什么才叫有事儿?”
    沈辛茉心里清楚,自己身体一点事儿没有,就是方才一时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待情绪平定了也就好了。
    可是秦晔担心不已,坚持要请太医,沈辛茉无奈,只好抓住他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这样吧,先别惊动太医,就去外面找个大夫来看看,若真的有事,再请太医过来不迟,行吗?”
    这最后两个字都带了撒娇的意味,秦晔只得妥协,让人先去请了个大夫过来给沈辛茉诊脉。
    等待大夫过来的这段时间里,秦晔忧心不已,一个劲儿地询问沈辛茉最近是不是感觉到身体哪里不舒服,沈辛茉感觉得到他的担心,也是尽力去安抚他。
    大夫很快赶了过来,秦晔还是不由皱眉道:“怎么这么慢?”
    那大夫听了这话,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他已经是尽量快地赶过来了。
    可面对人人惧怕的五皇子,他又敢说什么呢?只好赶紧上前去给沈辛茉把脉。
    脉象平稳,并无任何异常,这姑娘的身体很好啊。
    “怎么样?”
    见这大夫许久不说话,秦晔不由有些急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回殿下的话,沈大人的身体无碍,脉象很正常。”
    “正常?那她为何会咳出血来?”
    “许是……许是最近天干物燥,或者沈大人一时心绪不稳,也是有可能的。”
    秦晔似乎并不满意这大夫模棱两可的答案,还欲再说些什么,却是被沈辛茉阻止,“多谢大夫了,我也觉得我身体并无任何不适之处,许真的是因为最近天干物燥。”
    既然沈辛茉无事,那大夫也开不出什么治病的方子,只开了一帖温养滋补的方子,让沈辛茉好好养着。
    秦晔却还是不放心,待那大夫离开之后,便是要抱起沈辛茉,沈辛茉被他吓了一跳,“殿下做什么?”
    “我知道你不让我请太医是在顾忌什么,你跟我去我的宅子,我会找个信任的太医来给你看,绝不会叫外人知道的。”
    沈辛茉明白,若是不让太医来给自己把脉,他是决计不会放心的,也只有点头答应了。不过让他抱着离开书局显然是不行的,沈辛茉坚持自己可以走。
    跟着秦晔到了他的私宅,秦晔的属下很快将一位太医给带了来。
    那太医自是认得吏部尚书的孙女的,不过他不多说也不多问,进来之后就直接给沈辛茉请脉。
    诊脉的结果跟方才那位大夫并无二致,沈辛茉的脉象平稳,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下殿下可放心了吧,我都说了没什么。”就是一时气急攻心而已,过去那个劲儿也就好了。
    那封信上所写的内容的确带给她不小的震动,不过事已至此,再气再恼都没用了,还得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而如今的她也终于想明白当初那个派人杀了沈家马车夫的人是谁了,竟还那么明目张胆地在尸体上刻下一朵云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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