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谢氏已经起来了,正抱着秋宝坐在窗前逗弄,眼睛虽然有些发红发肿,神情却还平和正常。
    高婆子凑在一旁,正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见田幼薇等人进来,立时停住话头,站起身来,露出一个有些谄媚的笑容:“姑娘回来了。”
    田幼薇警告地盯她一眼,笑道:“在说什么呢?”
    高婆子忙道:“在说不知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田幼薇转头问谢氏:“娘,吃过饭了吗?街上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我领您去?”
    谢氏摇头:“吃过了,你们还没吃吧?叫店家给你们送来。”
    “阿姐,姐姐……”秋宝伸着手要田幼薇抱,噘着小嘴去亲田幼薇。
    田幼薇笑着接他过去,坐在谢氏身边陪她说话散心:“街上好多漂亮的锦缎衣饰,娘去买一些吧?”
    谢氏摇头:“我不买了,乡下地方,也用不着这么好的,日常穿的就很好,省些钱。眼瞅着你二哥就该说亲了。”
    田幼薇道:“该吃就吃,该穿就穿,想那么多干嘛?”
    谢氏忧郁地叹了口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能不想啊。你有钱别老是胡乱花用了,以后嫁了人,用钱的地方也很多,手里有余钱才方便。”
    这是真心为人着想了,田幼薇依偎到谢氏怀里,轻言细语:“娘,你对我们这么好,以后我们一定会孝顺你的。”
    谢氏温柔地抚摸着继女的鬓发,无声叹息。
    田父和田秉傍晚时分才回来,二人手里俱是大包小裹,高婆子迎上去接了包裹,笑道:“买了好多东西!”
    田秉眉开眼笑,顺手拿出一匹缎子抖开:“阿薇过来,这是给你买的,正好做春衫。”
    又抖开一匹青绸,叫邵璟过去:“这是你的,长高这么多,该做件新衣裳了。”
    田幼薇见田父静默地站在一旁,眼角只是瞅着谢氏,便大声笑道:“阿爹,您给我娘买了什么?”
    田父连忙去翻东西:“有衣料和首饰,你也有……”
    田幼薇闹闹嚷嚷地笑了一回,拿了田父才买的头花和耳坠,非得给谢氏戴上。
    谢氏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有推拒她的好意,只小声道:“家里也不宽裕,买这么多东西浪费钱……”
    田父看着谢氏,欲言又止。
    田幼薇给田秉使个眼色,上前抱了秋宝,叫邵璟等人出去,留田父和谢氏说话。
    她是看出来了,她爹买这么多东西,是因为对谢氏心有愧疚,所以想要讨好谢氏。
    还算好,知道哄一哄,她得成全他们呀,家和才能万事兴。
    田秉完全没意识到父母发生了什么事,只乐呵呵地问田幼薇和邵璟:“今天去看铺子了吗?见着吴七爷没有?”
    田幼薇道:“没看铺子,吴七爷答应帮我们找,叫我们等着呢。”
    本来是想再去看看铺子的,但因为她拿着金银,又因为吃鱼丸的事,就没了心情。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躲在秋宝身后,悄悄偷看邵璟。
    从街上回来到现在,他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一直都很沉默,看他这样,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田秉还是毫无察觉,兴高采烈地道:“哎呀,吴七爷真是个仗义的人!咱们得想想,怎么答谢人家。”
    邵璟这才道:“也不用太刻意,有什么合适的乡村野味,记着随时送些过来就好了。”
    田幼薇就和田秉说自己的打算:“用金银镶嵌秘色瓷这事儿,咱们得想想怎么说动阿爹,还有我想做些小玩意儿,也得和阿爹说……”
    田秉想了片刻,道:“今天我和阿爹见的这位长辈,说起一件事,咱们这几家得了贡瓷资格的,有人悄悄往这边卖贡瓷。
    他特意去看了,做得不怎么样,但是顶着贡瓷的名气,倒也好销,我看阿爹似是有些松动,待我与他细说,想来他会答应的。”
    田幼薇大致晓得一些,也是偷师汝瓷的工艺,但确实做得不好,只是借了贡瓷的噱头而已。
    难得田父意动,那是该抓住机会好好争取一下。
    次日起来,谢氏脸上多了些笑容,田父也没那么沮丧沉默了,便叫全家人一起去逛街,想要看看都有什么货物合适,带回去赚一笔补贴家用。
    田幼薇又想叫邵璟装肚子疼,邵璟只是不理她,她没办法,只好假装自己头疼想睡觉。
    田秉立刻表示留下来照顾弟弟妹妹,高婆子想将秋宝也留下来,却被谢氏拒绝了:“秋宝来了这里好几天,也没怎么出去逛,大孩子照顾小孩子,那不行,我带着秋宝走。”
    田幼薇很是感慨,觉着谢氏真不错。
    没多少时候,吴家果然派了人来。
    来的是之前陪着吴七爷去余姚收生丝的那位管事,姓郭,笑吟吟地领着他们一起去看铺子。
    就在明州港最繁华的街上,铺面不大,也就两间门脸的位置,用来做小买卖确实够了,也不算起眼。
    但是后头有个很大的库房,还有个天井,又有几间房子可以供人居住,这就很难得了。
    要知道,在这种地方做生意,走的是量,门脸不需要太大,够陈列货物就行,关键是仓库要够大。
    郭管事笑道:“用不了这么大的仓库,还可以租给人用,一年的租金也是不少的,足够维持铺子的开销了。”
    田幼薇心动不已,除了满意还是满意,然而想到这样的铺子肯定价值不菲,就有些忧愁,自己那点钱怕是不够。
    正想着,田秉已然问道:“这要多少钱呢?”
    郭管事道:“一千二百八十两。”
    那她还能剩下些钱呢!田幼薇一喜之后又不敢相信:“为什么?”
    郭管事解释:“这家人遇着急事了,需要用急钱,刚好问到我们家里,恰好几位托了七爷这事儿,刚好凑巧!这是诸位的运气。”
    田幼薇很不好意思,这是欠了吴七爷的情了,于是再三道谢。
    郭管事道:“不必客气,邵小爷是廖先生的关门弟子,和其他人不同,你们要谢,那就谢邵小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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