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到了内城,天色已经过了未时,好在天色倒是没能如何黑下去。

    锣鼓喧天,轿辇来到了那偌大的府邸门口。

    陈阎看了一眼身旁诸位,又看了一眼那边出来迎接的王家人,尤其是那位王公子。

    这位王公子倒吊三角眼,上梢横着一对镰刀眉,颧骨颇高,嘴唇单薄下颌尖细,乍一看是那好色之相。

    王公子才刚刚一出门,身穿一身大红色袍子,连忙来到已经停放在那里轿辇前头,撩起了轿辇帘子。

    这一看,傻眼了!

    两个从衣着来看,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手牵手的从这轿辇之中走下!

    陈阎瞳孔一缩,结果一转头,所有人对于这轿辇上走下两道身影竟然没有半点怀疑以及异色。

    纷纷都是面带笑容,眉目如常,看着那有些傻眼,但是实际上还是喜意更多的王家公子。

    ‘妻妾同行!理应如此!理应如此也!’

    王公子倒是个心大的,一手抓住一位佳人手掌,联袂而行,就朝着张灯结彩的府中走去。

    “诸位辛苦了,请跟随老朽前来,王家上下已经为您们准备好了吃食和喜钱!”

    一个老者在看到自家少爷以及这两位少夫人进了门内,笑着拦住了身后之人。

    老者还站着一个少女,正是刚刚那位李小姐的丫鬟。丫鬟趴在老者耳畔轻语几句之后,转头看了一眼剩余众人,冷笑一声,便跟着回到了大院之内。

    陈阎等人,跟着那前面扛轿打锣,身穿红衣之人一同走去,结果被这位老者直接从半路给拦了下来。

    这府门之外再无旁人,老者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有些倨傲道:

    “诸位,今日是我家少爷和少夫人的大喜之日,恕不接待外客!”

    “什么外客,我们是你们少夫人的同乡,乃是一同送亲来的!”

    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嘟囔道。

    老者轻笑着问道:“可有礼钱?”

    汉子脸色涨红,有些赧然:

    “这,虽无礼钱,但是我等与李小姐乃是同乡,同乡之宜,哪里是区区一些礼钱可以比拟的?”

    老者点了点头,随后道:

    “那就没办法了,既没有礼钱,也没有出力气,那我们府内可没这个多余地界来接待诸位,当真是抱歉,诸位还是请回吧!”

    “这……”

    众人对视了一眼,有的骂骂咧咧,就在这王家府院门前,也不离去,有的则是自认倒霉,唾了一口唾沫,转身离去。

    ‘阎君,咱们这是……’

    身体之中一道声音从心底响起,陈阎没有理会,看着那边已经被王家护院手持木棍开始往外驱逐的村中其余人。

    那明显是管家的老者站在台阶上,双手负后,冷笑着看着一众护院给这些赶跑之后,呸了一口黄痰,就要转身回头院门之内。

    “管事且慢!”

    一道声音传来,老者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眼,他当然认出这厮,正是刚刚那群人之中的其中一位,脸色登时一冷。

    “我等从清早赶来,不管怎的说,也算是辛劳,为李小姐同乡,一顿饭食还是有的吧?”

    管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

    “你配吗!恩?莫说是少夫人,就是当今大学士也有同乡,要不你去人家府上问问,体谅一下你这跋山涉水,能不能看在这情分上去当个小官?”

    那人脸色并未有半点异样,反而露出一抹笑容:

    “管事说的是,不过我知晓一些看相之法,今日见李小姐,身上似乎沾染了一些脏东西,若是不提早防备,恐生事端……”

    “滚滚滚!”

    老者把脸一板,看向身旁的护院:

    “你们!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把这些要饭的都赶出去,他娘的什么东西,大喜的日子怎么什么魑魅魍魉都能冒出来?”

    一旁的护院棍棒举起,推搡着那一道身影:

    “滚!哪来的家伙,还敢说这些乱七八糟的,难不成不想活了?!”

    身影被这大力一推,跌坐了一个跟头。

    一众护院哈哈大笑一声,没再理会,枣红色的大门被重新关上。

    血红的大灯笼挂在府宅门口,照亮这逐渐泛着黑色的夜空。

    府院门内,不时的有热闹声传到外面来。

    王家的确不凡,正门偏门,有着不少的轿辇和马车,夜幕降临,一个个达官显贵,看上去就不是寻常白丁的身影从院门之中走出。

    先前的那管事老者谄媚的送走一人之后,正要回屋,蓦的一皱眉,他发现先前那个口出狂言的懒汉还站在门外,只不过是站在这已经空荡荡的街道那头直勾勾的看着自家府邸。

    老者脸色阴沉,不过想了想,还是小声骂了一声娘,从怀里拿出几文钱,来到那人面前。

    ‘啪嗒’

    铜钱落到地上的声音有些清脆。

    “拿了钱赶紧滚,今日就到这里了,要休息了!”

    老者似乎不愿意多说一句话,铜钱丢了之后,转身就走,不过在重新回到门内,关闭大门的时候,却看到那一道身影仍然平静的站在那里,莫说是捡起那地上的银钱,就连神色都没有出现半点波澜。

    “有病!”老者摇头,没再理会。

    ‘阎君大人,咱们在这一小天了,水米未进!您到底要干嘛啊?’

    秦元彻那是心疼自己的身子骨啊!这位临时客人那是可以随便用不在乎,但是出了什么毛病那是自己的麻烦啊!再者说了,秦元彻是真的觉得丢人。

    这要是他的话,早在最初,就跟着最早的那一批人回镇子了,京城内距离沙河门几十里地呢,晚上走夜路黑灯瞎火,谁不瘆得慌?

    陈阎皱着眉,他看向这夜幕之下的王家大院,难道自己真的估算错了?

    而就在这时,一声尖锐无比的叫声打破了黑夜。

    原本已经黑暗的王家府邸上下逐渐开始重新变得灯火通明。

    所有人神色慌张无比。

    站在院门外的那一道身影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看了一眼天空,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着那秦元彻开口道:

    “好了,走吧!”

    没过几十个呼吸的时间,王府大门被重新打开,先前的那个老者满脸惊恐,朝着门外跑去,结果没有看见那刚刚还在这的那一道身影。

    老者满是悔恨以及失魂落魄,低头一看。

    只留下几枚铜钱被丢在地上,镶刻有‘雍正通宝’四字。

    却始终没有被人捡起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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