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够迷糊的,回忆着传授武艺时的种种近身接触,他颇为遗憾地睡去。

    等到第二日起身,得知那丫头一大早去书院后,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那丫头是不是在躲他?

    抱着这种念头,一上午他都冷着脸,冷漠的神情吓得院中伺候着的小丫鬟打翻了一只茶盏。好不容易等到下午那丫头出书院,他早早地等在那间盘下来的铺子门口。拍卖宴后这间铺子就已经着手修缮,前几日都是他陪她过来。铺子后面有个不大的小院,他命人扎了个秋千,每天早上都有暗卫在花架上绕上不同的花。阿瑶坐在满是花香的花架上,摇摇荡荡与他说话,两人经常一呆就是大半天。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然而他等到的不止那丫头,还有跟着她一起过来的苏小乔。

    “这毕竟是我与小乔的铺子,日后就不劳烦景哥哥。”

    上前敛衽一礼,阿瑶疏离道。

    再也没有任何怀疑,小侯爷确定,这丫头是在躲着他。

    他对她那么好,她还躲着他!心下涌起一股怒气,不过很快被他压下去。明明昨天一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不行,必须得弄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误会下章就解决,不虐哒,然后我想加快下节奏惹(前面好拖沓,鱼丸的锅)

    ☆、第107章

    有问题就要解决,这是小侯爷前后两世的习惯。

    有误会就要尽快澄清!

    那丫头明明站在他跟前,却丝毫没有往日的亲昵。她低着头,即便没有说话,浑身上下也透露着抗拒。察觉到她的排斥,陆景渊心里一阵烦躁。

    “你!”

    被点名的苏小乔打个哆嗦,只觉小侯爷看向她的目光像是要喷火,放在阿瑶胳膊上那只手赶紧收回来,规规矩矩地束在腰间,整个人比听顾山长授课时还要规矩。

    “景哥哥,你干嘛吓她!”

    向前半步将好友护在身后,一双杏眼圆瞪,阿瑶怒视着面前玄衣少年。

    这丫头,终于肯用正眼瞧他了。即便是被瞪,小侯爷也觉得心里舒坦。

    “不是说要参与铺子修缮?还不进去!”

    “小乔,我们先进去看看。”

    挽起苏小乔胳膊,阿瑶与她一同往铺子里走。路过玄衣少年边上时,她咧咧嘴,连眼角余光都没给他。

    连咧嘴的模样都那么傻,真是个傻丫头。

    唇角噙起一抹宠溺的笑容,跟在两人身后,陆景渊一道进了铺子。

    “这便是我舅舅,在此总览修缮之事。他姓宋,你可以随着我喊他宋舅舅。”

    先一步进铺子的阿瑶将现场人手介绍给苏小乔,首当其冲的便是宋冠生。

    后者拱手作揖,“姑娘、苏姑娘。”

    避开他的礼,阿瑶皱眉:“都说过多少回了,舅舅直接唤我阿瑶便是。您每次都这样,以后我还敢不敢来这铺子。”

    宋冠生微微摇头,想到几日前拍卖宴结束后宋钦文的义愤填膺,直言官商勾结贱卖沈家资产,又云这是吏治之耻。事情发展到如今这步田地,胡沈两家间种种龃龉,甚至连三岁小孩都知孰是孰非,而他却说出如此忤逆之言。

    当即他不顾他伤势,狠狠一巴掌拍过去,恨铁不成钢道:“你那些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

    不单宋钦文一人,宋钦蓉那边虽然聪明地没开口,可这些时日来她绝口不提胡家好处,本身已表明态度。

    养出这样的一双儿女,他有何脸面面对胡家。这次若非阿姐修书前来,言及阿瑶自己开铺子,身边没有可信之人,再三请求他照料,无论如何他都没脸出现在这。

    可他这傻外甥女,明明是阿姐看他可怜拉他一把,放在她眼里却是“嫡亲舅舅关心她”,对他的亲昵之情丝毫未变不说,反而比以前更深厚了些,每次过来都先冲到他跟前甜甜地喊舅舅。

    可他哪配得上这声舅舅。

    看到阿瑶窝心,可窝心过后便是惭愧,百感交集之下宋冠生将视线转向别处,“一上午功夫,大家已经把铺子中间那堵墙给拆了,两间打成一间……”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房中墙上隐隐有凸出来的半头砖,显然那里曾经有一堵墙。拆掉之后,前后两间合为一间,加上北墙上新开的大窗户,原本幽暗狭小的铺子瞬间变得无比亮堂。

    进门后便一直小心观望的苏小乔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少堵墙,房子不会塌?”

    “当然不会,”

    摇头,展开怀中图纸,避开阿瑶目光,宋冠生同苏小乔详细讲解起了房屋构造。

    察觉到舅舅神色间的躲避,阿瑶无奈地摇头。诚然,他恨宋钦文,可她却不恨舅舅。宋家如今的情况她也知晓,宋钦文对沈墨慈情深不悔,一门心思为沈家着想。他越是这样舅舅越是生气,恨铁不成钢下对其责罚也就越来越重。当日在沈家门前她从乞丐群中救出宋钦文、并将其送回去时还曾有过犹豫,她怕因为舅舅关系自己不忍心对宋钦文下手。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还没等她出手,宋钦文已经开始往死里作。

    如今的情况完全解除了她的引诱,可她却更心疼舅舅。在外背负着对胡家的愧疚,在内又要面对不懂事的儿子,所有的压力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短短一个月他的背已经开始佝偻,两鬓更是冒出白发。

    回忆着前世被宋钦文气到中风,卧病在床依旧想挣扎着告知她真相的舅舅,阿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然后她的手被人勾住了。

    “景……”

    “嘘!”陆景渊下巴指向阿瑶右侧。

    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阿瑶看到了位与这些天完全不同的舅舅。

    同阿瑶一样,苏小乔也不是沈墨慈那种顶顶聪明的姑娘,有些时候她反应甚至比大多数人还要慢。不过她这人心思简单,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因为是自己的铺子,所以她格外关心,势必要吃透每一处。盯着宋冠生手中图纸,她开始事无巨细地问起来。

    宋冠生本就是极有耐心之人,身为家中顶梁柱,墙皮脱落、泥瓦漏水全都得他亲自出马,一些最基本的活他全都会干,被问起来他也能说得条条在理。这段时间他一直纠结于家中琐事,心思沉郁,如今苏小乔多如牛毛的问题,竟让他短时间内忘了那些盘桓在心中的阴云,重新恢复了往日和气。

    其实这也是宋氏拉宋冠生来给阿瑶当壮劳力的目的。杨氏母子再混账,冠生也是她亲弟弟。自己的兄弟自己疼,她希望冠生能离开宋家压抑的环境,找点事忙起来,不要再整天胡思乱想。宋氏想得很好,可她忽略了一点,宋冠生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舅老爷,就算失势了,胡家姑娘态度摆在那,谁敢随意支使他。是以名义上是管事,实际上宋冠生整日闲得很。

    还好阿瑶带来了苏小乔,后者对铺子那叫一个上心,偏偏脑子有些不灵光,好些事问个两三遍都记不清楚,这时她就会去找阿瑶交代过的“宋舅舅”。有她缠着,宋冠生总算忙碌起来,人也一天天恢复开朗。

    当然这是后话了,这会看到记忆中平和的舅舅回来,抑制住内心激动,阿瑶忍住声,任由景哥哥拉着往后面小院走去。

    “你在生我气?”

    三两步走到秋千架前,今天架子上缠得是迎春花。十项全能的暗卫将柔软的花枝编起来,每四股汇成一股,原本细密的嫩黄色小花聚在一起,星星点点,其间还有几只蜜蜂浮在花朵上,远远望去就像花束从秋千架中生出来一般。

    往日皆会惊喜地坐上去的阿瑶,这会却完全没那心思。回忆着舅舅方才笑容,然后她冷不丁就听到这么一句。

    “啊?你怎么知道。”

    “为何?”

    不对,阿瑶终于回过神来。搓搓手,她面露不妙,自己这一想起事来就顾不得其他的习惯得改改了,这次怎么就把心思给说出来了。

    站在她对面,小侯爷步步紧逼,完全将她禁锢在他的阴影中,然后说出自己猜测,“昨日一早还好好的,下午你忙于功课,我们未曾谋面,那只能是上午的事。莫非,你是因会首之事?”

    虽然确定自己逻辑准确无误,可陆景渊声音中还是带着全然的不确定。

    被他逼到胸膛里,直视着玄衣交衽,与他的不确定完全相反,阿瑶眼中满是震惊。

    他竟然猜出来了!

    震惊过后便是平静,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那有些事她也就没必要再隐瞒。

    “却是因为此事。”

    “你不愿意自己阿爹出任青城会首?”

    阿瑶点头,“当日景哥哥提议时,两位师傅也从旁说和,那会我便明确地表达过这层意思。我知道景哥哥是一片好意,公开推举甚至杜绝了日后阿爹为人指摘的所有可能,大概换做是谁都会感念你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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