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江的车,回到县城一般泊在小香港理发店门前,而到商州市就停在东河大桥边上。因此我们和小香港理发店厮混得不错,理发店是个快三十岁的女的开的,体格风韵,暗藏风骚,和我们说话也没个正经形。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们都跟着叫她慧姐,还没有成婚,偶尔有一些不明不白的男的来找她,但她从来都是半笑半真着将人打发走了。我不知道李年是怎么想的,他竟然对我说,“我怀疑慧姐是做那个的。”我一般比较反感这样的流言蜚语,猥猥琐琐的,以镜自观,怀着一肚子坏水却这样说别人,特别是一个男的,我觉得更不应该流长飞短的,要有点大男人的情怀。我盯着他的脸诡异地冷笑了一下,“怎么说,你见过,还是被勾引过。”他被我诘问得讪讪地结巴着,“没、有,没有我、哪能见、过呢,只是我猜想很有可能。”

    因此我觉得李年不会是个什么好东西,那个时候就莫名其妙地觉得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后来他被枪毙了,是以强奸罪被枪毙的,当我在西安听到这一消息时立即回想到上面提及的情形,我立马如倒映带一般浮现出了他那天说话神秘兮兮的语气以及猥亵的口吻,我记得当时突然浑身一凛,似乎预感到他身上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当突然听到他被枪毙的消息,虽然我有些惊异,但还是有一种预感被如期印证的如释重负般的感觉。现在想起李年来,我还有一种奇怪的愧疚感,似乎是我把他推向了渊薮。他那轮廓不清的面目还经常浮现在我的梦里,他那虚胖的脸蛋象棉花一样,还有他那虚胖的身材,简直象一头脱了毛的猪,走路也虚飘飘的,笨手笨脚,但嘴上把不住门,好说大话,胡吹乱嘘,有时还口出脏话,我想他因此没少吃过亏。

    跟着慧姐一起打理理发店的小玲是她姨家的表妹,她和李月一样都是我黑白胶片里出现的最亮丽的风景,不过,李月比她要圆实一点,皎洁如半月,而她一轮瘦瘦的脸庞,皎洁如新月,左嘴角有一颗小巧而璀璨的痣。她很腼腆,大半天无声无息的,就象月亮的影子一般,被逼得紧了,才露齿一笑,又不胜羞赧。我们都喜欢拿她打趣,因为她的腼腆,因为她的羞赧。她和李月截然不同,李月如同艳咋咋的太阳,而她如同肃静的月亮。所以尽管有时也同她打笑,但我还是有些拘谨,不敢过于放肆,甚至在心底深处对她敬而远之。我只记得,当年李年最好在她面前吹嘘,或者献殷勤,或者故精作怪,连李月对她这一行为都看不惯,时常说他。

    实际上,小玲跟着慧姐是学手的,慧姐也不大给她什么工钱的。“有她吃有她住就不错了,没收她学费都是好的了我的手艺可是白白交给她的!”我记得有一次我问慧姐给不给小玲发工钱,她这么说。我当时被慧姐这么轻轻地一抢白,顿时脸发起烧来,似乎我本人钻到钱眼去了,从而拿钱来衡量一切。

    小玲倒很是手勤脚快的,因此慧姐也很喜欢她,每逢我们把小玲逗得厉害了,她就笑着骂我们,叫我们不要老欺负小玲。一般来理发的人都是慧姐自己动手,小玲只在旁边仔细看着她如何设计头型、如何剪理,一般是不会有实习机会的,因为一般的顾客不要小玲拿自己的头来做实习,包括丹江也不愿意。但我和李年不介意,反正又不收我们的理发钱,所以也正好做一个顺水人情,因此我的头发基本上是小玲给理的,李年理得更殷勤,三天两头就理一次,有时他自己提醒小玲,“该给我理个头了。”向小玲一脸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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