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玄甲白袍的徐扶苏同北梁王徐芝豹等人出了京城,南下大屿山宝莲寺。
    宝莲寺主持释了和尚圆寂的消息,除去宝莲寺中的和尚和北梁王府中掌权的几人得知外,北梁还尚未有消息流传而出。北梁王下令命陈清之率领白马义从锁住大屿山,香客,游僧,皆不能登山。
    临近山门,徐扶苏拉住缰绳,示意雪白头停下,雪白头也温顺地遵从。他立即翻身下马,其余人也相继下马登山。
    高僧圆寂,按照佛门礼仪,则是全寺僧人诵读经文一百天,更是要由新主持在天坛大佛佛座下方的龙兴钟,每隔半柱香敲一次,百日期间每日敲打一百零八次,寓意消除一百零八种烦恼。
    佛教在北梁兴传鼎盛,离不开北梁王徐芝豹的照拂,这也是为何释了和尚愿意将其的金刚不灭之身赠于徐扶苏,助其登顶世间武夫第一金刚境。世子徐扶苏在武当山以太极无极将体内中的紫海与镇符冰川相融,成阴阳两极图,一跃筑基直登金刚巅峰。后又在太湖与武夫韦氺问拳,巩固了自身的武道之基。再由释了和尚以人间金刚不坏身的体魄赠与徐扶苏,世间金刚已是无敌。
    于情于理,这一趟都是有必要的。
    徐扶苏独自登上天坛大佛,站在山脚下,他极目远眺了位于宝莲寺左前方山峰,山体形似僧人敲击木鱼,而山顶高耸处,一尊青铜所制的释迦牟尼大佛佛像,宝像**,慈眉善目,莲眼低垂,一手施无畏印,佛心朝北,另一手与愿印轻放于腹前,静坐莲台。
    徐扶苏闭目,松弛身心,一股浩渺虔诚的佛息在周围奔涌,点点滴滴汇入到青铜大佛里。“信仰业力么?”徐扶苏心里低语,当他念头欲想深入大佛其中一探究竟,冥冥中一抹带有警告韵味的气机射来,他收回念头,眼神闪过一丝遗憾,转而看向那位站在大佛底座下一位灰衣布衫的年轻和尚,甚是陌生。
    徐扶苏拾阶而上,来到那位灰衣布衫的年轻和尚身边。
    “以前为何从未见过你?”
    这位灰布长衫的年轻和尚朝他行礼,“世子殿下,贫僧一直在寺内行的是扫地这些粗活,很少露面,就算偶有碰面,世子也不会注意。”
    徐扶苏略有歉意的向灰衣和尚道歉:“扶苏无意冒犯天坛大佛,唐突了。”
    灰衣和尚神色平和,并没有追究徐扶苏责任的意思,轻声道:“佛,不怪罪向善之人。”
    徐扶苏听完灰衣和尚颇有禅机的一段话,习惯问和尚法号的他饶有兴趣问道:“主持法号是谓何?”
    灰衣和尚摇头轻笑,回答道:“贫僧,禅剑。”
    “禅剑和尚?”
    “正是。”
    禅剑和尚合掌佛语道:“世子不必介怀了,缘去缘空,释了和尚此生与你有缘,了解这段因果,方才所谓大自在。释了释了,万物皆空。”
    年轻和尚轻轻道“阿弥陀佛”,说完背离徐扶苏,拿起扫把静静的清理天坛大佛座下的积雪和几片落叶。年轻和尚身上有一股似有似无佛息,尽显其祥和浅淡。
    “修佛修心,是修到家了。”徐扶苏称赞道,灰衣的年轻和尚颔首致意,谦逊自然。
    得到了宝莲寺新主持禅剑和尚的开解,徐扶苏心中最后的一丝芥蒂也荡然无存。
    下山之后,众人才一同上山。
    宋如言身穿北梁骑军铁甲,勉强跟上徐扶苏一行人,众人之中,就属宋如言没有修行,因而登山也更为吃力。
    徐扶苏调侃道:“如言,要是上不了山,就待在山脚下等我们便是了。”
    宋如言摇头如拨浪鼓,使劲地不愿意,“男子汉,大丈夫,床上床下都没有说自己不行的道理。”,硬生生地凭借耐力走到了宝莲寺。
    徐芝豹和陈清之都先行登上大屿山,宋如言和齐咏春两人则是等待徐扶苏。
    慢了些来到英灵殿的徐扶苏,踏过殿门,殿中唯有两人,一位是白袍将军陈清之,另一位则是梁王徐芝豹。
    陈清之和徐扶苏分别位于梁王两侧,恭敬上香。而作为北梁骑军的一员,宋如言和齐咏春则是位于三人之后,依次上香。齐咏春捧了杯从山上带来的黄酒一饮而尽。宋如言则是神情诚恳地敬香,口中依稀说着些祈求平安之类的话语
    徐扶苏紧握别在腰间的易水寒,神情肃穆,拱手一拜再拜。“扶苏定不会辜负诸位!”
    梁王徐芝豹不言不语,默默地上香敬香,半辈子送走了不少兄弟的徐芝豹已经漠然,各有命数罢了,半点不由人。可他内心的悲伤又何尝少过徐扶苏。
    徐芝豹先起身离开,徐扶苏想要落于最后关门,可陈清之朝他摇头:“扶苏,让你陈叔来吧。”,徐扶苏深深地看了眼这位白袍将军,颔首点头。
    徐芝豹的声音淡淡传来:“儿子,爹下山了,年纪大了看着这些故友兄弟,总是想哭,又不能哭。”,“真他娘的”,徐芝豹破天荒地大骂出口,直接朝山下走去。
    徐扶苏笑容苦涩,不知是喜还是该忧。
    伴随那一声木门吱呀声,徐扶苏驻立于前,凝视着缓缓掩上的木门,心中波澜万千。
    陈清之走到他身边,说起一段陈年往事:“那年陈叔送你南下长安,老徐说过给我带坛好酒。”他嗤笑一声:“好酒没等到,倒是等到了几座坟头。”
    “这北梁王府,一下子冷清了很多,这北梁少了几分乐趣咯。”,说完不忘叮嘱徐扶苏:“世子,好好接下这份家业。”
    “自然。”
    陈清之满意地点点头,提剑离开,率军前往他所驻守的幽州。
    等到四下少人,齐咏春忽然记起一事,这位不穿战甲依旧是件黑衣长袍的武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望着齐咏春手中信封,方才记起和那位庐江郡女子的书信约定。只不过是徐扶苏到了蜀中后,没有收到来信,这一拖便是一年之久。
    徐扶苏没有忘记这茬事,接过齐咏春递给的信。书信精致,隐约可以闻到深闺秀中的女子体香和笔上墨香。徐扶苏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信中内容很多,除了芊芊记下他离开襄阳后的生活琐事,还有一些嘱托北梁天寒,注意添衣加物的关切之言。
    见偶尔女子在信中调皮捣蛋的言语,徐扶苏不自觉的轻笑,还提到了面馆老头发现昏倒在寒风大雪中山雀“凤凰”,差点没气血攻心,两腿一蹬嗝屁西去。那段时间,老翁愣是天天做好吃的给那只山雀,看到这里徐扶苏莫名觉得心慌,甚是尴尬。少女又说道,面馆的掌柜老翁因人有故不得不离开庐阳,她一个人留在了面馆。
    短短几页书信,少女深情蕴含于一字一句中,少女于信末尾提到阳春三月,庐阳花开。
    “陌上花开,待君归矣。”
    徐扶苏收信浅笑,遥望中原,哪里有两位女子,值得他一生所爱。
    北梁王及其徐扶苏等人浩浩荡荡上山,不动声众下山。
    徐芝豹扭头看向身后翻身上马的徐扶苏,“去蓟州接应左宗棠的十万步卒,共赴漠北。”说完,提起缰绳,驾马而去。
    蓟州,西河城将军府。
    披挂乌金甲,仪表堂堂左宗棠坐在大堂桌椅之上,闭目养神。双手磨搓着腰间悬挂两条雕刻精致的白玉,玉佩相碰珑璁作响。玉分阴阳,阴玉上刻有有“苟利国家生死以“,阳玉则刻有“岂因福祸避趋之“。来到北梁已有五年,不知家在长安的媳妇如今安好?他未出门前,家妻就怀有身孕。现在想来,他的孩子也有一米多高了。
    思虑至此,左宗棠嘴角轻笑,轻轻摩挲掌中玉佩,阴阳两玉正面刻字外,背面另刻有“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左宗棠缓缓睁开眼眸,一缕寒光闪过,紧握腰间佩剑,起身走出将军府。
    望向府外街道上,放置于马车上的木棺。副将脸色恭敬地走上前,朝他禀报:“将军,你负责让我订制的木棺已拿来了。”
    左宗棠颔首,伸手拍了拍副将肩膀,“走,去练兵营。”
    两人上马,一路风尘前往西河城城外练兵营。
    寒风萧瑟,军旗飞舞。
    左宗棠龙行虎步,抗着棺材,走上高台。
    台下众多骊阳步卒面面相觑,都看不出这位征西将军要做什么。
    左宗棠横刀立马,扛棺在肩,目光扫视过台下众多士卒。朗声喝道:“今日,我们兵发西域,我左宗棠今日扛棺,就已将生死置身在外,我若死在西域,就由弟兄们将宗棠的尸首放入棺材之中,送回长安!苟利国家生死以,我左宗棠岂能因福祸避趋之?”
    “宁可!”他沉声高喝:“宁可血染沙场,也绝不战败而归。”
    “这一战,我们是和冠绝天下的北梁兵卒一同抗击西域,莫要让他人小看了我们左家军。”
    “战死沙场!凯旋而归!”左宗棠抽出佩刀,高喊。
    永嘉九年末,左宗棠抗棺西征,与北梁合兵二十万,兵发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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