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新的生活即将开始,即便是被那卖光碟的大叔撑扫了兴,但到处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就连乌鸦都跟着喜鹊唱起了歌。刚才心尖蒙上的一丝阴霾又很快散尽。

    有没有这样的情景?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活动,在即将登台的那一刹那,白色礼服上不小心倒了半杯咖啡。或者平日考试成绩都很优异,却在高考那天发烧感冒四肢无力,连个数学方程式都频频算错。又或者,在自己喜欢的女孩生日那天,送她礼物、一起吃饭、看电影。在车里想要向她表白的时候,交警敲门挡风玻璃说车子违章。

    今天是一个了结的日子。我期望这一天的心情不亚于华山论剑的门派掌门想要争锋高下。从衣柜底里终于翻出了两年前的那张住房合同,想着可以把当年我俩那些家当给赎回来时,心情澎湃的跟地震海海啸狂风一样。

    刺猬在镜子跟前系领带,把脖子勒得死死的,又套上他的西装外套。像一个市侩的商人正准备拿着公文包赶去某个饭店谈一桩生意。

    趁着擦皮鞋的间隙,他扭头对我说:“鲜花,我上午有个复试,一会你跟老太太结水电费啊!”

    我心里一阵冷怵,好事从无预览,坏事总有预感。“让我一人孤军作战,寡不敌众啊!”我这腔调明显底气不足。

    “就一送上门来结水电费的老太太,你怕什么?现在杨白劳才是大爷。”

    “谁是杨白劳还不一定呢,她还欠我们压金1000块。”我将这样跟珍藏名画一样的纸抖落在他面前,这张泛黄的纸条市值1000块,上面可是当年交压金时立下的字据。

    刺猬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最近忙着找工作找房子弄得神经衰落,差点把压金给忘了。可是今天复试的机会是他苦等了好几星期的,都说找女朋友不容易,看那些五六十来岁的糟老头儿找女朋友挺容易的,反倒是他这个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玉树临风的哲学才子找份好工作比女朋友难得多。但眼下是特殊时期,组织上不是教育我们要克服困难吗?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不过,刺猬要真敢对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我一定四处找板砖卸了他!

    “鲜花,我真的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你就看在我大晚上扛你去医院泪流满面汗流颊背痛彻心扉的份上……”

    “打住,你的莎士比亚名句很久没背了吧,难怪你不言情改成语。赶紧复试去吧,一会就误了74路公交车。”

    刺猬溜得真快,其实我还想补充,你有一只皮鞋的鞋带没系。

    原本以为老太太会不辞劳苦赶公交来收水电费,顺便了结长达两年的债务关系。不料那孙子来了个电话,说老太太身体不适,让我带着合同去她家。

    接完这个电话后,心里有点发毛。我朝镜子里挤出个动人的微笑。黄世仁都是主动去讨债的,我终于也荣升为地主。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回来的,像一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犯了病似得边哭边跑。我已经没有任何勇气向谁求助,只是拼命地往回家的路上奔跑。右手隐隐的痛起来,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玻璃扎出一个大口子,血不停的往外流。而我在逃的路上竟忘记了疼。

    到家的时候我拼命的按门铃,刺猬嘟嚷着说我出门竟不带钥匙。门一开我就抱着他使劲哭,跟喷泉似的没完没了的哭。他倒挺正人君子的双手举起,跟见了警察似的做出投降姿势。我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大把眼泪鼻涕地流完往他身上蹭,到后面鼻子堵住不通气,干嚎着流不出眼泪。

    他终于开始拼命盘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眼睛腥红得要找麻绳上吊。

    我的血沾湿了他的白色圆领的有唐老鸭图案的t恤。而他的手却一直处于悬空状态不知该往哪放。

    让我感动的是他没责怪我弄脏了他新买的卡通衣服,而是赶紧给我做好包扎。我的脑袋彻底垂落下去,把金鱼眼埋起来,哭完可以装哑巴。急得他上蹦下跳我愣是一个字也没说。

    接着他把上衣给脱了,然后红着眼睛问我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他以为自己这德性像古惑仔,可以替我去报复雪恨。可是他连一块腹肌都没有,小细胳膊上也没印有青龙白虎的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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