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摸摸已成习惯的他,一天不偷人个东西就浑身痒痒。这不,他终于瞄准了一个目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摩拳擦掌,激动的不行。

    这是个文雅的中年男人,四十来岁,戴着金丝边眼镜,夹着一个公文包,在那里买包子。

    热腾腾的包子出笼了,香气馋的小武直流口水,艾冬冬拉起他的胳膊,颇有些兴奋地说:“我来偷钱包,你给我打掩护。”

    小武怂的不行,摇摇头说:“这儿人太少了,容易被发现,我害怕。”

    艾冬冬心痒手痒,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手打在小武头上:“害怕你妹!我的本事你还不相信么,听我的,跟我来。”

    “可是……”小武指着前头欲言又止,满脸匪夷所思:“可是冬哥,前头就是派出所……”

    “我都观察过了,这一片隔不远就有一个摄像头,想下手都不容易,只有这个包子铺这儿是个死角,摄像头拍不到。而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钱包搞到手立马开溜。相信我,我又不是第一回在这开工了。你再磨蹭咱们就喝西北风了,你想喝西北风?”

    他的话对小武来说,还是具有绝对权威的,小武虽然害怕,可还是提了提裤腰跟了过去。艾冬冬偷偷朝小武使了个颜色,小武立马围了上去,问:“老板,你们这包子怎么卖?”

    “五块钱一笼。”

    艾冬冬已经练得一手绝活,就是这么一个转身的时间,钱包就到手了。小武紧张的满脸通红,可是嘴上已经忍不住咧开了花,“啧啧”几声摇了摇头,装模作样地说:“太贵了,太贵了,你们这抢钱呢。”

    老板一听不高兴了:“我们这都是这个价!”

    艾冬冬见状赶紧拉起小武的胳膊:“咱们到别处看看!”

    “我……”没想到小武双脚居然被粘住了似的,站在原地不肯动弹,咽了口唾沫,无限饥渴地看着艾冬冬,用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示意说:“我……我想吃包子……饿的实在不行了……”

    所以俗话说得好,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对手!你就是再饿也得跑远了再说啊,艾冬冬这偷盗老手如今也有点冒汗了,一只手插在兜里攥着刚偷过来的钱包,声音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没钱……你忘了,就剩下五毛了?”

    小武小脸红扑扑的,半天才回味过来,艾冬冬拉着他赶紧走,结果刚走了半步,就听后头那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说:“我钱包呢?!……喂,你们俩!”

    糟了,被发现了!艾冬冬浑身一震:“跑!”

    艾冬冬大喊一声,拽着小武撒腿飞奔,可是小武可能真是饿坏了,两条腿像踩在棉花上,声音都带了哭腔了:“我跑不动,腿软!”

    艾冬冬回头一看,那男人已经怒发冲冠地追上来了:“小王八羔子,他娘的活腻歪了?!”

    话音还没落,几个肉包子就砸过来了,艾冬冬被吼得手一抖,就松开了小武,一个人一溜烟跑的没了影。

    他是跑了,可是小武却被拽派出所去了。那个中年男人也不简单,就是周岗的拜把兄弟赵得意。

    赵得意拎着小武,就跟拎着只小鸡一样,直接把小武吊在了派出所前头的一个大槐树上。

    小武已经吓傻了,连哭都不敢,因为他刚哭了一嗓子,赵得意就给了他两巴掌:“你哭?!”

    小武也没搞懂赵得意这意思是让他哭还是不让他哭,哼哼唧唧两三下就不支声了,再后来赵得意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兜了个底儿朝天,他姓谁名谁,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可是重点问题他却没能回答出来,就是艾冬冬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他们俩是在县城南关的大桥底下碰见的,认识不过四五天,他每天除了跟着艾冬冬混饭吃,别的什么都不管。关于艾冬冬,他只知道他跟他一样,都是流浪儿,其他的几乎一无所知。

    可是这样的答案显然不是赵得意想要的,他蹭了蹭鼻子,扭头对身边的人说:“再把他吊起来。”

    “我想起来一个,我想起来一个!”小武慌忙求饶,想半天,终于想起来一个特征:“他长的很好看!”

    赵得意脸黑的要抽搐,挥挥手:“赶紧把他妈的把这个傻逼吊起来!”

    “别吊别吊!”

    赵得意回头一看,愣住了。

    零几年的时候还没有洗剪吹杀马特这种说法,不然的话赵得意估计也有点接受能力,他看见前头不远处站着一个“花红柳绿”的“东西”,半天没反应过来会是谁。

    那花红柳绿的东西,就是“焕然一新”的艾冬冬。

    艾冬冬这在外头溜达了大半天,那可是经过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的。

    要说小武被抓虽然有他的原因,不过他们这样的流浪儿,偷鸡摸狗,谁没干过一两件亏心事,所以他也不至于因为愧疚回来自投罗网。要是赵得意把小武抓回去扔进牢房里,他眼不见心不烦,估计拍拍屁股也就走了,可问题是赵得意这人忒他妈心狠,把小武吊在派出所旁边的大槐树上,吊了整整大半天,看小武那样,估计再吊几小时小命就没了。

    就是这么着,路过的人居然没一个过问的。

    真他妈世态炎凉!

    固城县是某省西部的一个小县城,九几年的还是国家级贫困县,后来新的县委书记上马,为了搞政绩,一上任就摘掉了固城贫困县的帽子,搞的县城百姓怨声载道。每年少了国家那几千万的财政扶持,固城县的发展是一年不如一年,政府工程搞的虽然越来越多,可都是劳民伤财的结果。有句俗话说的好,屋漏偏遭连夜雨,老百姓生活质量越差,治安也跟着越来越不好,虽然没到搞黑社会的地步,可是拉帮结派的也不少,打砸抢掠的案件屡见不鲜。这也就造就了固城老百姓心肠越来越硬了,见派出所前头吊着个人,跟看马戏似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看来这钱包不送过去,小武一时半会出不来。艾冬冬想,反正他被抓进派出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是个未成年,《刑法》上有规定,未满十六周岁对于盗窃案不需要承担任何刑事责任,最多给他个批评教育,要是碰见那歹毒的,也就是揍他一顿了事。

    不过,他没有预料到这一次跟往常不一样,往常他偷的都是普通人,派出所的警察叔叔对他也都算和蔼可亲,要么就是懒得管他,说两句教育教育也就算了,可是这一次他却是老虎头上扑苍蝇,得罪权贵了。

    既然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得做点准备,因为他也不排除遇见个不要脸的,非要他在局子里头蹲两天。固城县的监狱他听说的可比别的地方可怕很多,他在县城南关桥底下过夜的时候听一个流浪汉讲,固城县监狱里头有好几个坐牢的时候都被爆菊花了。

    虽然艾冬冬觉得跟他讲这个事情的那个流浪汉本身就色迷迷地想搞他才说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这咸湿味儿的花边新闻还是让他心里头对监狱这种地方存了一份心理阴影,他以前运气好,没遇见过什么变态的色叔叔,可是不代表他以后运气也会这么好,说来也是一个槽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时代越发展,文明越进步,各种变态的嗜好反而开始层出不穷。他艾冬冬虽然不是什么花美男,可也长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当年小时候,那也是经常会被女人们捏着脸说可爱的小孩子,如今长大了,模样也差不到哪儿去,还是得防范着一点。

    于是他从偷来的钱包里头掏出一张五十的,找个发廊搞了个奇葩的发型,不知道该说是幸运呢还是不幸,他居然还过敏了,脸上一块一块的,不一会就长满了红斑,那发廊老板娘吓坏了,要送他去医院,艾冬冬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差点没恶心过去,可是却潇洒地一挥手:“没事,我不在乎!”

    那老板娘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那还是第一回碰见这么豁达的客人,所以走的时候非但没收他一分钱,还满怀歉疚地说:“你下次过来,我给你打折!”

    艾冬冬就顶着那一头奇葩的造型,雄赳赳气昂昂地向派出所走去。

    这一路上回头率那是百分之百的,估计满大街的人都在想打哪儿来了这么个二逼小子。半路上的时候他碰见个狗对着他狂吠,他撩开头发朝那条狗一瞪眼,那狗“呜”一声,夹着尾巴溜了。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他到了派出所门口,正看见赵得意手下的几个小喽啰在那要把小武吊起来,就赶紧大喊了那么一嗓子,可是别说赵得意没看出来,就是小武也没看出来是谁。艾冬冬一直走到赵得意跟前,伸手递上来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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