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院门已经打开,被狂风吹得摇摇晃晃吱吱作响,说话声就在院子里。夜无痕从敞开的院门看过去,楼下屋门前有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油布雨伞。那个人眉头微皱,看着没完没了的疾风暴雨正大声地和屋里人说话。

    在耀眼的闪电中,夜无痕认出来了,此人正是阎府大管家。在上次报仇的那个风雨之夜,正是这个管家打着油布雨伞去向活阎王禀告搜捕之事,才让夜无痕确认仇人住处。想不到,在今晚的风雨之夜,管家又冒雨来到这里,一定有重要事情急于向主子禀报,不用说,阎家旺就住在这座小楼里。

    真巧呀,夜无痕寻找仇人无望的时候,管家又来作“向导”,令人意外,也巧得有些不可思议。猎物就在眼前,“雄狮”心中暗喜,悬着的心随之落了地,看来这次报仇一定很顺利,压抑了十几年的仇恨怒火随即燃烧起来。

    夜无痕四下看了看,才发现已经两次从这里经过,竟然没有留意这座不起眼的院落。也是,堂堂的阎府主人,住在这座老旧如同仓库的房屋内,实在令人意外。他明白了,那个老贼是为了防备不测——确切地说,就是为了防备他夜无痕再次到来,才搬到这座“仓库”里藏身。他咬了咬牙,愤怒地哼了一声,仇恨之火在翻涌升腾,也有了不屑之情,老贼躲到这里就想保住狗命,真是异想天开,只不过换了一个葬身之地而已。他焦急的情绪平复下来,心中充满了希望,别看阎家旺暂时还活着,仇人的狗命已经握在手中,必死无疑。他悄悄地靠过去,仔细听着屋内外主仆二人的对话,想从中得到一点儿有用的信息。

    管家说:“老爷,我见到知县大人了,大人还向老爷问好呢。”

    屋里人应道:“好,知县大人还是有情谊呀!”

    “是呀,老爷和大人的关系就是不一般,没有人比得了。”管家又低声自语,“哼,知县大人看中的还不是银子嘛,为了钱财,他也不能没有情谊呀。”

    夜无痕听到屋内传出来的熟悉声音,更认定是仇人活阎王,英俊的脸上涌出了愤怒之情,信心满满准备行动。“雄狮”没有立即扑过去,担心管家喊叫起来惊动阎家旺,让仇人有所戒备或逃之夭夭。他已在跃跃欲试,时刻准备扑向仇人索取性命。

    阎家旺的话语传出来:“管家,你可问过知县大人,夜无痕那小子有消息吗?”声音里含着渴望的情绪,更有焦虑和不安,他心中急切,很想听听缉拿凶犯的结果。

    “老爷,我问过了,暂时还没有消息,知县大人也很着急,追捕了这么久也不见踪影,不知道那小子躲到哪里去了。”管家安慰道,“老爷放心吧,他上次险些送命,早就吓得逃之夭夭了,岂敢再来阎府作乱,那不是自己找死嘛。”

    阎家旺却不这样看,一想起凶神恶煞般的夜无痕就觉得可怕,心神难宁。他深知,夜无痕和阎家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决不会罢手,迟早要来找他为父母索命。他叮嘱管家不可大意,仇人一定躲藏起来在等待时机,必须加强戒备,决不能再给那小子一丝一毫的机会。

    阎家旺早已领教过夜无痕的凶狠可怕,祈盼能尽快把仇家后代除掉,也好安下心来。今天,他让管家赶奔县城,就是想请知县增兵添将,加紧搜捕缉拿夜无痕。这是他心里的一块巨石,被压得难以喘息,必须尽快搬掉,否则会出大乱子,甚至招来杀身之祸。管家因为风雨耽误赶路,天黑以后才回到阎府,还没有顾上吃饭就跑来向主子禀报。阎家旺正急等结果,询问管家有什么消息。

    管家立即禀告:“知县大人一口应承,明天就调派人力加紧搜捕,老爷放心吧。”他又哼道,“知县大人得了老爷那多么银两,能不卖力气嘛。”

    活阎王闻言也很感叹:“是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确不假呀。”

    夜无痕心里暗恨,想不到那个狗官为仇人如此撑腰卖力,难怪活阎王行凶作恶肆无忌惮。知县身为朝廷命官,不秉公执法为民办事,竟然包庇纵容恶人,也该杀!

    这时,管家说话了:“老爷,知县大人说要把那些银子送给知府,也好请知府大人督办各县缉拿夜无痕。他还多次言讲手头吃紧,不知何意。”

    “哼,他是借知府之名讨要银子,真是贪得无厌!”阎家旺很不满,接着叹道,“好吧,过两天你再送去一百两。”

    管家闻言吃了一惊:“啊,老爷,今天刚给他二百两,还要送呀?这样下去还有完嘛,还是拖一拖再说吧。”

    “唉,哪有完呀,那家伙全靠银子来喂养呢。算了,既然要给,迟给就不如早给,不然他来了气,也会把咱们的事情拖下去的。”听声音,活阎王既心疼又无奈,这种用银子买来的“情谊”就是靠不住呀。

    管家很感慨:“真是有钱不如有权呀,只要动一动嘴巴,大把大把的银子就来了。”他眉头皱起,又问,“老爷,知县大人把那二百两都送给知府了,只给他一百两,是不是有些少呀,会不会惹他不高兴呀?要是因此耽误了咱们的事情,这些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阎家旺立现不满,骂道:“不要听那狗官胡说,他不会把到手的银子送给知府的,即使给也只能送去一部分而已,再给他一百两不少了。再说,他讨好上司是为了自己,和咱们的事情没有一点儿关系,何必管他呢。”话音刚落,屋内传出几声叹息。

    管家摇了摇头,也叹了口气,有些愤愤不平,知县大人讨好上司,还不都是搜刮来的钱财,自然也包括阎府的,尽管是为了自己去贿赂上司,阎府不是也要给嘛。知县的事情主子都管不了,他更管不了,老爷怎么说就怎么办吧,反正银子不是自己的,送多少也不心疼,只不过有些眼馋而已。

    对此,阎家旺深有感受,那些贪官就像是无底的匣子,永远都填不满。银子是他的心头肉,哪舍得送给别人,他为了身家性命又不得不这么做。他的确很无奈,只能忍痛割舍,现在急需知县为阎府卖力,除掉仇家后代是头等大事,必须尽快办成。他深知背靠官府有多重要,阎府以后还要仰仗知县来撑腰,不能不用钱财喂养那家伙,也是各有所需吧。

    活阎王语调又凶狠起来,发誓要补回这些银两。他让管家速做准备,明天如果天气好,就去连湖村催缴欠债,让那些穷鬼们有钱还钱,没钱的以物抵债,要是没有值钱的东西就抓人,男人为阎家做苦力,女人卖了还账。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不但要借此大捞一把,还要把仇人的家乡闹个底朝天,以发泄心中之恨。

    夜无痕意外听到了活阎王的险恶之心,不由得一惊,又异常震怒,英俊的面容立刻扭曲僵硬,溢满了可怕的怒容。他暗暗地发誓,今晚必须把这个魔鬼除掉,决不能让他活到明天,否则乡亲们就要遭大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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