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寒作为经常挨踹的对象,自然是总结有一套系统化的避踹经验,见寺音一脚踹来,果断扭腰、挪步、甩臀,一气呵成,动作规范,顺利避过寺音的脚锋。只可惜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寺音前脚的残影仍未消,燕子后脚已踹至,两脚如出一辙,一模一样。庞寒一声哎哟,却硬是没躲过燕子这一脚。这教训说明任何系统都是有漏洞的。

    庞寒被一脚踹到一边,燕子发话道:“啊,湿身男,不想成谋杀犯,就把水牢解开,那些家伙都是普通人,经不起你这水牢折腾。”

    “哦……原来踢我就为这事啊,早说嘛。”庞寒思索片刻得出结论,不满道。

    不过都是老样子,这货嘴上怨念,手上却是按照燕子的意思在做,困得那十几个西装男苦不堪言的水牢便在这插科打诨中给解了。

    水牢散去,十几西装男噗通一声便扑跪在地上,双掌撑地,枪脱手,剧烈咳嗽,浑身湿漉,极尽狼狈,怕这劲一时半会是缓不过来了。也就是说,庞寒意外之下就解决了直男的后援,这货若还想战,也只能是孤兽困斗,必败无疑。

    但这货却貌似并没有孤军奋战的意志,瞳光涣散,嘴里神叨叨地嘀咕着:“抚月琴,音波取命于无形……”反复念着,突然惊恐地失声道:“你是‘七音小筑’的寺音!”

    看寺音的架势,像是正要补踹庞寒一脚,结果被直男这失声一叫给搅合了,兴致全无。她扭过头,不客气道:“你个焚蛋,瞎嚷嚷啥,我名字是让你随便叫的么。”

    “你真是……”直男之前还气焰嚣张,此时却莫名其妙地奄了,硬是憋住后面的话没敢说,忙诚恐道:“小弟是长虎帮东北堂的石军,收到情报,说仇家就藏在这楼内,才带着兄弟来寻仇,却不想有眼不识泰山错将寺音……姐当作了仇人同伙,这才有所得罪,还请不要怪罪。”

    这货那声“姐”叫得我是浑身起疙瘩,怎么看他都比寺音大不少,亏他有勇气叫出口。不过转念想想也对,这世道哥啊姐的,有实力就是老大,不按年龄排辈分的多了去了,也懒得较真。我只是对这货突然之间落差巨大的态度很不适应,前面还不可一世,后面就哈腰求饶,忒狗血了。

    寺音却像是很习惯一般,毫无反感,直接理骂道:“你个焚蛋,本来我与燕亲重逢蛮高兴的,结果你们这群焚蛋跑来破坏气氛,应该千刀万剐……”

    “这是误会这是误会。”直男忙不迭解释道。

    “不过看在我与燕亲重逢的高兴份上,懒得和你这焚蛋一般见识。”寺音特意朝燕子挤了个笑脸,说。

    “是是是……小弟是焚蛋。”直男连连哈腰点头,不过估计他连什么是焚蛋都不知道,因为我也不知道那是个啥玩意,从来没听过。这货随后才小心翼翼道:“寺音姐大人大量,小弟感激不尽,但小弟奉命来捉仇家,结果仇家没捉到,还折了这么些个兄弟,回去实在不好交差,如果那人与寺音姐没啥关系,还请卖个人情,把人交给小弟回去交差,小弟定当对寺音姐的大恩铭记在心。”

    听完这番话,我觉着这货还是有二两文采的,这世道反派也不好当啊。不由得就看向寺音,想着反正都不认识那所谓的仇家,就别再和这自认焚蛋的混蛋刁难了。

    可寺音却是一点不为所动,说道:“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那些兄弟又不是我杀的,跟我诉苦也白搭,虽然那家伙我也不认识,但我凭什么卖你人情,你们长虎帮不就是在去年竞宝会上捡了个漏么,没啥了不起。”

    连珠弹发,说得直男没脾气,或者是有脾气不敢发。

    “那是,那是……不过……”这货一边点头承认,一边又不甘地犹豫。

    寺音貌似不耐烦了,果断威吓道:“焚蛋,还不走,是不是等我弹曲子给你听。”说着,作势就要取出月琴。

    “误会误会,小弟不敢,不敢。”直男忙不迭摆手,无奈地愤恨一声,然后才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地向手下招呼道:“我们走。”

    十几个西装男已缓过一些劲,忙捡起枪,歪歪斜斜地跟着直男离去,脚步声重新没入昏暗的楼道中,越来越远。

    望着交错远离的光束,还有那些被抬走的尸体,我脑海里忽然冒出些东西。像直男这样出来混的人,我生前一点没少见,黑帮厮杀同样也见过,可却从未想过这些东西背后能有如此深的故事。本是相同的东西,却在生前与死后看出了不同的景貌,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真实呢?

    寺音重新挂上迷人的笑容,对燕子道:“好了,燕亲,焚蛋都走了,我陪你去看贝壳吧。”

    “啊,好吧。”燕子回应了声,便同寺音前往之前存放贝壳那间房,小犬老实跟随在旁,庞寒因为没找着吃的,也是失落得很老实,没再随便说胡话。途中,燕子问庞寒道:“湿身男,你在楼里转这么久,找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她这么一问,我倒是也想起了,听直男那伙人的口风,貌似认定了这废楼里有个混蛋,可,为啥谁都没见着呢?想到此,我连也疑惑地盯向庞寒。

    庞寒直接回答道:“我又不吃人,找人干嘛,没有。”

    一句话,直接把燕子给封杀了。幸得燕子早已习惯,处变不惊地转问寺音道:“音,之前那家伙很怕你的样子,七音小筑是怎么回事?”

    “嘻,就是我们以前住过那房子啊。”寺音笑嘻嘻道:“燕亲你走了以后,我就和小雅她们给房子取了个名字,叫七音小筑,加上燕亲你刚好七个人嘛。燕亲你又一直不回来,我们闲着没事做,无聊的时候就教训下哪些坏人咯,你也知道这岛上经常来坏人嘛。到后来,那些坏人就怕我们了,就这么回事,也没什么特别的。”

    啊,美少女战士么?我倒是觉着这不是一般的特别。

    “欺负坏人?是欺负人吧。”燕子说道:“不记得当初说过不可以乱用觉醒力吗?”

    我很想对燕子说,你咋不想想自己也经常乱用。

    寺音回道:“当然记得,我们欺负的绝对是百分两百的坏人。”

    “你怎么知道?”燕子问道。

    “因为我们是好人啊。”寺音很专业地给出解释道。

    燕子没再接话,进了贝壳房内,才恍然问道:“啊,忘了,小雅她们呢?”

    我很想吐槽说,到底还有什么是没忘的。

    “小雅她们回国内溜达去了,不过这个月底应该就回来了。”

    燕子突然笑了,“不是因为知道我回来了,所以赶回来给我接风吧。”

    “她们哪有这么好的灵感。”寺音取下一枚贝壳说:“燕亲忘了么,下个月会举办今年下半场的竞宝会,岛上会很热闹,那几个丫头最爱凑热闹了,怎么可能错过。”

    “竞宝会?”燕子思索着道:“还在举行?”

    “是啊。”寺音得应道:“而且更热闹了,就是你走的哪年,竞宝会被一个叫‘待苏’的神秘兮兮地组织接手了,之后每场的竞宝都很特别,好像都跟觉醒力有关,所以来这岛的坏人也越来越多了。就刚才那些什么长虎帮的焚蛋,去年就走狗屎运,武竞的对手莫名其妙弃权了,才捡了个漏,得到件竞宝,说不准刚才那焚蛋的怪力就是从那件竞宝上得来的,谁知道呢。”她忽然眼睛一亮,取下架子左角的一枚贝壳道:“燕亲,你看,这枚是你和我同时发现的,还记得不?”

    “啊,记得。”燕子回应了声,问道:“武竞又是什么?以前好像没有。”

    “是‘待苏’定的新规矩。”寺音寻找着其它有故事的贝壳,说道:“现在参加竞宝会的,除了有财力和势力外,还要求有武力,开会前,各股参会的势力进行抽签,再进行武力对决,胜方才可以进入竞宝会。我没参加过,所以除了知道‘待苏’提供的竞宝都与觉醒力有关外,也不知道其它有什么特别,反正不少蠢货为了这些玩意打得头破血流。”说着,像发现新大陆般,高兴地又取下一枚贝壳,叫道:“燕亲,你快看,这是你退潮那个黄昏捡给我的。”

    燕子若有所思,没有回话,嘴里含糊不清着:“怪力……觉醒力……地命珠……”

    “燕亲,你快看啊。”寺音连又叫了声。燕子这才回过神来,附和着寺音,再没提竞宝会的事。接下来就是这样,两姑娘围绕着一堆贝壳聊得没完没了,庞寒与小犬早已无聊得不知不觉中睡着。

    我默默盯在旁边,偷偷看着,偷偷听着,倒是理出一些头绪。原来三年多以前,燕子和她师傅在海上遇到风暴,被吹来这座岛,途中碰上同样遭遇风暴的一艏渔船,渔船上的大人都已不知所踪,只剩下六个小姑娘。燕子便同师傅救下了六个小姑娘,一同来到岛上。谁知,那六个小姑娘却都是外域生灵,并同时觉醒。为防六人年少无知,力量被滥用,燕子便和师傅一起留在岛上,与六个小姑娘同吃同住,循循善诱。久而久之,燕子与六个小姑娘情如姐妹,感情甚笃,但燕子为寻自己身世,不得不离开。依依不舍之下,便定下在离别前废楼之顶月圆见的约定,谁知燕子走得太急,将这约定整整忘了三年,寺音便固执地等了三年。三年内燕子依旧没找到自己的身世,寺音等六个姑娘却成了令众黑道忌惮三分的“七音小筑”。

    想来,真是造化弄人,需分别时留不住,缘来缘去又相逢。

    两姑娘一直聊到天亮才打住,寺音挽住燕子道:“燕亲,回七音小筑吧,这回你不能再不告而别了。”

    这时,庞寒突然睁眼诈尸:“我也去!”

    “啊呸,谁要你跟着去。”寺音一点不好客道。

    “我又没说跟你去。”庞寒用自己的逻辑分析道:“你迟钝啊,我是说跟燕姐头去,所以和你没关系,捣什么乱啊。我以后就跟着燕姐头混了。”

    燕姐头?倒是第一次听庞寒这样称呼燕子,我挺不习惯。至于他说的混嘛,我理解成混吃混喝什么的,反正混吃等死很符合他的风格,想想,这无忧无虑的生活态度有时也挺不错。

    寺音明显被庞寒顶得有些想不开,但刚想继续和庞寒抬杠,燕子却笑了,说道:“啊,好吧,你就跟我混,一起凑凑竞宝会的热闹。”

    听燕子都开了口,寺音只好欲言又止,没再说什么,只是恨了庞寒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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