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我暗骂一声糟了,上班迟到了,忽然又想起来今天周六,不用上班。

    梁晓萍从厨房里伸出脑袋,让我去洗个脸,马上要吃午饭了。

    我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人家,还白吃白喝人家的。

    去洗手间洗脸的时候,我看见窗户还是关着的,就顺手把窗户打开,让房间透透气。

    等吃完午饭,我告诉梁晓萍我要出去一趟,问她一个人在家有没有问题,如果害怕可以和我一起去。

    梁晓萍说她有点不舒服,想在家休息,又告诉我不用担心,白天的时候不会有事的。

    我看她脸色确实不大好,就让她好好休息,然后出门打了一辆车直奔古玩城。

    我要去找一个人帮忙。

    这个人叫老蟹,在古玩城开了一家古玩店,专门收和卖一些小件东西,他这个人懂一点阴阳风水之类的东西。

    我到古玩城的时候,因为是中午,偌大的古玩城空空荡荡,几乎没有什么人,有几家店面还关门了,估计伙计去吃午饭了。

    没想到老蟹的店里有客人。

    我刚进去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米黄色风衣的男人背对着我站在柜台前,手里还拿一顶圆边帽,样式有点像巴拿马草帽。

    正好老蟹从后屋出来,看见我一笑,道:“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冲他摆摆手,意思让他先别管我,把生意做好再说。

    老蟹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那盒子我见过,被老蟹宝贝似的供在一个玻璃罩里,生怕沾上一点尘。

    听说这个盒子是用一种非常稀有的木材制成,上面雕刻着复杂的铭文,是从某个古代帝王的墓里取出来的,据说里面本来放了一件非同一般的东西,但可惜东西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老蟹还常为这事惋惜。

    我起初以为那人要买盒子,但没想到老蟹当着那人的面把盒子打开,盒子里竟然还放了一样东西——铜钱。

    那枚铜钱圆边方孔,正面朝上,孔的右边阳文刻着‘半’字,左边刻着一个‘两’字我认出那是一枚秦半两。

    其实铜钱一直是古物中尴尬的存在,因为数量众多,虽身为古物,但市场价格一直不高。就算是千年以前的秦半两,市场报价最多也就几百块钱。

    而且恐怕这盒子里的秦半两连几块都不值,因为那是一件赝品,它上面连一星铜臭都没有,新的连我这种菜鸟都能看出问题。

    我心想老蟹这是在忽悠冤大头呢。

    那人把铜钱拿出来仔细端详,我眼前一亮,不禁感叹那双手简直堪称完美,指节修长,肤质白腻,如果不看脸,还以为是女人的手呢。

    “这是百分之百的真货,下面才送上来的。”老蟹说。

    那人‘嗯’了一声,用细长的指尖摩挲着铜钱表面,又翻过来闻了闻,然后走到门前,把铜钱对着亮光照了照。

    老蟹从柜台后走出来,小声问我:“你来这干嘛?”

    我说:“有点事要你帮忙。”然后,我把梁晓萍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老蟹歪着头想了一下,说:“你说的这事还真有点怪,可是不去现场勘测,我也没法下结论到底是不是有污秽在作祟。”

    我问他有没有空去一趟,因为我实在搞不定。老蟹显得为难,说下午得去进一趟货。

    我一听就知道没戏,进货是他们的行话,其实就是去黑市淘货,那些货大多是才从地里挖出来的鲜货,黑市是不定时开放的,过了这一次,下一次不定在什么时候,进货是大事,老蟹不可能为我的事耽误进货。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老蟹忽然转向买铜钱的那个人,颇为客气地说:“唐先生是懂行的,能不能帮我朋友这个忙?”

    老蟹的态度让我感到奇怪,老蟹这人吧,经常对人笑脸相迎,但怎么说呢,稍微有点城府的人,都能看出他那是假恭敬,但他对这个唐先生的态度,却好像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那人一直没说话,我也没在意,老蟹这么一说,我立刻满怀期待地看他。

    他看了我一眼,两秒钟后一点头,“好。”

    我看见他的眼睛,才发现他竟然很年轻,和我差不多年纪。

    不过我还是有点怀疑,借口有事,把老蟹拖到后屋,问他:“那个人到底靠不靠谱?连假铜钱都不认得,还敢说懂行?”

    老蟹斜了我一眼,“他不懂行你懂?他买的是正儿八经的秦半两,而且是秦半两之王!”

    我称奇:“什么叫秦半两之王?铜钱里头还有称王的?”

    老蟹嫌我烦,摆摆手,说:“这里头的故事说来话长,我下午进货有好多事要准备,你先回去解决你同学的事,等我回来再跟你详说。”

    我一想也是,梁晓萍那事刻不容缓,就告辞了老蟹,那个人和我一起出门,顺手把帽子戴上。

    说真的,他这身风衣加帽子的装扮真是相当骚包,我都不想和他走太近。

    那个人告诉我,他叫唐风,我好奇问他是干什么的,他说房地产。

    我觉得合情合理,现在有钱人买个房子都讲究风水,干房地产的会点玄学很正常。

    我跟他说不好意思,耽误时间,他说没事。

    我瞬间对他好感升温,心想骚包就骚包一点吧,有真本事就行,关键是人很干脆利落。

    我们回到梁晓萍家时,敲门后发现她人不在,唐风问我:“你知道她这房子原来的业主是什么人吗?”

    我说不知道,不过可以问梁晓萍,然后我就打了个电话给她,没想到她手机居然关机了。

    唐风说没关系,可以去问问邻居。

    我就去敲对面的门,可是敲了半天都不见人应门,心想这家人八成是周末出去玩了。

    唐风叫我让开,然后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对我说这家没人住。

    我心说这也太神棍了吧,光凭听就能听出屋里住没住人?

    唐风没理会我怀疑的目光,径直下楼去了,我跟在他后面,看他敲响楼下一户人家的门。

    没想到敲门后还是没人应,他趴在门上听了十几秒,然后又去敲响对门,结果还是没人应,就这样,我们一层层往下走,最后来到一楼。

    这个时候,我心里已经有点发毛,如果唐风的判断是正确的话,难道这整栋楼是栋空楼?只有梁晓萍一个女孩子住在顶楼?

    唐风把一楼两家都听完后,脸色已经很不好看,我说:“你千万别告诉我这几层都没人住,你这个办法太不靠谱了。”

    他说:“那你认为这楼里的人恰好都出门了?”

    我立马就泄气了,确实不可能整栋楼里的人在同一天出门。

    “这栋楼真的除了梁晓萍外,一个人都没有?”我问。

    唐风走到楼道门口,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盒,点上一根烟慢慢抽起来,半晌才开口:“你那个同学——”

    “她怎么了?”我瞬间有不好的预感。

    他看了我十几秒,在我满怀期待与不安的眼神下,摇摇头道:“我现在还不确定,等见到她再说吧。”

    一句话把我憋得够呛,因为不熟,我也没挤兑他,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他笃定地说:“去找物业,这栋楼肯定有问题。”

    我起初怀疑这么旧的小区可能没有物业,没想到还真被我们找到了。

    办事处就在小区刚进门,不过是在一棵大树后面,很容易被人忽视,幸亏唐风眼尖,一眼就瞅到了。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看就和我一样,是大学刚毕业的菜鸟。我们问他那栋楼的事,他说他才来不到半个月,对情况不是很了解。

    我本来以为没戏了,没想到那小伙子让我们等一下,然后从后屋里搬出一个大纸箱,吹开一层灰后打开纸箱,里面是满满一箱的文件夹。

    小伙子告诉我们,这是他们物业公司的要求,每逢小区发生大事,都要记录下来。这个纸箱里的记录是前面几个负责人留下的,听说他上面一任干了挺久,不过后来不干了,留下这个东西,也许里面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我立马来了劲,和唐风一起把文件都拿出来,然后一份份翻。

    上任负责人显然是个有条理的人,这里的文件都是按时间仔细排放,但这对我来说没有一点意义,我需要的仅仅是最后那栋楼的历史。为此,我不得不从第一份开始,一份份往下看。

    老百姓的日子够平凡,今天张家阳台的花盆掉下来砸到人,,明天李家被举报私自拆墙改户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倒难为上任负责人把过程都记录下来。

    我们从两点多开始,一直找到下午快五点,什么线索也没有。

    我把最后一份文件扔回去,郁闷地对唐风说:“你肯定想错了,如果那栋楼有问题,这上面肯定有记录,可是你看,上面什么都没有。”

    唐风没说话,放下文件想了想,对我说:“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我说:“什么问题?”

    他指着那堆文件,“二十年的时间里,一到二十三号楼都有记录。”说完,他就看着我。

    他这句话后面显然还应该跟着一个但是,我稍微一想,不禁倒吸一口气。

    没错,一到二十三号楼都发生过所谓的大事,但偏偏没有梁晓萍住的二十四号楼的记录。

    我脑子中快速思考,一栋楼在二十年里没发生过一点值得记录的事情,这确实不正常,原因我只能想到一个,就是二十年里那栋楼根本没人住。

    唐风显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去小卖部买了几条烟给那个小伙子,然后和唐风出了物业。

    “一点线索都没有,下面怎么办?”我站在小区门口,只觉得毫无思绪。

    这时,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从我身边经过,我看她手里挎着菜篮子,估计是刚买菜回来。忽然,我灵机一动,就过去把老人家叫住了,问她知不知道二十四号楼的事情。

    “哎哟,你要买房子啊?我告诉你哦小后生,你千万别买那栋楼。”

    “为什么?”我感觉自己问对了。

    老奶奶左右瞟了瞟,像怕被人听见似的,小声道:“那是一栋鬼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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