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可入得了尔等之眼?”

    玄渊嗤笑道:“歪瓜裂枣罢,便是可藉此血海重聚又如何?可知此位何人?正一道阁皂山灵宝派之门人,此不过微末小鬼,能奈我何?”

    那神秘鬼仙之声略微一顿,再次于玄渊二人前现一身影。这袁道长来头着实不小,正一道谓之为天下第一道,道教祖庭,绝非这白衣教可一抗之,须慎重以待之。随即道:“阁下即为阁皂宗(如今灵宝派亦称为阁皂宗)之人,本座亦无为难之心,阁下可自行离去,莫要伤了两家和气。”便是称呼亦换了。

    由不得这鬼仙如此,可成地仙境之人谁无些许压场面之手段,何况这正一道三山之一阁皂宗门人?便是灭了这几人,又如何可保证其未能将此消息递于宗门,白衣教确实厉害,可那是与些许小观小派相比,可若是惹上天下第一道,岂能有活路尔?

    袁道长见其服软,又是轻笑一声,来了兴趣,道:“便是贫道离去又如何?你可知此位是何人?”

    那鬼仙又是咯噔一声,莫非这疯癫道士也是名门出身?何处名门能出这般疯癫之道士?那鬼仙自民国便封印于此,自是未曾听闻玄渊这“疯癫道士”之名。

    却听得袁道长继续道:“此位可是那崇光一脉之人。便是那崇光传道人亦得称其为师兄。”

    “阁下可是戏耍本座......”那鬼仙之声初时颇为恼怒,却忽的戛然而止,问道:“崇光?莫不是那元玄真人......”

    “要打便打,说这般做甚!”玄渊可不管如何,道袍一振,如金波泛起,金光神咒轰然大盛,光芒照射,将周身十数步猩红血海尽数化净,惊得那十二钩蛇连退数丈。

    袁道长道:“然也。你白衣教设下如此罪孽,我等岂能这般退走。”

    那鬼仙于白衣教内骄横惯了,玄渊二人如此待之,怒道:“好个阁皂宗,好个崇光塔,本座本有心了结此事,尔等却这般纠缠,今日便立个高下!”说罢便化作几点鬼火散入生角黑虺群内。

    得那鬼仙之令,七十二鬼煞、生角黑虺群更起暴动,各式黑光、术法、兵器招呼而上,委实惊人。袁道长手腕一转,金柄棕丝拂尘立时大长,接连两招旋天转地、玉女穿梭,化作漩涡直卷而出,那各式手段一一被那漩涡卷入其中,带起万千生角黑虺,直朝七十二鬼煞噬去。

    那七十二鬼煞显然并非摆设,只见一身长一丈三尺、独眼鬼煞举一鬼头大盾当面抵去,那鬼头大盾足长一丈,宽六尺,厚三寸有余,其上鬼头狰狞欲出,三目突起,好似活物。

    两物一经相碰,便轰然一炸,那持盾鬼煞早有防备,催得盾牌如山岳,又有无数黑光相护,竟硬生生接了一击,只是其身当下退却十余步,晃荡数下方才稳住身形。袁道长双眉一挑,连变招式翻江倒海、一缠一扯,那拂尘立时暴散化作条条长鞭,缠上大盾,那鬼煞还欲挣扎,连盾带鬼尽皆被扯至袁道长身前。

    袁道长手势不停,双手共结八卦指打出,只见一点光芒虚中而起,初始方才米粒之大,一晃即如巴掌般大小,定睛瞧去竟是一八卦图,内嵌黑白双色太极,外合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八卦。那鬼煞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八卦打入其内,凄厉尖叫,袁道长一拍腰间葫芦,便将此鬼煞收入其间。

    所谓八卦指,乃敕八卦、安八卦或行使各类法事,追煞、迫煞之时,最强而有力之指法,颇多用途。可分先天八卦指、先天八卦反指,先天八卦指即右手掌心向内,左手掌心向外。反之,掐八卦反指则为右手掌心向外,左手掌心向内。

    瞧见袁道长眨眼间便破其手段,收一鬼煞,其余七十一鬼煞尽皆愤怒,狰狞狂吼,此七十二鬼煞俱是幽冥地府各处横行一时的霸主,岂能容忍此等羞辱,各自化作黑光朝玄渊二人射来。

    玄渊见此架势,面色古怪,左手直拍前胸,故作害怕道:“可吓着老头了,袁道长可是阁皂山高道,可得麻烦着了,随便来几个铁叉指、金刚伏魔指、阳雷指、阴雷指给这些不知所谓的小鬼尝尝鲜。”

    袁道长乐得一笑:“你个疯癫道士。”

    玄渊所提之手决,俱是威力惊人,杀伤极强之手决,那妖魔鬼怪一旦被其击中,轻者重伤欲死,重者则永不超生,道门提上天有好生之德,故而并非等闲可用之,仅于遇上顽冥不悟的邪灵之时,万不得己之下,方能施之,以避滥杀。

    崇光塔虽出元玄真人这一升仙之人,但其底蕴尚不能比那流传千年之道派,其间多为威力强劲之法决,至于类似压制收复鬼煞之决倒是颇有缺失,故而这般说道,令袁道长出手将此七十二鬼煞收服。

    袁道长道袍一荡,抬手一招净天地神咒打入那鬼头大盾之内,鬼气立消,随即将那大盾收入衣袖,以拂尘连施旋风扫叶、风卷残云,玄渊、袁道长二人周身立时现一惊天漩涡,直通血海之上。

    那漩涡涨势惊天,一瞬便阔了丈许,吓得那鬼仙连掐手决,令那十二钩蛇退离二十丈之外,反手取一令旗,以反向挥之,竟于那漩涡外侧再起一反向漩涡,将内里那漩涡缓缓压制,整座血海因那双重漩涡搅得天翻地覆,好不惊人。

    袁道长二人仍旧未察觉出那钩蛇之踪迹,见得此番景象,道:“那白衣教鬼仙倒是有几分手段。”

    玄渊嘿笑道:“此点小把戏岂难得到阁皂山之人?”

    袁道长又吃了一侃笑,颇为无语,道:“瞧你这般性子,那外人唤你‘疯癫’果真不错,我瞧你似乎浑不在意如此唤你,道界、武界何人不知你之名,可丢人否?”

    玄渊摇头晃脑,嬉笑道:“竹本无心,节外偏生枝叶。藕虽有孔,心中不染污泥。”不待袁道长出声,继而说道:“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末了再接一句:“老头哪管得这般无趣事。”

    谈笑之间,袁道长所起之漩涡已被压至五步之外,其间百万生角黑虺于两道漩涡之间来回相扯,十数鬼煞已能藉那相扯之势稳定身形。袁道长反手化出一竹制水盂(即甘露碗,用于盛装法水),其器如茶杯状,上绘有“五岳真形图”,左手朝盂掐一水决,随即以上请诀托之,右掐玉清诀指水,口中默念:“天真tj宝液神清。一咒斩鬼,永辟妖精。天罡真炁,斩杀邪疠。真阳之水,永去万里。”

    玄渊见此,大笑道:“你这是下山行何事?竟连看家宝贝都未准备,尊师可知?”

    袁道长自动滤去最后那句,道:“这水盂另有他用,故而未盛那灵宝水。”袁道长方才所施之咒乃是咒灵宝水,取东南炁入水决所召水之内,可成灵宝水,具有斩鬼辟妖之能。

    “另有他用?可是有意思之事?带上老头一齐如何?”玄渊一听另有他用,双目顿生毫光,连发三问。

    袁道长笑道:“想来有些意思,可为何带上你?”说时手上不停,运炁入盂,一道碗口粗水龙自盂内咆哮而出,愈出愈壮,不过三息便已长至三丈,足有缸口粗细。

    恰在此时,十数道黑光划过,直至二人要害,只见先前那十数鬼煞已冲至身前数步,长矛、大戟、断头刀、斧钺......各式兵器招呼而上,袁道长指决一勾,轻喝道:“去!”顿时将那灵宝水龙轰上前去,一龙十数鬼煞斗得难分难解。

    袁道长指决又是一勾,那灵宝水龙龙口大启,喷出大片眼珠大小之球,似天女散花般打向众鬼煞,众鬼煞忙布鬼气护于周身,尽皆被那灵宝水龙震退。

    “这水龙真不咋地,”玄渊嚷嚷道:“你那手段呢?赶紧使出来,尽弄些小把戏。”

    “瞧着便是,有戏还堵不住你嘴?”袁道长随即叩齿一十二通,掐诀直指,接而喝道:“天地杂炁,生诸妖邪。常以正道,除去氛授。第一思惟,我无主簿。诸法皆空,不可转相。一实境界,飞魔鬼神。知所住处,实知方便。假空有故,法性理性。湛然常住,无有来去。一知实故。二知魔故。三除相故,四分别空。元亨利贞,邪不干正。临兵斗者,皆列阵前。急急如律令。”

    玄渊寿眉一挑,斜眼道:“金阙玄元道君灭九十六种外道一百八十天魔智慧神咒?”

    只见那灵宝水龙轰然咆哮一声,猛涨五丈,身形一震,霎时间便连吞六只鬼煞,尽数被那灵宝水化去。众鬼煞俱惊退不前,连一干生角黑虺,也莫不退避。那灵宝水龙傲吟一声,于这方圆十丈中来回逡旋。不消片刻便已灭了二十余只鬼煞,似是发觉何物,忽的直朝一处急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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