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尬得苏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从事的教书育人的工作,常常对学生说“品德比学识重要”,今儿居然在背后说人闲话,被抓个正着!

    尤其梁毅还不是外人,认识十多年,算是关系比较近的朋友了!

    “抱歉啊,我刚刚就是打个比方!我怕静静和姜莹闹出不愉快。”

    梁毅抿唇努力笑了下。

    这下,更尴尬了。

    曾静眼圈红了,刚刚苏南一和她解释,她就想透彻了,原来莹莹不是嫌弃她!抹着眼泪进了病房,没多久,传来一声哭嚎,声音极大,声线也高亢的吓人。

    这得是压抑多久的情绪爆发啊!

    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强忍着,直到见到亲人了,才开始毫不顾忌的大声哭泣。

    想想这些曾静所做的,倒也能理解。她性子柔和,不代表感情不浓烈。若不是深厚如同大海一般的情感,坚持不到今日。

    苏南听得心酸,倒不好进去打搅了。

    梁毅手伸进口袋,掏出一盒烟,可是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忍着又放回去了。双眼无意识的游移,最后定在走廊上的天花板上,气息不稳的道,

    “姜莹,她等了一夜,你们心疼了?”

    “嗯?”

    苏南没听懂什么意思。

    梁毅嘴角满是苦涩,“我们等了八年,三千个日日夜夜!”

    “那不一样,姜莹她睡着,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她不知道,她没有错。错的是命运,错的是我们都不知道结局,所以做了当时最合适的选择。”

    如果知道姜莹在八年后的某天苏醒,那他会结婚吗?梁毅一直问自己这个问题。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人生没有后悔药。

    五分钟后,病房内曾静的哭声渐渐小了,梁毅的心情也不平复了许多,才敲门进去。

    留下苏南满心的感慨。

    这一路她是一同经历过的,梁毅的纠结痛苦全看在眼里。结婚,错了吗?身为独生子,能无视父母的哀求和眼泪,无止尽的等待植物人女友?

    而现在姜莹苏醒了,同样结婚的曾静,还以开开心心抱着姜莹,重建她们的友情。梁毅……只能退回朋友位置,甚至,为了避嫌还要更退后一些。仿佛他承受的那些煎熬,都不作数了。

    “姜莹,见到你很高兴。”

    前未婚夫与前未婚妻,再见面。

    没有激烈的眼神交缠,没有过多的情感碰撞,竟然如陌生人第一次见面的客套。

    “梁毅……你好!”

    比起记忆的阳光大男孩的印象,梁毅也才三十出头,成熟得有些“过”了。发际线至少后移了两厘米,眼睑下方有了明显的泪沟,一看就知道被生活磋磨过。

    他的眼神也变了,沉重、压抑,又有一丝解脱。

    “姜莹,可能你已经知道了,我和曾静结婚了。四年前,我们走到一起,生了一个女儿。”

    “……嗯。”

    姜莹点了下头,表情不变,她的双手都被曾静握着,只能轻轻安抚她。

    梁毅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

    “我和曾静住在之前我们两找的那个房子。你要是愿意,等康复了,随时可以去看看。对了,这卡里有五万块钱,请你收下。”

    “诶,梁毅,你这是什么意思?曾静,你看她!”苏南不高兴了,既然没关系了,就不要有金钱上的来往嘛!

    “以前姜莹睡着,谁也不敢保证什么。现在她醒了,她背后还有我们几个呢,这钱没必要,梁毅你收回去!”

    “听我说!”

    梁毅的态度无比坚持,“你车祸后,我妈拿了十万——但那是我爸妈给的!我,我什么都拿不出来。合同签好了,房贷月月还款,要装修,我父母又生了一次病,之后再结婚,生孩子。一件件,我是最没用的,其实什么也没为你做过。”

    “别这么说,梁毅,其实你也等了姜莹八年。”苏南道。

    梁毅苦涩的笑了下,仿佛在说,他的等待有什么意义?

    “静,女儿我送到爸妈家了,这几天你就陪着姜莹吧。”

    卡塞到妻子曾静手里,梁毅朝苏南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背影莫名有点荒凉,暮气。

    “其实这些年,梁毅也很不容易……”苏南说了句公道话,话没说完,曾静就把卡塞到她手里了。

    “干嘛给我啊?”

    “小玉又不在这里,不给你给谁?”曾静放下心结,说话都爽利多了,起身倒了一杯水,一口一口的喂给姜莹。

    姜莹慢慢体会这些旧年的情感,只觉胸口满满的,像是冷不丁塞满了液体,半苦半涩,半酸,还带了点甜。她一时分辨不清是毒,还是药?

    没到中午,白大褂又来了。尾随而来的,还有得到消息的新闻记者。沉睡八年的植物人,竟然苏醒了,可是罕见的医学奇迹。

    一家通知一家,都快把走廊堵住了。

    苏南一见不好,赶紧联系医院,以做检查为名,把姜莹转移出病房。她打了几个电话后,出面应对记者,

    “抱歉,目前不接受任何采访。各位也知道,我的好友董玉茹,她就是专业媒体人。这第一手资料,肯定要交给她报道的。”

    记者当然不高兴了,当初需要捐款,巴不得所有媒体传播新闻。现在不需要了,就拒绝采访?

    骂得可难听了。

    苏南面不改色,遥遥给曾静使了个眼色。半小时后下楼汇合,带着坐轮椅的姜莹干脆离开了医院。

    本来还要观察几天,不过姜莹的各项检查都显示,当年的车祸伤势痊愈了,只是常年卧病的身体虚弱而已。而曾静这八年,差不多等于进修了一回护理学院的专业课程,药品医疗器械都带上,必要时急救也能。

    她们倒也没有离开太远,在医院附近的住宅楼里。这是另一个室友文竹的房子,两室一厅,八十平米的小户型,一直出租。

    刚刚文竹一个电话,逼得租户立刻搬走。租户气得要命,又能有什么法子?一边把文竹骂得半死,一边利索收拾东西走人。

    姜莹由着两个好友做主,全程只是微笑。

    这种感觉,真是不同。

    长生殿里许多小姐妹,也是舍不得她离开的。要说感情,肯定是有几分真心的。

    可和她们交往,姜莹从来不敢透露跟脚,总是藏着——不是她不够坦诚,而是她知道,一旦她暴露自己的本来身份,等待她的,马上就是暴风骤雨。

    紫宸界里,没有一个可以信任到托付人生的。

    只有他……

    姜莹闭上眼,她走了,离开长生殿,离开紫宸界,连道别都没去,他肯定会生气吧?

    应该不会。他早就六根清净,断绝尘缘了,闭关一次至少百年。等他出关,自己都不在了……

    修仙世界都是前尘往事,从今起,她要专注尘世凡俗的生活了。

    正想着,苏南慢腾腾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姜莹面前,“有件事一定要提前和你说明白,关于阿姨你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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